我站在門前仰頭，看着那塊氣勢恢弘的金匾，搖頭感嘆。
“怪不得要修建在這樣一個羣山環繞的地方，否則當真要把中原也囊括一半了。”
“別羅嗦了。”墨雲堯在我肩上輕輕一推，“先進去再說。”
我向前走了兩步，卻突然意識到了一個重要的問題：我們兩人沒請帖。
連請帖都沒有的人，大概會被無情趕出去吧？
“小云子，你有請帖麼？”
“有啊。”回答得乾脆利落。
“怎麼來的？沒道理啊！”
他看了我一眼，平靜道：“在客棧裡碰到了兩個人，像是要來參加武林大會，我順便找他們借了兩張請帖。”
“你不如直接說是偷來的。”
“娘子息怒，爲夫也是情非得已。”
“我不生氣。”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實話實說，“其實當年隨師父下山逛燈會的時候，我也曾因爲好玩，偷過人家富貴公子的錢袋。”
他絲毫沒表現出意外的神色，看上去反而是一副早知道如此的模樣，連語氣也是淡淡的：“嗯，大概也只有你能做出這種白癡行爲了，那後來你師父什麼反應？”
“他狠狠將我訓斥了一頓，然後……把銀子花了。”的確是這樣的，師父說反正也找不到失主了，與其讓銀子白白浪費，還不如花在有用的地方……譬如給清淨觀的師太買對玉鐲子。
“……”墨雲堯鎮定從容牽起我的手，舉步朝山莊大門走去，“我很認可你師父的教導方式。”
這話怎麼聽着這麼彆扭呢？
門口家丁攔住了我們，我把請帖遞過去，他們大概見這只是兩張普通請帖，覺得我和墨雲堯不是什麼有來頭的大人物，說話便也帶了幾分輕視之意。
“進門右拐，穿越花園去西廂房挑兩間屋子住下吧。”
山莊大多以東廂房爲尊，西廂房爲最次，區區幾名家丁都敢如此看不起人，真是太囂張了……當然，雖說我們兩個逃犯現在根本無法以多麼高貴的姿態自居吧。
“不需要帶我們去見見司
盟主嗎？”
“客隨主便，司盟主日理萬機，怎麼有空見你們？”家丁十分不買我的帳，爲首那個甚至還嫌棄地掃了我們倆一眼，“兩個小白臉，該不是還打着我們玉蝶小姐的主意吧？勸你們別妄想了，武林大會高手如林，能勉強保命就不錯了。”
靠，小白臉怎麼了？這說明我們相貌俊俏！幾個人也不瞅瞅自己，放在大街上都能嚇哭小姑娘，居然還敢嘲笑別人。誰規定幽靈山莊的家丁就必須長得和幽靈一樣？簡直給司天捷丟臉！
然而還沒等我開口，墨雲堯已然從身後拽住了我的衣角，我回頭看去，見他不露痕跡地搖了搖頭。
我明白他的意思，以我倆目前的身份，還是不要過於張揚爲好，忍一時之氣，方得海闊天空。
算了，西廂房就西廂房，在哪不能住啊？既然連墨雲堯都能忍，我又有什麼理由不能湊合。
“多謝幾位。”墨雲堯溫文爾雅地頷首，看上去就和那些有教養的公子哥一模一樣，道過謝後就拉着我快步走進了大門，誰知沒走兩步，他突然擡手捂住了我的口鼻。
“唔？”我用眼神表示詢問。
他腳步未停，脣角卻緩緩勾起，笑容中自帶了三分邪氣：“半步顛聽說過吧？那日從府中出來帶了幾種稀奇毒藥，這只是其中之一。”
半步顛不是什麼致命的毒藥，無色無味在無形中發揮作用，中招後會感覺全身酥麻，奇癢難忍，至少要兩個時辰以上方能緩解。
好吧，我早該想到他不會這麼輕易罷休，終究還是給了那幾個無賴家丁一些教訓……但話又說回來，他身上帶的東西還真不少啊，有銀票還有毒藥，這哪裡像個不久前還在坐牢的犯人？
“喂，小云子，說實話，你是不是早就預料到自己要進天牢了？”
這點他倒是沒否認：“早在鄧公公來宣旨的時候，我就做好準備了。”
“如果我不去劫牢呢？”
“我信你，你會來的。”
內心莫名生出一種不知從何而起的自豪感，能被心愛的人如是信任着，大概是世間最幸福的事情了。
我相信他在等着我，而他相信我一定會去救他。
墨雲堯似乎想低下頭來吻我，但被我手疾眼快
制止了，儘管如此，我倆過於親密的舉動依然引起了來往武林中人的注意。
我挺直脊背，儘量使自己看起來理直氣壯一些，但那些毫不掩飾的嫌惡目光依舊如影隨形地投過來，好像我倆真有斷袖之癖一樣。
看什麼看，再看就統統把眼睛剜掉！
不過以上只是我在心裡默默叫囂罷了，事實上我能做的只是反瞪回去，用眼神警告他們別多管閒事。
墨雲堯倒是挺坦然，看起來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他男寵……但這樣真的好嗎？鬼才相信斷袖的兩個人會願意娶盟主之女啊！
好吧，反正我們也不準備娶司玉蝶，只是爲了偷走琅琊劫和紫霓晶石……不，不能用偷，是盜，盜亦有盜。
通往西廂房的一路上都沒有遇見疑似司天捷的人，不過想想也是，身爲武林盟主自然不可能放下架子四處拜訪，更別說是到西廂房隨便露面了。
東廂房住着的全是貴客高手，而西廂房……大體是江湖上一些沒有名氣亦或是名聲不好的邊緣人物，記得以前師父囑咐過，小人往往比君子更難纏，所以要特別留意。
墨雲堯最後挑了個最盡頭的房間，用他的話來說，這裡最安靜。
的確是很安靜，但環境也是真冷清，推開門一股腐朽的氣息撲面而至，走兩步都覺得背後寒風陣陣，格外攝人。
這裡到底是多久沒住人了啊？
“小云子，你是不是得想辦法把青花瓶給司玉蝶送過去啊？”否則就白買了。
但是這麼一件普普通通的瓷器，混在其他賀禮當中，很容易就被忽略了吧？
墨雲堯輕笑：“不必送過去，她遲早會親自來拿的。”
“開什麼玩笑？人家可是盟主之女！”
“傳言司玉蝶雖武功差強人意，卻極擅用毒，你可知道？”
“不知道。”我老老實實回答着，心中卻明白了幾分。墨雲堯給門口家丁下毒並不全是爲了教訓對方目中無人，最重要的是用半步顛這種罕見的毒藥引司玉蝶上鉤，只要司玉蝶有意，打聽到我們住在哪裡絕非難事。
論聰明才智，我到底還是遜他三分啊。
莫名有種奇怪預感，此次在幽靈山莊的經歷，應該會很不平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