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問從口中溢出,連蘇暮離自己都覺得驚訝無比。
她微微皺眉,有些不適應自己的多管閒事。
定定地看了一眼這個揹着棺材的老者,她不由得被他眼中的悲慟和淒涼震得有些愣怔,直到墨九卿來到了她的身邊,她心中那張茫茫然的酸澀之感,才緩緩地消散了。
蘇暮離收回了視線,側頭看着身邊的墨九卿,臉上露出了抱歉的笑容,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小酒窩裡帶着點兒訕訕:“一時手欠,沒忍住……”
她頓了頓,聲音軟甜:“不如把偷聽改成滅口好不好?”
偷聽被抓了個現行,按照王家的尿性,那絕對是要沒完沒了了。
反正王德他們幾個本來就在算計着怎麼報復蘇家,既然早晚都是要對上的,那麼,提早殺一個算一個,也是不錯的。
只不過,人家計劃還沒有說完,就被她忽然出手給暴露了。
蘇暮離的神色有些懨懨的,忽然有種拖自家男人後退的感覺怎麼破?
墨九卿伸手摸了摸她頭頂的軟發,臉色冷肅板正,眼底縱容寵溺,聲音……聲音仍舊是那麼讓人把持不住:“離兒想如何,我便如何。”
蘇暮離覺得自己瞬間被治癒了,嘴角的小酒窩不自覺的便露了出來——今天被某人按着咬破了嘴角,還碰巧被所有人看了個遍的小仇,她覺得自己現在已經徹底忘乾淨了吶!
“卿卿真是太好了!”
所以才肯定會把她寵壞的!
寵壞到誰敢搶,就全部捏死!誰敢是傷害算計,就全部滅殺!
蘇暮離下意識地蹭了蹭墨九卿的掌心,眼睛裡亮亮的。
她嘿然壞笑着伸手衝着墨九卿勁瘦的腰身就是狠狠一個熊抱,然後鬆開手,衝下去就將那個看到了自己的王家暗衛,一劍封喉,然後,飛快地蒙上了臉,與又躥出來的兩個人,戰成了一團。
而蘇暮離動手的時候,墨九卿不緊不慢地擡手拿東西蒙面,清冷的目光,卻帶着幾分審視,落在了揹着黑棺的玄冥的身上。
“你,不去幫她?”玄冥滄桑無情緒的面容,讓人從中看不出任何情緒,但是帶着血絲的眼底,卻氤氳着黑暗,讓人清楚地知道,他此刻心中滿含戾氣。
換做旁的陌生人,這般多管閒事的質問,墨九王爺只會將他當做空氣無視掉,但是,這一次,他雖然仍舊不怎愛搭理人,卻仍舊認真地回答了他的問話。
“她不喜歡我動手。”
自然,這個不喜歡,卻不是因爲什麼面子問題,而是因爲他身體上的隱患還沒有徹底解決,每一次動手都有可能會增加風險。
她終究還是太心疼他,每一次他動手的結果,就是她悄悄紅着眼睛給他鍼灸調理的模樣。
所以,只要她不受傷,他便從來都乖乖地遵循醫囑,最大程度上地聽她交代的所有話語。
只不過,這些,都是他們兩個之間獨有的默契,旁人看不懂,他們也從來都不會去刻意解釋。
就像是蘇暮離從來都不懷疑墨九卿對她的好一樣,墨九卿,也從來都不懷疑她的好,更不會辜負她的期待和憐惜。
玄冥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皺,轉頭看向了正在戰鬥的蘇暮離,爲她小小年紀,卻有這般修爲而驚豔不已。
他無比清楚地認識到,這個孩子,比當年的玄輕和玄雲,都還要更加驚才豔豔,讓人震驚,同時……也讓人嫉妒。
玄冥微微垂目,低聲道:“又有人來了。”
他話音剛落,下面已經傳來了一陣兇戾無比的氣勢。
墨九卿和玄冥幾乎是同一時間動了,他們兩個,一個出現在了蘇暮離的身後,一伸手將人攬在了懷裡,同時將攻擊而來的人一劍封喉,一個,則用最快的速度,將剩餘的人快速滅殺乾淨!
只是短短三個呼吸的功夫,兩人就殺光了所有的王家暗衛,然後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當王家大長老王則從下面躥上來的時候,迎接他的,就只有噼裡啪啦往下落的屍體,而刺探的那幾個人,卻已經毫無蹤跡了!
“該死!”
王則低吼一聲,強大的氣勢瞬間開啓,神識更是頃刻間全部調動,然後直接蔓延向了城主府。
他在搜尋的到底是誰在搗亂,並且,把首要的懷疑對象直接設定成了蘇家!
然而,他的神魂纔剛剛碰觸到城主府的外牆,就被四股強大至極的精神力量,齊齊抽了一頓,啪嘰一聲,竟是硬生生將他探出去的精神力觸角,給生生抽回了意識海!
“噗——”
王則頓覺腦海中一陣猛烈劇痛,止不住地便仰天噴出了一大口的血來!
若不是王德衝出來將他接住,此刻,他已經直接從半空中摔下去了!
“竟,竟敢!竟敢如此囂張!他們竟然敢如此囂張!”
王則盤膝調息了片刻之後,倏地睜開了眼睛,眼底一派狠厲之色。
他只顧着氣憤人家四個強者聯手收拾他,是在人多欺負人少,是在仗勢欺人,卻完全沒有覺得自己剛剛那麼做有什麼不對。
王則陰狠冷笑道:“老夫不過是追蹤兇手!他們竟然不問青紅皁白,就這般攻擊我!分明就是想要殺了我啊!好!好啊!這蘇家,可當真是囂張無比!”
ωwш◆ ттkan◆ c ○
王德等王家人想到今天白天遭受的那些欺辱,頓時一個個感同身受,新仇舊恨加起來,頓時更加恨不得將這落鳶城裡的整個蘇家子弟都給滅殺了個乾淨纔好。
唯有王嫺雅止不住地在心底裡冷笑連連——不經許可就拿神識去探測人家的府宅,放在整個幻靈大陸去說,那也是打死活該!
誰家裡沒有個嬌妻美妾?
誰沒有個秘密隱私?
誰想讓人家隨便探查?
呵!
人家讓你隨便看,看光了人家正妻小妾,算誰的?
說得這般義憤填膺,三年前五長老不過是進階的時候神識不小心溢出沒控制住,不小心跑進了你院子才一寸,你怎麼就把人家抽得直接吐血了三天,如今都三年了,還在閉關養傷呢?
王嫺雅如今被人好好地收拾了一頓,心底裡的那點兒狂妄,已經徹底收斂了起來,再看待問題,頓時視野和心情都不一樣了。
尤其是這位大長老,明明之前還心疼得她跟什麼似的,如今她不過是求了求他,他說什麼?他竟然說,直接將她名聲被毀了的責任,賴在墨九卿的身上,以此威脅墨九卿娶她爲側妃!
側妃?
側妃也是妾啊!
她堂堂王家嫡女,竟然要跑去給人家做妾侍?
更過分的是,大長老竟然還勸她,如果九王爺不肯,就裝可憐,甚至苦肉計自殺什麼的,一定要求得一個位置,不當側妃也可以,只做個記名的貼身侍女都行,等日後懷了孩子,自然就能夠上位了!
這說的是人話嗎?
只不過不管大長老說的是不是人話,王嫺雅都知道,她如今除了聽話,根本別無他選。
王德這時忽然看了王嫺雅一眼,冷笑着說道:“蘇家敢這般放肆,說到底,還不是仗着九王府的勢?如今墨九卿奇貨可居,想要跟他聯姻的肯定不止我王家一家,我們只要捷足先登,將蘇家和九王府扯開,一切就都好辦了!”
他顯然是意有所指,要靠着王嫺雅這個女人來爲王家謀福利了。
用一個女人的婚姻和幸福來算計,只爲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一般來說,但凡是有點兒自尊心的男人,這麼幹的時候,都會有那麼點兒羞愧,但是,王家的這些男人們,顯然沒有一個是這樣的,他們覺得這一切都理所當然。
就連王嫺雅這個被算計的,除了冷笑他們這些人前後不一得太難看之外,也沒有覺得這般做有什麼不對。
王家的女兒,本來就是養來聯姻的,唯一不同的,就是每一個女兒,都會因爲自身的才能,技能,甚至是性格,進而被培養成最完美的那種,然後再根據其自身價值,嫁給等價的不同人家。
王嫺雅從來都知道,自己,只是她們中間身份最高貴,也最值錢的那一個罷了。
所以,當這些王家男人們都看向了她的時候,她想到的不是被當做了貨物妓子一般討論的屈辱,而是,有了這些人的參與,她就能,更加簡單地……實施自己的計劃了!
天下間,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夠抵擋得了悠然香,所以,她需要的,從來都只是一個和墨九卿獨處,並且下毒的機會,不是嗎?
她因此而露出了恰到好處的憤懣之色,然後沉聲道:“蘇家欺人太甚!九王府又不是蘇暮離一個人包下了的!他們憑什麼敢仗着九王府的名頭這般囂張放肆?我一定勸王爺認清蘇家、蘇暮離的真面目!”
這意思,便是同意了之後的一切,都聽從王家衆人的安排了——不惜一切代價和臉面,跟墨九卿生米做成熟飯!
王德笑道:“好孩子!你這樣很好!”
他讚賞地給了王嫺雅一枚三品的丹藥,滿臉的鼓勵之意:“你這般優秀,煉丹天賦極高,長得又美,只要那悠然香用的好……”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是王嫺雅顯然已經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