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小白癡。”蘇離擡手揉了揉我的頭,又加了一嘴,“不過就算頭髮白了,我也還能活很久很久,活成很老很老很老的狐狸。”
我躲開了他的手,站了起來,莫名心裡堵得慌:“你用這種哄小孩的語氣真的太討厭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也不知道我在難受什麼,難受蘇離說出他自己很老了頭髮都白了的話嗎?還是難受自己和蘇離差了好多好多歲?我不應該難受這些,如果我只是普通女孩子,我應該會害怕會難受,擔心自己區區幾十年的壽命,在活了這麼久的狐靈眼中,只是白駒過隙般的影子。可我也是靈體,靈體都能活很久很久,久到只有靈力散盡纔會消失。
蘇離的靈力厚重而強大,是不可能輕易散盡的,那還說什麼讓人喪氣的話。他說的這些,不知道爲什麼,在我聽來好像在說着一場源自於久遠之前的等待,他等了很久很久,變得很老很老。
有什麼東西從眼眶裡落下,模糊的景象變得清晰,我怎麼……哭了?
“年?”蘇離站了起來,拉過了我的手,我想抽回手,可想想還是放棄了。我走向了蘇離,撞進了他的懷裡,莫名的,很想這樣做。
閉眼的時候,我好像又看到了一片迷霧,是那片在生死的交界處曾經見過的迷霧。這一次我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伸手去觸碰,看不到自己的雙手在哪裡。
蘇離沒有說話,輕撫着我的後腦勺,我伸了伸手,想要抱住這樣的溫柔,可還是推開了他,擡手擦乾淨眼淚。
“太壞了,說自己老博取花季少女的同情,你這是在調戲我。”我嘟嘟囔囔說着,蘇離聽了笑了起來,一開始還只是壓在喉嚨裡的笑聲,笑了兩聲他就忍不住放肆起來了:“哈哈哈……年,你也太可愛了!”
“哼。”我臉上有些燙,暫時不想理這隻壞狐狸,轉身就走,“作業做完了,我睡覺去了!”
蘇離這才收斂了一些,但笑意還在:“嗯,晚安,要是那隻怨靈再打擾你的好夢,可以敲我房門,或者直接到我牀上來喲!”
我擰開門把手的右手險些把整個門擰下來,門已經開了,但蘇離提到了這件事,我就順帶問道:“蘇離,你會被胡爾佳衡英的意念糾纏嗎,他說過,只要是被他共情過的靈體,意識中都會留下他的意念。”
蘇離收起了不羈的笑意,點了點頭:“他後來又找過我,不過你放心吧,那傢伙只能煩煩我,已經沒有能力再激起我的怨恨了。”說完,蘇離向我投出一個希望我放心的笑容。
可我哪能真的放心,就算胡爾佳衡英的能力不能直接影響我們了,可這傢伙很會教唆,話多煩得要死,太影響人家睡眠了。
“有什麼辦法能消除他留在我們腦子裡的意念嗎?”我問完,就反應過來現在靈界正在處理這些事,蘇離也讓紫邪情關注所有被胡爾佳衡英共情過的靈體,似乎……能夠徹底消除胡爾佳衡英意念影響的方法仍舊在探索之中。
蘇離又挑了一顆肉粒扔嘴裡,滿不在乎道:“暫時還沒找到徹底消除的辦法,邪情有精神類的能力,逮了幾個怨靈執行者試了試,但沒有共情這類的能力似乎做不到。”
共情……我有共情的能力,難道說,我可以消除胡爾佳衡英在我腦子裡留下的意念?
今晚睡覺遇到那傢伙試試。
“不過,能力強大的執行者也可以屏蔽那傢伙的教唆。”蘇離說着,得意洋洋指着自己,“就像我這靈界最最厲害的執行者,只需要一點點靈力壓制,就能把那傢伙的閒言碎語屏蔽掉,所以我的力量分給你之後也能讓那傢伙暫時出不來。”
我有了新的想法,想到了就準備實施,就沒注意到蘇離得意洋洋企圖得到表揚的意味,跟他道了聲“晚安”,回房間睡覺去了。
然而,一夜無夢。
早上鬧鈴響時我迷迷糊糊,刷牙刷到一半,才意識到這一晚上都沒碰到胡爾佳衡英出來煩人。
那傢伙,不會聽到了我的計劃,擔心我的天賦能力能抵消他的,所以躲起來不想被我逮到了吧?
週一的藝術課,藝術老師讓我們先練習素描排線,她坐在講臺邊查看我們上交的週末作業。說實話,這個班級的大部分學生還是有一定的美術基礎的,但也有一小部分是因爲成績原因進了這個班級,沒怎麼學過繪畫。上交的作業裡,有很多畫的都不是很好。
但藝術老師沒有批評什麼,她看完了週末作業,這節課也已經過去了一半。讓大家停下手中的筆後,她並沒有對質量不高的週末作業生氣,而是帶着鼓勵的語氣說道:“大家的週末作業我都看了,都很好,認認真真完成了。我想告訴大家的是,這一次的週末寫生並不是要求同學們畫的多精緻,而是要讓我看到大家對繪畫的態度。我看有一部分同學的基礎比較弱,不過也沒關係,有老師呢!這些畫作老師會保存好,等這個學期結束,大家再畫一幅同樣的作品作爲期末考試的一部分,我相信,經過一個學期的認真學習,大家的水平在期末的時候一定會有一個巨大提升的!”
藝術老師的氣質格外親切溫柔,每個人的目光裡都帶着對她的喜愛。她從作業裡抽出了幾幅畫,展示給大家看:“有幾位同學的基礎是很好的,我會貼在教室後面的展示牆上,讓大家去學習參考。安然、夏苒顏、紀樂、陽鳴鳴這四位同學的作品水平都不錯,作爲獎勵,下課後來老師這裡拿小獎品哦!”
在大家的掌聲中,蘇離把臉一撇,格外不悅:“切!”
不用猜,他就是嫉妒少主的作品得到了表揚。安然畫的的確好看,天使的羽毛在水彩的描繪下依舊輕盈靈動,藝術老師也額外將安然的畫拿出來講,藉助這幅畫說起了天空的配色與光影。
蘇離不爽了一節課,我也就沒法安心上課了。不過當時蘇離也沒給我們看他的畫,我也不知道他畫的到底是什麼程度,既然蘇離可以用沙子堆出神州古建築模型,我想他的藝術水平應該也不比安然低吧!
藝術班的藝術課和三門主課平起平坐,兩節連上,在課間的時候,四個被表揚的同學都去領取了他們的獎品,夏苒顏想要與我分享喜悅,看着離主的黑臉就不敢靠近。
我正要安慰蘇離,希望我下節課能夠不受離主低氣壓的影響好好聽課,藝術老師向我們招招手:“蘇離,千年,你們跟我出來一下!”
心存疑惑,我跟着蘇離一起出了門。
藝術老師早就注意到了蘇離的不爽快,特地將我們帶到了遠離熱鬧課間的走廊盡頭,她的手裡還拿着一副捲起來的畫作,捂着嘴笑道:“蘇離這是生氣了呀?老師看過你的作品了,不得不說,是全班畫的最好的,這個水平都可以跟高三的那些師兄師姐比了。”
“那爲什麼不把蘇離的畫拿出來表揚啊?”我更加疑惑了,老師也應該看到了,離主沒受表揚、又嫉妒少主之後,給我帶來了多大的痛苦。
藝術老師又神神秘秘地看我,笑容有一絲曖昧,看得我直撓頭。她展開了畫作,臉上微紅:“老師是沒辦法在那麼多人面前把你的畫展示出來呀!畫的好的作品是要貼在展示牆上展示一學期呢!要是我擺出了蘇離的作品,怕是班主任、年級主任還有教務主任都要找我們三個談話了!”
看到畫作真容的我,臉瞬間炸紅。
透徹的天空投下明媚的光,微風輕拂過碧綠的草地,身着白衣黃裙的少女亭亭坐在畫架前,手持調色盤與畫筆描繪着四周風和日麗的美景。有風吹起了少女的裙襬,畫架旁的紙張半起,似要隨風飄向天際。
畫中的人,就是那天的我。
“哼。”蘇離又輕哼了一聲,帶着幾分愉悅。
藝術老師拿着畫,問道:“蘇離,你的手法是真的不錯,場景結構、光影、人物的人體結構都特別的好,你的基礎特別的紮實,而且有一定時間練習的積累的。你將風也在畫中畫出來了,能將看不見的東西具實化,有這種水平,老師真的是太驚喜了。就是有個疑問啊,老師讓你畫風景畫,怎麼畫了人呀?”
這一頓誇滿足了蘇離的虛榮心,他笑着,念出了兩句詩句:“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哈哈哈,老師明白了,所以你也要理解,老師爲什麼不把這幅畫拿出來當着全班同學的面誇獎了哦!”藝術老師將畫重新捲起,拍了拍蘇離的肩,“可不許再鬧脾氣了,獎勵老師也會發給你的。還有千年,你畫的也不錯,基礎還是有一點的,你看你同桌這麼好,以後也要向他多多學習哦!”
我低着頭,臉通紅,弱弱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