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臻成功地着寒了。
他的身子每況愈下,本就脆弱得很。
許是因爲昨日淋了大雨,又受了重傷,所以現在纔會噴嚏連連。
又許是因爲將軍大人教學不當,累壞了天子,所以現在纔會冷得瑟瑟發抖。
清早醒來時,正是他平日上早朝的時辰。
但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卻是灰棕色的木質天花板。
因爲下雨,房間裡的光線也顯得很是微弱,無端地顯出了一絲森然冷意。
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他躺了一會兒,纔想起來自己爲何會在這裡。隨即,昨晚那火辣熱情的記憶如潮水般涌進了他的腦袋,惹得他的臉色更紅了。
心思微動,他伸手朝身旁探了探,卻撲了個空。
王媛媛早已不知了去向,就連那枕邊的溫度也已經冷卻,看樣子她是早早不見了……
他心裡驟然一慌,再不敢繼續躺在牀上,趕緊坐起了身來。
薄被從身上滑落,露出精壯的胸膛,上面點綴着點點紅紫痕跡,正是昨晚那場“教學”最好的證據……昨晚所發生的並不是幻覺。
那她這是去哪裡了?
莫不是……莫不是單槍匹馬去應付那些蠻子了?
他猛地打了個噴嚏,覺出了冷意,趕緊慌手慌腳地取了那些擱在牀頭的衣衫來穿。
獵戶的衣衫自然是沒有他的那麼舒適的,但眼下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要能穿,他便往身上套。
結果穿好了一件,卻發現竟然給穿反了,他的臉色頓時黑了個徹底。
……堂堂天子這輩子就沒有這麼狼狽過,昨天如果算是最狼狽的話,今天能算第二。
就在他憋悶之時,卻有一陣悅耳的輕笑聲從門口方向傳來,是最熟悉不過。
他愣愣地擡眼看去,正好撞入了那雙清澈如琉璃的雙眼中,接觸到了她眼底的溫柔,他心底的不安奇蹟般地全部散了去。
她斜靠在門口的牆上,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輕佻,竟像個二流子似的吹了
聲口哨:“吾皇,可要本將軍爲您更衣?”
這人,竟還敢開他的玩笑!
瞪了她一眼,但他面上卻忍不住失笑,眼中亦露出了幾分寵溺,正要說點什麼,卻突然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一愣,緊接着卻又咳嗽了起來,怎麼也停不住。
“噫,你着涼了!”王媛媛趕緊進了房,伸手便去探他的額頭。
摸了摸,確實覺得溫度有點偏高了,再看他兩頰染着不正常的紅暈,看樣子確實是着涼了。
她趕緊讓他穿上了衣衫,而後把他塞回了被窩裡,不許他下牀。
而後她總算開始自我檢討:“肯定是我的錯。昨晚是我做的太過了,你畢竟是第一次,我不該那樣纏着你的,你肯定是累壞了罷,所以纔會着涼,你且放心,我下回絕對不會纏着你要這麼多次的……”
氣得宋臻差點沒將一口老血噴出喉嚨。
不怎麼誠心地檢討了一遍,她便趕緊出了房間,去廚房尋那婦人討教該如何治溫病。
婦人一聽,也是着急,趕緊給宋臻做了薑湯。
王媛媛一邊瞧着,一邊在心裡默默地記着,勤奮好學的樣子,可被那婦人誇了又誇,直道宋臻娶了個好媳婦。
王媛媛得意地把這原話轉告給宋臻聽,眼睛裡的小星星閃啊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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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臻病得糊塗,眯眼瞧了瞧她,竟好像能看見她身後有根大尾巴在左搖右擺,像只再乖巧不過的大型藏獒犬,收起了爪子樂呵呵地等他誇獎。
這小女子啊,不管怎麼變,性子到底還是和三年前一樣的。是那個能讓他怦然心動,牽掛不已的姑娘啊。
他才這麼一想呢,卻又見王媛媛捧着什麼東西,仔細地包好之後,一本正經地要往懷裡收。
看着像是一塊方巾,她寶貝得跟什麼似的。
他疑惑地問道:“那是什麼?”
聞言,王琳琅得意地取出來給他瞧,卻見那塊方巾其實只是從衣服上裁剪下來的布而已。本來並無什麼不尋常之處,然而上頭卻有着一抹猩紅的顏色
。
他心頭一緊,緊張地看着她:“血?難道你傷口裂口了?”
她卻搖了搖頭,眯着眼,笑得像只狐狸:“嘿嘿,這是昨晚的證據,免得你回頭翻臉不認人,我可得收好了。”
他一怔,有點反應不過來。
等回過神來時,簡直是哭笑不得,又氣又惱,卻又罵不出口。
天底下有哪個女子,會將自己的落紅好生收着,爲的是將來當證據的?
再說了,他是那種翻臉不認人的人麼!
窘得不行,他想要阻止,但她必然是不會聽從的。就算他想要拿出皇帝的威嚴,但她昨晚卻連霸王硬上弓的事情都敢做了,還能有什麼不敢的?他便只好作罷,隨她去了。
想了想,又問道:“你可會覺得哪裡不舒服?”
他隱約記得嬤嬤曾說過,女子的初夜之後,怕是會渾身作痛。
不料王媛媛聽了,卻得意地拍了拍胸脯:“皇上儘管放心,你正值大好年華,龍精虎猛的,我哪裡都很舒服!”
她這話聽起來很是不對味,宋臻知她怕是誤會了什麼,想到了那檔子事兒上去。
哎……這人怎麼現在變得這般污了。
他很是無奈,爲了避免她繼續糾結這個問題,便乾脆不再追問了,但看她今天生龍活虎的,應該是沒多大事情了。
也是,她現在的身體素質可要比他好許多倍,哪會像他這樣,溫存過後就着了涼,實在有失男兒面子。
喝罷薑湯,又吃了點白粥。
兩人絮絮叨叨地聊了點話,基本都是她在講,他在聽。
聽她說她這三年來都經歷了些什麼事情,聽她說禹城的後山有多高,聽她說暮河冬天的冰層有多厚,聽她說夏日的晝夜溫差簡直是場噩夢。
她還說,北部森林裡的火狐皮毛很是暖和,下次她定要去給他射一隻來,做成狐裘,再不怕着涼了。
伴着雨聲,還有她溫軟好聽的聲音,他沉沉地進入了夢鄉,只覺得這三年來從未像現在這樣睡得安穩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