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留下吃了午飯,其他人都陸續告辭離開了,只有大姐略遲了一步。
這位大姐看着頗爲威嚴,再加上她比姬祜大十多歲,在冷莘看來,算是半個長輩了,心裡對她有些犯怵。
“……你年紀輕,又是頭一胎,若有什麼不舒服的不好跟永晟說,可以多跟我們還有母親聊聊。”姬大姐似是說到這茬兒想起來了,神色再自然不過地問道,“對了,最近可跟母親有聯繫?”
冷莘佯裝不知內情的樣子,一臉茫然地回答:“永晟說母親癡迷佛理,不喜被凡塵俗世驚擾,我,我就沒敢多問。”
姬大姐似是沒想到冷莘會這樣說,略一愣,神色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甚至還含糊地附和了幾句。
回到家中,冷莘略洗漱了下就去休息了。沒辦法,對如今的她而言,簡單的應酬也是極爲耗費精力的事,到這會兒,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覺。
在冷莘呼呼大睡的時候,神奇小鎮迎來了它第一個真正的“鎮民”。
說來也巧,這會兒裝修機器人正忙着在古街和西洋街幫歷君娥幾個裝修,沒料到這麼快會有人過來的小霸王正在對他新改造的幾個巡邏及執法機器人進行崗前培訓,一時沒察覺到鎮中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房東倒是在第一時間察覺了,不過,有歷君娥幾個前例,她對不知爲何闖進來的人早見怪不怪了。而且,這人的落腳地點是神奇小鎮,而不是歷君娥、盛書怡和薩尼他們落腳的那個露臺,就說明她這段時間並沒有做無用功——她雖無法控制哪個世界哪個人進來,卻能圈定大致的落腳範圍——這個事實讓她對“不速之客”的反感消減了些。
而此時站在空蕩又寂靜的石屋街上瑟瑟發抖的柳旭,完全沒有作爲“幸運兒”的驚喜。說實話,任誰一個不留神到了另外一世界,還是那種建築風格完全沒見到過,連個人影都沒有的“空城”,估計都驚喜不起來的。
不過,這姑娘剛經歷過父親破產被起訴、面臨牢獄之災,繼母當機立斷跟父親離婚劃清關係,家產被凍結自己馬上要無家可歸……柳旭覺得自己到今天還堅挺地活着,沒有生出半分尋死的想法,情況再壞也不會壞到哪裡去了。這樣想着,她倒是奇蹟般地冷靜了下來。
冷靜下來後,柳旭憑直覺順着寬敞的街道往前走,走了約莫二十來分鐘,終於走到了中心廣場。
“呀!”剛從自己的小旅館出來的盛書怡被這個生面孔嚇了一大跳,不過這姑娘向來機靈,很快就暗暗調整了表情,做出戒備又好奇的樣子,問道,“你是新來的?”
柳旭還沒搞清楚情況呢,被問得有些發懵。不過,能見着活人讓她放心不少,而且眼前的女孩兒看着十分面善,不像是個壞人,當即就不動聲色地探問:“嗯,我新來的,請問這是什麼地方?”
盛書怡沒有表現得太熱心,指着廣場中心的隱隱能看到輪廓的白色建築說:“你去那裡登記吧,工作人員會解答你想知道的一切。”
柳旭倒沒覺得眼前的女孩兒這樣做有什麼不妥,實際上,若是這女孩兒對素昧平生的她過度熱情,她心裡纔要犯嘀咕呢!
中心廣場說是廣場,其實規模並不比公園小,而且遍地樹木花草,看上去就讓人心情舒暢。
所謂望山跑死馬,明明在街口就能看到那棟造型別致的建築,可柳旭愣是走了小半個小時,纔到大門口。她看着巍峨的大門,不知爲何心中生出了敬畏,平息一下狂跳的心,又理了理有些凌亂的儀容,才暗暗深呼一口氣,踏進了大門。
十分鐘後,柳旭木愣愣地走了出來,面上有着壓抑不住的狂喜。
她就說嘛!老天爺哪會那麼殘忍,就可着她坑!看吧,遭遇了一系列厄運後,她終於被大餡兒餅砸了一回!
想到這兒,柳旭顧不得發泄自己心中的喜悅,果然默默按照工作人員教的方法回到了家裡。她這會兒也沒心思爲即將被趕離而傷心了,趁執法人員還沒上樓來,趕緊鑽進了自己的臥室,扒出藏在書架後面的小金庫塞進行李袋。這小金庫是她從小到大攢了近二十年的財產,有壓歲錢,有媽媽離世前偷偷給她的貴重珠寶首飾,有爸爸塞的零花錢,還有繼母裝模作樣給的錢和珠寶……有這些東西,她至少不用擔心沒飯吃、沒地兒住。
如今有安全存東西的地方,柳旭當然不會不利用。她從來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嬌小姐,即使爸爸真心疼愛她,可有後媽那個心機婊虎視眈眈,一個不小心就被人使絆子、潑髒水,她怎麼可能會像一般女孩兒一樣單純?而且,自從母親去世後,她就一直沒什麼安全感,要不然也不會偷偷攢小金庫了。所以,對柳旭而言,錢再多她都不會嫌棄。
只是,如今正是敏感期,家裡的財產都被凍結了,她除了小金庫,也就只有那一身身昂貴的衣服能做文章了。於是,柳旭一番掃蕩,挑了幾件不起眼的裝行李箱,貴的都塞行李袋裡搬去了神奇小鎮。
收拾個差不多了,見下面清點財產的人一時半會兒不會上來,柳旭踮着腳溜進父親和繼母住的主臥,將那個女人沒來得及收走的貂啊皮啊高級定製甚至名牌包包和鞋子都掃走了大半。哼,那個女人對爸爸這麼絕情,竟都顧不得裁判結果出來就急吼吼地離了婚,若不是怕被人看出端倪,她真是一點都不想給那壞女人留!
可惜的是,那女人向來精明,貴重首飾已經偷偷帶走了。
“啊啊啊,誰動了我的包包!”
不緊不慢在房間整理行李的柳旭聽到外面傳來的尖叫聲,暗暗勾起了嘴角。
“柳旭!是不是你這個死丫頭搞的鬼!”
柳旭站起身,冷冷看着那個恨不得撕了她的女人,面無表情地說:“別什麼都賴我,我上樓後就一直在房間收拾東西,你哪隻眼看到我出門了?”
“不是你是誰!”看上去依然光鮮亮麗的女人直接踩着高跟鞋進了屋,手上粗暴地翻動着東西。
在那女人試圖翻動柳旭的行李箱時,柳旭一把將她推開,冷着臉說:“要查也是執法人員來查看,你算哪根蔥,憑什麼翻我行李?”
徐茜知道繼女從小練拳擊,真打起來,她絕對佔不了便宜,被推了個趔趄也沒敢推回去。不過她到底不甘心,大呼小叫說柳旭私藏東西,引來了在樓下清點物品的執法人員。
執法人員中大概有人被徐茜買通了,竟表面上勸和,實際卻似乎相信了徐茜的話,順勢翻查柳旭的行李。只是,行李箱裡除了必需的生活用品和衣物,確實沒有“違禁物品”,只能訕訕收回了手。
可徐茜卻不願輕易善罷甘休,還在那大呼小叫。柳旭聽煩了,皺着眉頭說:“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法律規定,被執行人及其所扶養家屬只能拿‘生活所必需的衣服、傢俱、炊具、餐具及其他家庭生活必需的物品’,那麼問題來了,徐女士喋喋不休的名牌包包、鞋子,屬於必需物品嗎?”
“行了,收好了東西趕緊走,我們還要清查,沒工夫聽你們吵架!”那個明顯跟徐茜有勾結的女人這會兒卻不和稀泥了,直接橫着眉頭趕人。
柳旭哪受過這樣的氣?不過也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萬一吵起來,她這個行李箱估計就別想帶走了。行李箱裡雖然都是不起眼的東西,可到底用慣了,重新買也要花上不少錢,沒必要爲了意氣之爭破自己的財。於是,柳旭低着頭沒吭聲,將書桌上的全家福放進行李箱,就出了門。
回到前幾天剛租的十平米左右的鴿子籠小單間,柳旭反鎖了門,將自己摔在了又窄又硬的單人摺疊牀上。
“嗷嗷!”不過很快,這姑娘就捂着差點摔折的腰蹦了起來。“草,又忘了!”她總忘記這已經不是她又軟又彈的公主牀了。
“幸好早有準備!”拉了窗簾,柳旭去神奇小鎮將自己剛剛偷偷運過去的沙發墊拖出來,往她小小的單人牀上一放,呵,還有些放不下呢!不過這個平日裡可以睡覺的大沙發墊彈性很好,擠一擠很快就塞進去了。
鋪好了牀,再次將自己摔在牀上,柳旭感受着上下彈動的美好觸感,忍不住傻兮兮地笑了。
“嘿嘿,有了錢,明天給老爹帶點兒好吃的。那老頭一頓都不能少了肉,估計這會兒該饞壞了……”柳旭暗暗盤算着,她雖然一直跟老爹對着幹,嘴上老嚷嚷“小白菜,地裡黃”“有了後孃有後爹”之類的渾話,可實際上還是很在乎她親爹的。想到老爹風光了這麼多年,臨老了竟栽這麼大一跟頭,心裡不知道多難受呢,她頓時也跟着沉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