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在地上踩出聲響,就像是踩在了我的心臟上,讓我不由捂上心口,忍受着一陣陣不詳感帶來的不適。
“迷茫?呵呵,這可沒由得你來選擇。”
闖入者冷笑着,說完這句話,她停下了腳步,站在了光明之下,依舊是一身繡着優雅丹頂鶴的暗紅色旗袍,披着絲巾當作坎肩。她的妝容還是那樣的精緻卻不濃重,酒紅色的短髮反射着迷人的光澤。
她還是和當初一個樣子,外表沒有一絲變化,眼中卻多了對我的厭惡。
“晨曦大人……”我躲在月見裡楓身後,看清了來人的身份,腦海中生出不少疑惑,“你不是被……”
“被情主處刑?”晨曦冷笑一聲,攏了攏絲巾,撥弄了一下剛好到下巴的髮尾,眼神更冷了幾分,“你以爲離主是什麼身份,能驅使情主大人做事?我按照**的指令做事,又沒做錯什麼,那隻九尾狐因爲他弱小得一無是處的徒弟受了點傷就想要處刑我?他的臉可真夠大的。”
月見裡楓提刀,更護住了我幾分。
“嚯,假的離主,還有叛變的天瞳大人,霧明可真是被你們騙的不輕啊!他要是知道了真相,應該也很願意處理你們的。”晨曦又去查看自己塗抹完美的紅色指甲,勾着嘴角,得意洋洋,“畢竟你們還偷了他的地下室,不是嗎?那個地下室一旦被竊,霧明也是要受罰的,等回了總部見了他,有你們好果子吃。”
“你是來抓我們的嗎?”月見裡楓橫着刀,盯着晨曦的一舉一動,只要晨曦敢做什麼,他就會一刀揮過去。
“抓你們?不不不,我哪敢抓,是請,請你們去總部喝茶。”晨曦放下了手,又攏了攏坎肩整理了一下,雙手抱於胸前,擺出根本不算溫和的笑容,“千年是知道我的厲害的,那就請你勸這隻小狐狸不要輕舉妄動,一起乖乖跟我走吧!天瞳大人請隨意,反正您還是我的上司,我得尊稱您一句大人,我們總部再見。”
這是明晃晃的威脅,晨曦的能力我可清楚了,她擁有極強的致幻術式,就算是蘇離那樣強大的執行者,也無法擺脫她的致幻能力的壓制。
晨曦的致幻術式既然可以讓蘇離完全忘記致命般的傷口,以及進入醉酒狀態,自然也可以將虛幻的痛楚加在目標身上,讓目標痛不欲生。
我咬緊牙關,按下了月見裡楓握刀的手。
“這才乖嘛!”晨曦很是滿意地笑了起來,靈力卻頃刻間綻放,紅色的靈力將她的雙眼一併染紅,而我的眼前也被鮮紅的血色鋪滿,只此一瞬,致命的恐懼將我籠罩。
幾秒的時間,卻恍惚是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倒抽一口冷氣從幻覺中驚醒,身上的痛楚依舊讓我渾身僵硬。
那一瞬間,我似乎被千刀萬剮,被萬箭穿心,被巨石碾壓。
“年醬!”月見裡楓嚇壞了,一把將風切也抽了出來,可他一步也沒能前進,就鬆開了手丟下了兩把太刀,身體一晃,僵硬地跪下,摔倒在地,雙眼木然。
“呵呵呵……”晨曦捂嘴笑了起來,笑得分外得意,分外解氣,“如何?被處刑的滋味不錯吧?若非**救我一命,我早就被情主千刀萬剮,被她折磨得奄奄一息之後再封印,丟在不知名的角落任歲月腐蝕我。那種痛楚中還帶着深深的絕望,剝奪一切自由與願望的絕望。”
她瘋了!我只知道眼前這個晨曦再也不是之前的分部主任,不再有溫柔與優雅,她已經瘋了!
自愈的能力讓我很快擺脫了幻覺帶來的可怕痛楚,而作爲有着三千年靈力修爲的仙靈,晨曦一眼就發覺了我的異常,皺眉怒目,正要再向我釋放她的幻術,突然從空氣中現身的眼瞳狠狠撞擊在了她的臉上,讓她來不及阻擋,被撞得退後了好幾步。
我抓住天瞳製造出來的機會,架起月見裡楓,將他扛起就跑。而晨曦已經抓住了擾亂她動作的眼瞳,毫不留情地捏碎。
我只覺喉中一哽,但明白現在絕對不能停下腳步,只能強忍心中的這陣傷痛,向着大門的方向跑去。
只是一聲踏響的高跟鞋聲音,晨曦就出現在了我的身側,身披的紅色絲巾換化作拖曳長長尾跡的紅色流光,隨她手上的動作向我纏繞而來。
我只能用盡全部的靈力去阻擋,凝聚爆發的靈力是少見的紫色,意料之外竟將這位仙靈狠狠轟開。我已經來不及多想,抓住最後的機會,闖出了孤雁塔的大門。
然而,整座孤雁塔早已籠罩在一座巨大的結界之下。結界上的靈流是紫與黑的交織,顯然是那位**佈置的。
停下了腳步,我仰望這道籠罩着高塔的結界,這才發覺,這上面那一部分紫色的靈流痕跡,與我剛纔爆發力量釋放的靈力顏色幾近相同。
而在共情的記憶中,我害怕**身上的黑色靈力,卻不害怕那股紫色的靈流,更覺得那份力量安靜、溫和,甚至有一些……
熟悉。
“哼,別掙扎了,沒有人可以打破**留下的結界,乖乖跟我回總部接受處罰吧!”晨曦自大門內走出,依舊是一番優雅狀態,紅色絲巾坎肩並無凌亂。她冷漠地看着我,眼中只剩對我的厭惡。
“年醬……”月見裡楓這會兒也回過了力氣,努力卻只能輕聲呼喚着我,我將他放了下來攙扶着,面對着晨曦,即使心中再恐慌,也必須裝作堅強。
晨曦見我不再逃跑,身上靈力流淌,似乎還要對我們施以懲處,我連忙阻止大喊道:“你是在違背靈界的規則,私自處刑任務目標嗎?作爲曾經靈界分部的主任,你應該明白,要是被**知道你對目標動私刑會是什麼下場!”
果然,晨曦住了手,皺起的眉頭表達着她的惱怒,卻怒極反笑:“有意思,千年,難怪霧明會如此評價你,說你冰雪聰明,說你計謀精湛。不過,我可不是對你動私刑,你們要逃跑,我得使用一些手段來讓你們乖乖聽話。”
“你不打我我會逃跑嗎?”我咬牙切齒地反問,氣得太陽穴突突地痛,“你打我我不跑乖乖被你打,我腦子有問題嗎?”
這些反問,問得晨曦的面容清晰可見猙獰了幾分。我一看大事不妙,趕緊指向那邊最後一個天瞳的眼瞳:“天瞳大人還看着呢!你以爲你能瞞天過海嗎?而且,**是邀請我去總部見他,不是要你抓我去總部見他!你應該知道,**的邀請意味着什麼,意味着我是靈界尊貴的客人!這樣對待靈界的貴客,我看你是還想受一次處刑!”
我握緊了拳頭用盡了全部的力氣喊出這一大段話,這一大段學着當初蘇離驅趕朱雪時說的話。喊完這些,我努力控制着自己,可整個人還是止不住在顫抖着。
晨曦已然是完全扭曲了面容,她大口喘息着,雙手扯得絲巾開裂,眉角抽搐了幾下,瘋子一樣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有意思!千年!你真是太有意思了!我可小看你了,也是啊,能被那位離主看上,你怎麼可能僅僅是表面那樣一無是處!”
大笑聲迴盪在結界之內,她似乎是用生命在狂笑,笑得淒厲,笑得撕心裂肺,笑得幾乎快要斷氣一般。
“呵啊——呵啊——”晨曦終於收住了瘋狂可怕的笑聲,又是那樣撕心裂肺般大口喘着氣,她鬆開了緊扯絲巾坎肩的指尖,那由靈力構成的紅色絲巾恢復完整,不見一絲損壞。
我也漸漸平復了心中的恐懼,才發現自己的手緊抓着月見裡楓的手,將他的手抓得發紫。我趕緊鬆開手,道歉:“月見裡!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沒事!”月見裡楓安慰着我笑笑,瞄了眼趨於平靜的晨曦,生怕又惹怒她,就湊近了我的耳邊超級小聲地耳語道,“年醬你真的是太有氣勢了!我被你剛纔的話震驚到了,完全沒在意自己的手!”
我拍拍心口,擦擦額頭冷汗:“都是師父教得好……”
“哼,你跟着離主都學了些什麼。”晨曦的聲音平靜了很多,是曾經正常的語氣了。
我撇撇嘴,不跟她反駁。
一輛靈界的黑色汽車駛進了結界,停在了我的身邊。司機是穿着黑色西裝、戴着墨鏡、面色慘白的經過淨化馴化的怨靈,沉默着坐在駕駛位,讓整輛車都顯得陰沉沉的。
“那麼,就請貴客上車吧!”晨曦語氣厭厭,擺手如實說道,就好像我是一個滾燙的山芋,讓她想要趕緊將我丟給另外的人。
我只能與月見裡楓一同坐上了這輛車,而晨曦的確不想與我再有接觸,在車門上留下靈力封印之後,攏起絲巾作的坎肩,轉身不留一絲拖泥帶水:“送他們去靈界總部。聽好了千年,如果你們敢中途開門試圖跳車,敢耍什麼花樣,我留下的靈力印記會即刻爆炸。千年,你這種心思深重的傢伙,可別輕舉妄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