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我怎麼掙扎,也沒能在十幾階樓梯的路程內從蘇離懷裡逃出來。
我只能捂住自己的臉,遮擋着臉上的滾燙。
蘇離一路把我抱到了臥室,我捂着臉都快哭出來了,感覺到他動作輕柔地把我放在了小沙發上,聽腳步聲好像是離開了。
我偷偷從指縫間觀察,確定房間裡沒人之後,更是抱緊了腦袋,差點崩潰地叫了出來。
千年!你臉紅個腦袋瓜啊!心跳個腦袋瓜啊!心裡默唸他是個大魔王大惡人絕世大壞蛋不就好了!居然被一個兇殘大魔王的美色勾了魂,太不爭氣了!
不過話說回來……蘇離的懷裡軟乎乎的特別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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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我掙扎多久,蘇離又回來了,拎着一個小小的醫藥箱。我趕緊又捂住了臉,只敢從指縫間偷偷看他。
蘇離臉色如常,幫我處理膝蓋上的傷口,藥水擦在破了皮的膝蓋上有點疼,我忍不住往後縮了縮,就聽見蘇離冷着語氣嘲諷道:“你剛纔還喊着區區小傷,現在知道疼了?”
我不敢吭聲,咬牙忍住針扎般的疼痛。蘇離也不說話了,塗好藥水用紗布把我的膝蓋包成了一個包子,收拾好藥箱站了起來:“好了,今晚暫時別碰水了,要是明天膝蓋還疼的話,我找人來幫你治療。”
“哦。”我應了一聲,目送蘇離離開了我的房間,才把捂臉的手放了下來。
好像……只是我激動過頭了而已,蘇離盡職盡責的做好一位靈導師,完成蘇先生安排給他的任務,我這種靈力弱小的靈體,怎麼入得了離主的眼。
我長嘆了一口氣,把心中那份悸動壓在了心底。以後不能這麼輕易就被美貌誘惑去了,我要努力變得更加厲害,不在讓身邊的普通人受到牽扯,毫髮無損地完成任務,儘快獲得蘇離的認可!
給自己重新打了氣,我試着站了起來,感覺膝蓋已經沒那麼疼了,就挪去了衛生間,躺在浴缸裡翹着腿跑了個澡,洗掉了身上的沙子、海水殘留以及汗味。
明明已經睡了一下午,我還是覺得很困,靈力消耗之後的後遺症居然這麼大,快累死人了。我趴在了牀上不想動彈,只想睡覺。
灰黑的天空中硝煙瀰漫,炮火在耳邊炸響,夾雜着淒厲的哭喊聲。我站在倉換逃竄的人羣之中,仰頭望去,黑色的鐵鷹擲下一枚漆黑的炮彈……
我驚醒過來,從牀上坐起,能感覺到背後溼膩的汗,耳邊的轟響漸漸停息,變成了空調在運轉的“嗡嗡”聲。
胸口的驚跳在我急促的呼吸間漸漸平緩。
我這是……怎麼了?那是個噩夢嗎?那個戰爭的場景,是我在漂流瓶異靈的靈域裡見過的場景。事件已經結束了,爲什麼我還會夢到靈域裡的幻境?
背上的汗水在冷氣的吹拂下揮發,我握緊了被單,發覺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
隨着“啪嗒”一聲,房間內光明大放,我被突然的亮燈嚇了一跳,瞥見紗簾外的人影,還是嚇得叫了起來。
一隻好看的手撥開了紗簾,是蘇離,他的臉色淡漠,似乎是我半夜的驚叫打擾了他的睡眠,我嚇了一跳往另一邊挪了挪,發現房門明明是緊關着的,雞皮疙瘩就起來了:“你……你要幹嘛?”
蘇離穿着睡褲,裸着上半身,我看了一眼就避開了目光。
“是你召喚我的。”蘇離淡漠地說着,帶有一絲被吵醒的不耐煩,“你我之間簽訂了契約,只要你呼喚我的名字,我就會來到你身邊。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吧,我之前說過,隨意動用契約召喚我會有什麼下場,況且你還打擾了我的睡眠。”
完了完了完了……我哪有呼喚他的名字,難道是做噩夢的時候不小心叫了出來?這個理由說出來,會被蘇離直接拎出去生吞的吧!完了完了完了……
蘇離給我的壓力沖刷乾淨了戰爭噩夢帶給我的恐懼,我拉過被單矇住了臉,強行甩鍋:“我不知道……我沒叫你……你幻聽了……”
良久沒有聲音,我偷偷探出眼睛瞄了一眼,蘇離抱臂站在那裡,臉上掛着一抹詭異的笑意。
就在我快要崩潰,橫下心跪求蘇離放我一馬的時候,蘇離開口說話了:“不用對我這麼防備,做噩夢了的話,和我說說也無妨。簽訂了契約,我也有這份義務爲你排憂解難。”
這番話着實驚到了我,蘇離這態度轉變也太快了吧!白天的時候還說雖然這個契約是單向的但我休想隨便命令他,一字一句說得好像他纔是契約的主人一樣。現在居然說出了這種話,是允許我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情況之外用這個契約找他了?
蘇離說完這話,在地毯上盤腿坐下,撐着下巴等我開口,一副洗耳恭聽的態度。他這樣,我也放心了一些,就向他說了那個噩夢。
那個噩夢的內容不多,又在蘇離帶來的驚嚇之下,我忘卻了不少,說了幾句就想不起來什麼了。蘇離聽完,說道:“是共情的後遺症嗎?”
他說的也很不確定的樣子,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他想了一會兒,語氣變得確定:“大概就是共情的後遺症了,與靈體共情,會讓你切實體會到他的一切記憶。雖然異靈的記憶也是繼承來的,但其中的內容也足夠真實,讓你這種什麼經歷也沒有的小菜鳥落下了精神上的創傷。”
我不禁捂上了胸口,那裡留下了阿瑟夫生前最後的痛楚印象。
“那……要怎麼解決這樣的後遺症?”我問道,我不想一直被可怕的記憶困擾,也受不了一直被噩夢纏繞。之前被蘇離扔手機的聲音嚇到,可能也是因爲這個。
蘇離撐着下巴,語氣淡淡:“用消憶石消除你的這段記憶就好了。”
用消憶石消除我的記憶……消除我所經歷的有關阿瑟夫的過去的記憶嗎?我想也沒想就搖了搖頭,我不想忘記曾經有那樣一個少年存在過,他的善良值得被記住。
蘇離嘆了一口氣,站起了身,爲我倒了一杯水遞來。
我伸手去接,沒想到蘇離忽然用上了靈力,杯子裡的水迅速增多,漲高溢出,淌到了我的牀上。我跳了起來,疑惑不解地質問:“你幹什麼?”
“共情是一種稀有的能力,也是一種有着極大後遺症的能力,每一次你與靈體共情,獲取他們的記憶,都會讓你受到其中記憶與情緒的影響。”蘇離握着杯子,靈力不停,水就滴滴答答的灑個不停,“記憶容量是有限的,一個人的承受能力也是有限的,一旦超過這個限度,你會因爲記憶的混亂,以及情緒的失控,瘋掉。”
我背後一涼,身體難以控制地顫抖了一下。
“那些本就不是你的記憶,也不該由你承受其中的苦痛。”蘇離收起了靈力,也將杯子收回,喝了一大口裡面的水,“消憶石是一個很好的解決方法,你要是擔心會忘記與漂流瓶中異靈的約定,我可以讓你保留那段記憶。”
戰爭的苦痛、絕望的哭喊、最後的槍響,這些記憶與情緒交織在我的心頭,讓我難以抑制地害怕着。即使自己沒有經歷過這些苦痛,我也還是不可控制地與之一同絕望。
約定的記憶可以保留,可那樣,我只會記得約定,而忘卻其中的感情。我搖了搖頭,拒絕了蘇離的建議:“我……我暫時不想忘記……如果忘記了其中的感情,這份約定……就沒有意義了……”
蘇離沒有即可回答,我擔心着他會罵我愚蠢,又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表達我的內心。而只是沉默了一會兒,蘇離揚起了嘴角,出乎意料地溫柔安慰道:“既然是你自己的選擇,我就尊重你,暫時不用消憶石消除不屬於你的記憶。要是實在承受不了的話,隨時都可以和我提出使用消憶石的要求。”
我沒有想到他這麼輕易就認同了我的決定,鬆了一口氣。
“走了,要是再做噩夢的話,叫我也無妨。”蘇離伸了個懶腰打算回他自己房間,我連忙叫住了他,在他神色輕佻地想說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話之前,指向牀邊溼了一大塊的地方斥責道:“你把我的牀弄溼了,我還怎麼睡!”
蘇離臉色一愣,顯然是隻顧着跟我講大道理忘記了他作的惡。他輕咳了幾下掩飾尷尬,十分惡劣地理所當然道:“現在天又不冷,你就在地上打個地鋪湊合一下唄!”
我握緊了拳頭,忍住衝過去揍他一頓的衝動,從牀上跳了下來,叉起腰做足氣勢,結果一開口還是結結巴巴的:“你,你弄溼的牀,你打,打地鋪去!我要,我要,睡睡你的牀!”
“噗!”蘇離分明就是在嘲笑我的結巴,他忍笑忍了一會兒,雙手一攤,看樣子像是同意了。我瞪他一眼打開房門往三樓走去,樓梯走到一半發覺蘇離也跟了上來,心跳立即加速,沒敢回頭:“你跟上來幹嘛!你打地鋪去!”
“我可以把牀分給你一半,但讓我打地鋪,想得美。”蘇離的語氣不容置疑,與我擦肩而過率先上樓了。
這下我哪敢再上去,氣呼呼瞪了他的背影一會兒,直到他走入樓道再也看不到他,我氣恨地撓了一會兒腦袋。
氣死了,我記得用作家庭影院的那個房間裡有張沙發牀,今晚就在那裡湊合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