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吵鬧聲中,我的腦袋脹痛不已,差點就向前摔去。一隻溫暖的手將我從門的界限處拉了回來,而紙紮人所站的地方,就代表着是商城內部的安全區域。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擡頭見是蘇離,而安然還在那邊用燃燒着烈焰的靈力鎖鏈綁着那對大眼珠子。我的背上全是冷汗,心有餘悸:“這個門……怎麼就突然……”
如果不是蘇離及時過來,我就已經踏出了這道突然飛過來的門,也就觸犯了離開商城大門的規則,很可能就被怨靈掐死了。
飄在一旁的天瞳也再一次被繫上了絲帶,這一次,居然是粉色的。而蘇離手上的絲帶變成了灰色,這樣看來,我們四個手上的絲帶顏色都不一樣了。
這隻怨靈完全不想讓我們再依靠規則逃出去一個了。
蘇離把我從地上拉了起來,皺着眉頭,神色凝重:“果然,這隻怨靈雖然被規則束縛着,但是它可以改變規則的生效地,整個規則的核心就是這扇大門,大門移動到哪裡,哪裡就是商城。它也可以改變我們手腕上絲帶的顏色,控制‘隊伍’的人數。”
現在的大門屬於商城的這一面對着之前的那幢木屋,因此安然也是安全的。
但只要這隻怨靈移動大門的方向,讓大門外側朝向我們,我們就到“商城”的外面了。
殘破木門的兩端並沒有牆壁,這就僅僅是一扇“門”,我握緊了拳頭,氣呼呼說道:“這隻怨靈藏的太好了,它也有太多小弟護着,太難找了!”
蘇離拍了拍我的拳頭安撫着我的情緒,明明上一秒還凝重的神色,下一秒他就笑了起來:“好了,看來再想把你扔出去也不可能了,那我們就一起想辦法,把那隻討厭鬼揪出來吧!”
他這變臉的速度也太快了!但他這哄小孩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眼看着蘇離伸手過來還想捏我的臉,手上的手機振動了兩下,是天瞳又有話要說,我趕緊把手機舉起來擋住那隻即將作惡的爪子。
“怨靈的本體藏得太深,我只能看到雜亂的靈流,無法確定它的位置。”
連天瞳也看不到那隻怨靈,難不成我們要耗到晚上,等着其他四百多將近五百隻怨靈解開了規則束縛,被怨靈堆壓死嗎……
我抱住頭揉了揉自己的腦袋,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蘇離,我有一個想法!”
蘇離居然在玩着天瞳頂上的粉紅蝴蝶結,臉上的笑意快憋不住了。聽我這麼說,他才放過了天瞳,而天瞳撞了他一下,飛得高了點。
“什麼想法?”蘇離收斂了笑意,問道。
“就是,靠我的共情能力。我直接衝出那扇大門,等怨靈來掐我的時候,我用上靈力和它的靈力發生共鳴!”我一邊說着自己的想法,一邊比劃着,“它那樣掐我們脖子的時候,沒有實物出現,那就是說那隻怨靈也是用靈力對付我們的。等我共情後窺探到它的記憶,說不定就能找到它的弱點,把它從藏身的地方逼出來了!”
蘇離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問道:“你有多少把握?”
嗯……這個問題,我能沒有考慮誒……我連觸發共情到底是什麼條件都不太清楚,但是,現在也沒其他辦法去找出怨靈的本體,況且不知什麼時候怨靈就會把門轉過來,那樣的話,我們就全完了。
我伸出手,展示手腕上的紅絲帶:“你就讓我試一下,我們四個的絲帶顏色現在都是不一樣的,怨靈懲罰我的話,不會連累到你們。而且,你可以拉着我的手,要是萬一有什麼不對的情況,你就趕緊把我拉回來!”
“好。”蘇離答應了,但依舊皺着眉,神色凝重。我把手交給他,蘇離掌心的溫度讓我心中更安定了幾分。我向那道門走去,那六個紙紮人一直在淅淅索索地笑着,重複着那句話:“這是本商城的規矩,要想離開商城,必須留下隊伍中的一位,其他人才可以走出這扇門,不然的話……死!死!死!”
我深呼吸了一次,無視六個紙紮人的聲音,踏出那道破爛的木門時,已經將靈力流遍了全身。手上還傳來了蘇離的靈力,我儘量讓自己不那麼害怕,另一隻腳也踏出了門的界限。
脖子上瞬間感受到了束縛,而眼前白光隨之炸開,我就知道,成功了!
“吱——”
隨着吱呀響聲,被推開的木門爲黑暗的環境添上了一線光亮,我睜開眼睛,揉了揉睡意朦朧的臉,往柴草堆裡躲了躲。
一盞微黃的燈光照了進來,有人來了,我不想被發現。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藏身地,如果被發現了,那些土兵會把我抓回去,就像他們把爹孃和姐姐抓走那樣。
我不會向破壞天下安定的惡人低頭,我將誓死效忠我的陛下!
我握緊了手裡折了一半的匕首,只要一有風吹草動,我就立刻殺了他!
那盞燈光很快就離開了,我鬆了一口氣,握着匕首的手一時間還鬆不開來。我太緊張了,也太餓了。
那些土兵把我逼到了山上,我拼盡了全力纔將他們甩掉,但我也在這座陌生的山上迷失了方向,走了三個日夜,一路爬到了山頂,才進了這座尚且住着人的小山村。
村裡的人沒有剪掉髮辮,他們還沒有向背叛者屈服。這裡的人穿着打扮遠沒有山下城中的人們華麗富有,這樣的地方,怕是對外界的聯繫很少。我想暫時躲在這裡,等幾天後安全了,我再離開,去找我的爹孃和姐姐,把他們從惡人手裡救出來。
肚子在叫,緩了一會兒之後我終於將僵硬的手鬆開,把匕首藏回靴子裡。外面很安靜,現在應該是深夜了,寒冷的冬夜連蟲鳴鳥叫都沒有,寂寥得讓人不安。
我把周圍的柴草拉近了些,試圖取暖,可飢餓帶來的寒冷並不可能就這麼輕易地驅散。忽然,我聞到了空氣中一股極具誘惑力的香氣,是吃的!
那味道飄來的方向是門口,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腹中的叫喚,小心翼翼地從柴草中鑽了出來。
四周沒有額外的聲音,反而是我的腳踩在柴堆上的聲音嚇了自己一跳。我小心翼翼地來到門口,提防着有什麼人拿着吃的做誘餌,就等我出來,然後從門外衝進來把我抓住。
門外也沒有什麼聲音,我稍微安心了些,循着那散發着清香味暖騰騰的蒸汽,摸到了一個小碗,碗裡是一個出鍋不久還熱乎的饅頭。
身上的寒冷以及肚子的抗爭讓我不多想,趕緊將饅頭拿了起來,指尖的暖意並不能驅散身上的寒冷,我趕緊咬了兩口,囫圇吞了下去,吃的太急,乾澀的饅頭卡在了喉嚨裡,噎得我直錘胸口。
我需要找一些水!我把碗也拿了起來,小心翼翼地透過門上的縫隙向外望去,外面天黑了,屋子的門都關着,村莊裡也漆黑一片,沒有光亮。我並沒有看到人的蹤影,在柴房不遠處的樹下發現了一口水井。
喉嚨中的堵塞感讓我一時間感覺呼吸有些困難,確認周圍的確沒有人之後,我輕輕推開了木門,輕手輕腳走到了水井邊,把碗和饅頭放在了一旁地上,四下警惕着,準備打水。
“咯咯咯!”一陣如銀鈴般的笑聲在我身後響起,充滿着孩童的歡愉。本應是悅耳的笑聲,此刻把我嚇得下意識就伸手去摸靴子裡的匕首。刀還沒拔出來,我回過頭,愣住了。
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穿着厚厚的絨衣,梳着雙丫髻,小臉凍得通紅。她就躲在柴房另一側的牆邊,扒着牆偷偷看着我。
她見被我發現了,立馬笑着跑開,我看到她進了那附近的一間屋子,連饅頭也顧不上,迅速向樹林裡躲去。
她進屋後就再也沒出來,也沒有把大人喊出來抓我這個行蹤詭異的外來者,寒夜的樹林裡凍得人身體麻木,我抱着自己躲在樹後又觀察了一會兒,纔回到井邊。
一番驚慌下,卡在喉嚨裡的饅頭早就下去了,我拿起地上的碗,裡面饅頭的熱量已經在寒冷的空氣裡散發得一乾二淨,唯一能慰藉我的,是它沒有變得梆硬,還算軟乎。
我不敢在外停留太久,暫時放棄了打水,繼續躲進了柴房,窩在角落的柴草堆裡,把那個冷掉了但還算軟的饅頭慢慢吃進了肚子裡。
雖然安撫了喊叫抗議的肚子,但冷的食物吃下去,讓原本就全身凍麻的我更覺得冷得難受。
迷迷糊糊在草堆裡睡了一會兒,屋外撲撲簌簌的聲音驚醒了我。我不知道時間過去多久了,從門縫間望出去,有潔白之物在黑夜中飄零。
下雪了,而且下的很大。鵝毛般的大雪從天空中紛揚而下,這會兒已將大地和山林鋪滿,整座山村已經變成了白色的一片,純白將這裡覆蓋,反射着月光讓夜色下的村莊更加明亮。
可這冬雪帶來的,還有讓我絕望的刺骨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