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二同志其實是個極其嚴肅的人,主席位置上之坐着她和李果。在黑社會的年會開始之後,她現在按照慣例向臺下各地的大佬們宣讀大會致詞和對去年一年工作的總結。
在這個過程裡,李果發現鳥二同志的表情從始至終就沒有任何的變化,甚至就連眼神都沒有變過,也從始至終保持着那種冰冷的狀態。
主席臺下有四張極大的長桌,上面或坐或趴着那麼一百多個大哥,而李果甚至發現有不少還是女的。而最前面也有幾張特座,上面一水的老頭。赫然就是上次去參加那個拍賣會、一個個身手敏捷的像湯姆克魯斯似的那幫人。
他們坐在臺下,一個個都笑眯眯的看着李果,神色讓李果猛然感覺這幫老傢伙是在挑女婿而不是選總裁……“好了,例行事物都已經說完了。”鳥二扶了一下自己的金絲框眼鏡:“你們有什麼問題,可以提問。如果沒有,我們會進入下一個項目。”
這時,臺下一個懶洋洋的胖子突然舉起了手,指着李果,用一種極爲戲謔的口氣說道:“上峰,這個男人爲什麼會坐在總裁位置上,你總得給弟兄們一個解釋吧。”
鳥二擡起眼看了看他,然後從文件夾裡摸出一張表格,讀了起來:“張雷,本名張大雷。十六歲入幫,今年三十七歲。二十一年裡坐牢三十次,主要經營夜總會和KTV,今年上賬一千一百三十萬。”
“沒錯,是我。”那胖子得意洋洋的看了四周一圈:“上峰,哥們弟兄都等着呢。”
李果剛要起來做自我介紹,但是卻被鳥二不動聲色的用手一按,硬生生把他的話給憋了回去。
鳥二緩緩的坐回到凳子上,冷冷看着底下跟那胖子一起在起鬨的小團體,擡起一根手指頭:“這是頂峰直接推薦的人選,如果你有異議可以去質詢頂峰。”
“我……”那胖子被“頂峰”兩個字給弄得一愣,口氣頓時弱了一大半:“別拿頂峰來壓人,我在這呆了二十年,根本就沒見過大當家的。要不是幾位叔叔,恐怕我們這個小會,早就跨了吧?”
“是的。”鳥二沒有一絲一毫的憤怒:“你說的對。但這是頂峰的意思,你有什麼異議可以去質詢她。”
張胖子一攤手:“我到哪去質詢,連面都沒見過,憑什麼可以把這麼重要的位置隨便指派個連毛都沒有的小字輩?”
“這個可以有……”李果小聲的說了一句,可麥克風直接把他的聲音擴到震天響。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這麼響呢?”
他這麼一打諢,底下頓時轟然大笑。原本嚴肅的氣氛被破壞得一塌糊塗。
李果見自己又不知不覺中搞得鳥二下不來臺,所以他主動的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在麥克風前面餵了兩聲,傻乎乎的摸着頭笑着:“其實我知道大家對我能力和我的爲人肯定會有質疑,這是正常的。”
說着李果雙手撐在臺子上,掃視了底下一衆正在嘲笑他的人:“既然我答應了鳥子……頂峰,我肯定會盡我所能,把她的事業給經營好。當然,這也需要一點時間,希望大家稍微寬容一點。嗯……我叫李果。”
李果的話絕對是很誠懇的,可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土氣。按照電影電視裡的橋段,這個時候李果應該掏出槍啪啪啪三槍把那滿臉橫肉的胖子幹掉,然後一抹鼻子衝下面大喊一聲‘誰還不服?’
可畢竟那種事太過離奇了,李果確實是幹不出來。所以他也只能選擇一個比較土逼的方式來別人放下戒心。
而他剛說完,鳥二接過了話茬:“我不希望再有任何質疑頂峰的聲音,下不爲例。”
也許是李果的退讓助長了張胖子的囂張氣焰,也許真的是鳥子精的這個組織已經搖搖欲墜了。
張胖子不但無視鳥二的警告,而且還更加變本加厲的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近乎咆哮的說着:“別跟我說什麼下不爲例,老子不是嚇大的。老子一輩子的心血都灑在這上頭了,讓我看着它完蛋,我他媽做不到,做不到!”
“夠了!”前排的一個老頭,突然站了起來:“大雷,滾過來!”
張胖子被這一嗓子直接把下半闕給吞了回去,咬着牙低着頭一眼不發的走到了老頭的面前。
“跪下。”
“叔……”張胖子叫了一聲,但卻還是執拗着不肯跪下:“老……我沒錯。”
“跪下!”老頭連臉都氣紅了,耳朵根紅彤彤的顫着。
張胖子看到他的樣子,極不情願的當着所有人的面,跪倒在地。不過雖然人是跪下了,可脖子還梗着,死都不肯低頭。
“我這侄子不懂事。”老頭向李果和鳥二一抱拳:“希望上峰放他一馬。”
鳥二搖搖頭:“不行。”
態度決絕肯定,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根本一點都不顧及那老頭的求情,反倒用手指敲着臺子:“斷一指、一百鞭。這是規矩。”
這下,臺下所有人的人都噤聲了。雖然他們大部分人的想法都和張胖子差不多,可以說是同一條戰線上的人。可現在這個時候,誰出頭誰就真是鳥兒了。能坐在這個地方的人,可都是這個跨國黑社會姓質團伙組織的中堅力量,哪個不是精得跟蓖麻子似的,一按一把油。認誰都知道,張胖子這次雖然說的在理,可着實是過了份了,替他說話就得替他受罰……誰會願意憑空斷根手指頭或者被人用鞭子給抽成斑馬……一聽上去就遜斃了……而那老頭也是這麼和鳥二對峙着,誰也沒說話。屋子裡的氣氛一瞬間低落到了極點。
李果趁着這個時候,悄悄向坐在他身後默默記錄的紅紅招了招手,小聲問道:“這是什麼情況?”
“張大雷是張叔的親侄子,張叔一輩子沒兒子,張大雷就跟他親兒子一樣。”紅紅指着跪在地上的張胖子:“張叔是會裡的元老,他侄子犯錯了,他也不好求情,可又捨不得自己侄子成殘廢。現在情況很尷尬。”
這麼一說,李果就瞭然了。原來情況這麼撲朔迷離,放在誰那都是兩難的境界。
不過李果雖然有時候會冒點傻氣,但他確實是很聰明很聰明的,他轉念一想,就知道現在自己乾點什麼纔是最合適的。
於是,他跟着站起身,湊到鳥二耳邊:“能不能稍微寬鬆一點?”
鳥二一愣,回頭看了一眼李果。心裡也是一陣糾結,按照規矩,誰求情誰就得代人受罰。可……別鬧了,在這誰敢砍李果的手指頭?他自己是高手不說,誰要敢切他手指頭,鳥子精的脾氣可是不由分說的,更何況他還有個一分鐘內能解決在場所有人的未婚妻。
當然,其實鳥二還不知道李果不但有個變態的未婚妻還有一個變態的女兒妹妹和一個變態的姘頭,這個姘頭還有好幾個夥伴……不過鳥二也不是變態,這砍人手指頭又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既然李果這個馬蜂窩碰不得,剛好就用他來當個順着下的梯子。
所以鳥二點點頭,把手指的一個扳指摘了下來,直接按在了李果的手上:“現在我是你的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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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果愣了一下,看了手上的扳指一眼。頓時就明白了鳥二的用意,所以他也是挺無奈的一笑,走到了主席臺的正中間,雙手撐着臺子:“這事都是因爲我起的,那我就在這替他向大家求個情。事到了這一步,其實我也是硬着頭皮上的,所以我還是很誠懇的希望大家能配合我的工作。而且我已經說了,如果我不能勝任,那我最多也就幹三個月。”
李果第一次說這話,許是會被人說人軟蛋。可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又敢頂缸又敢求情,還敢讓在場的人都配合他……關鍵是他這麼幹了,旁邊的鳥二居然一言不發。這用屁股都能知道這傢伙八成是有來頭的,而且今天八大金剛齊齊亮相,擺明了就是過來給李果壓陣的。要是到這一步了,還想不明白,那臺下那幫子人好收拾收拾回家找份穩定的三班倒工作去存十五年社保了。
而跪在下面的張胖子,眉頭一皺,突然站起身:“老子憑什麼要你求情!”
說完,他二話不說,把左手往桌子上一放,掏出一個小匕首揮刀就往下砍了過去。
李果嘆了口氣,默默的搖了搖頭,拿起桌上的鋼筆輕描淡寫的往前一甩,接着夾帶着嗚嗚破空聲的鋼筆就直接戳在了匕首的刃背上,巨大的慣姓直接讓匕首被鋼筆給帶了一個空,轉手就從張胖的手裡飛脫了出去,直接被擊落在了地上。
“你看……能別這樣給我下馬威麼?”李果這下當真是有些惱了:“我真的想好好幹的。”
聽了李果的話,鳥二在一旁笑而不語,默默的看着事態的發展。
而張胖卻被李果這一手給嚇的夠嗆,剛纔那鋼筆飛過來的力道和準頭,那簡直就是……就是他媽小李飛刀啊……在場的,大多也是見過些火爆場面的,可誰也沒見過哪個人能輕描淡寫的幹出這麼驚世駭俗的事情。所以他們都安靜了……非常安靜。誰知道李果這個乍一眼看上去蔫了吧唧的男人,會不會在下一秒把一支圓珠筆插進他們的太陽穴。
當然,那些老頭都是見過李果拆樓的,所以也就顯得很是成竹在胸,那個姓張的老頭還還不動聲色的朝李果點了一下頭,表示謝意,然後默默的坐在了凳子上,使勁踢張胖子的屁股,讓他趕緊滾回去。
這種時候,千言不如一默,李果向在場所有人道了聲謝,就坐回到了他的位置上。而鳥二的時間拿捏的相當好,在李果坐下的同時,一步上前,在麥克風裡不鹹不淡的問道:“現在都沒有異議了嗎?那我們進入第二個論題。”
“這一位,是我們即將上任的總裁。”鳥二錯開一步,向底下的人介紹着李果:“現在進行投票,同意的請別舉手,不同意的舉手。”
在場的大佬們,互相看着,誰也沒有把他們手中的反對票投出去,除了剛纔被李果救下的張胖,他高高舉起手,一臉對李果的不信任。
“一票反對,全票通過。”鳥二記完票之後,湊到麥克風前陰測測的說道:“有問題,明着說。如果讓我知道誰在後面下絆子。家法你們都是背過的,我就不用再說了。”
說完,底下那八個老頭帶頭鼓起掌來,而他們這一帶,全場頓時掌聲雷動。這種感覺,甚至都讓李果有些飄飄然了。
而這時,門突然被從外面推了開來。
李果循聲望去,赫然發現鳥子精頂着亂糟糟的頭髮從門外晃晃悠悠的走了進來,在見到李果之後,直接從口袋裡把他的手機往桌上一拍,大着舌頭滿身酒味的罵了一句:“……遙控還我……”
八大金剛一見鳥子精,連忙想站起身行禮,但都被鳥子精一個惡毒的眼神全給盯了回去。
李果撓了撓頭,一邊把遙控從口袋裡摸出來,一邊朝下面的人抱歉的笑了笑。
“你酒還沒醒呢?怎麼過來的?”李果拽着鳥子精跑到了門外,聞着她一身的酒味,摸了摸她額頭:“不是開車吧?”
“我飛來的呀……”鳥子精突然坐到了地上,一把抱住李果的大腿,哭哭啼啼的說道:“我要看電視啊,你拿了我遙控啊。”
李果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她神經病又發作了。連忙在門口衝着鳥二招了招手,示意她趕緊過來。
鳥二當真是鳥子精的蛔蟲,出門之後,二話不說直接扶起鳥子精朝李果說:“我帶她去休息一下。”
看到鳥子精哭鬧着被鳥二抱走,李果鬆了一口氣的回到了大廳裡,無比抱歉的說着:“實在不好意思……私事、私事……”
底下那些大佬倒是不在乎李果老婆找上門要遙控的事,不過讓大部分人覺得詫異的是,李果這個有點蔫的男人,爲什麼會有一個如此雷厲風行的老婆……當然,在場除了那八大老金剛之外,誰也不知道鳥子精的真實身份。不然真的很可能今天就是這個黑社會姓質的組織最後一次開年會了……在簡短的發言之後,李果把事情全部交給了紅紅,而鳥二這時候也回來了,狼狽的一塌糊塗,儼然是被狠狠糟蹋的一頓。她過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朝大佬們說了一聲:“今天就到這裡,明天同一時間開第二場例會。”
話音剛落,被憋了一上午的大佬們如同放學之後的高中生似的,蜂擁着從前後兩個門裡走了出去。不過他們和高中生的區別還是蠻大的,比如這麼多涉黑團伙的頭頭聚在一起時候的殺氣……人是差不多走了個乾淨,大廳裡最後只剩下八大金剛和張胖以及李果紅紅鳥二這幾個人了。
張胖的叔叔這時走上前,極儒雅的像李果抱拳施禮:“多謝了,胖子從小脾氣就擰。”
李果朝不遠處還氣哼哼的張胖笑了笑,搖搖頭:“沒什麼的,要是沒人懷疑我,那纔不對了呢。”
“總裁,其實別說他們了,就連我們也都會懷疑。”八大金剛的另外一個圍了過來,從口袋裡拿出一個鐵製的小酒壺,灌了一口:“只不過老大的話,那肯定是有道理的。而且今天你也讓我們很意外啊。”
“我壓力很大。”李果苦笑着:“我哪幹過這麼大的攤子。”
紅紅這是走了過來,靠在臺子上默默的看着下面:“其實這個攤子不但大,而且快散了。”
“噗……”李果一口水直接噴了出來:“你開玩笑呢吧……”
八大金剛齊刷刷的點頭:“是這樣的,所以我們才極力想從黑轉白,可黑道他們順風順水,可一玩白的……這幫高學歷都聳逼了。”
李果捏着自己的額頭:“你們不是指望我吧……你們也看到我這樣,哪有這個能力啊。”
“應該是沒問題的。”鳥二突然插嘴:“族長曾經告訴過我,你是她見過最聰明的男人。之一。”
李果一愣:“我?還並列最聰明?”
“其他人包括羅斯福、希特勒和丘吉爾。”
好麼,這個評價還真是挺高的,李果十分愕然。他完全沒想到自己在鳥子精心裡的地位居然跟這三個大佬相提並論,而且聽這話的意思,好像鳥子精還把自己排在了業餘軍事愛好者史達林同志之上。
這是何等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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