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要殺死?
本來就不存在的東西,
就算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選擇去殺。
去殺死。
驅魔師殺死怪異,
理所應當,
簡直就是太過正確的行爲。
正確和正確總有互相碰撞的時候,更強的一方纔能繼續“正確”下去,無需被更正。
力量是必須的。
託你的福,全部——想起來了。
接着,我“嗬嗬嗬”地笑了起來。
對着面前的女人,死了的吸血鬼,輕輕笑了三聲。
怪不得看見趙雲煙的時候,總感覺很親近。估計她看我的時候也是那種感覺……
當然,僅限我們有過關聯的時間中的小部分時間。
時間太短,所以沒能夠察覺到。
不。
根本就沒有察覺到的必要。
這些都是多餘的情報,拋棄就好。
我們真的是一類人。
我——驅魔師。
趙雲煙——吸血鬼獵人。
我居然把這件事忘記了,我和她是一類人。
堅持着各自的正義。
不斷前進。
兩者之間只有一個交點。
我和呂傑不同。
他是誰都不能殺。
而我……
就像全都喜歡和全都不喜歡是相同的一樣,
全都不想救和全都想救也是一樣的。
我不是救不了自己,也不是能救別人。
只是全都不想救而已。
“那邊的小妹妹,快死了哦。”
!
許峰正把插入“限制裁定”胸膛的爪子緩緩抽出。
“你說什麼!”
“快死了哦。也就是說——對方團滅。”許峰看着緩緩倒下的“限制裁定”,並不看我。
快死了?
好好的怎麼就快死了。
誰快死了?——弄清楚這個問題花了我數十秒的時間。
我轉頭去看之前應該是站在身後負責阻止我和許峰逃跑的滿月。
本來應該是站着的纔是。
本來應該是沒心沒肺地站在那裡纔是。
滿月倒在地上,西裝敞開着,胸口不斷起伏,本來蒼白的臉卻染上了一絲紅潤的血色。
腹部有五個開口,紫色的血液不斷流淌在地上。
“呼,哈,呼,哈——”地喘着氣。
左手捂着傷口,卻止不住流血。
笨蛋嗎?這種時候要把傷口包紮起來才行。
我走過去,把袖子扯下來,把她腹部連帶傷口纏繞起來。
“……”滿月滿頭都是汗,氣若游絲,“……謝謝。”
我說:“謝什麼啊……保護好你,這麼答應過別人了。”
雖然拜託我的人已經死了,“死亡訊息”最終也無法看到自己的“死亡訊息”。
“不過……”我指了指那邊下半身埋在地裡的赤色巨人,“到底怎麼受的傷?不,你還是先不要說話比較好……”
“……真的……謝謝。”滿月苦笑着,“小驅是人家遇到過最笨的傢伙……”
“這還真是對不起了。”我果斷道歉了,“給你造成了困擾。”
“誰的話都聽咳……咳咳咳……”
“快別講話了。”我伸手把她嘴角的鮮血擦去,“傷者好好休息就行了……”
“這樣是不行的……”
“別講話了。”
“讓人家講……”滿月卻意外地固執,“……前輩是小驅殺的。但是小驅不要太過內疚了。”
“不。
我本來就沒有內疚……”
“……那就好。現在,人家有一件事拜託你,你會答應的吧?不,你一定會答應的,不管是怎麼樣的請求……”
滿月的臉色越來越紅潤,那是健康的臉色,很好,血也止住了。
“說吧說吧,我會答應的。”
“把人家……忘掉吧。”
“……瞭解。”
“人家不知道要怎麼面對你,或許你覺得人家是個沒心沒肺的傢伙。重要的事情轉眼就能忘記……總是天真的樣子。天真的惡作劇,天真的笑臉。
但是這次……咳咳,真的沒辦法忘記。前輩對人家來講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人家也知道小驅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就算你這麼說,人家也不會相信。畢竟是個笨蛋,連謊也不會說……
人家很猶豫……吶?不知道該怎麼辦?”
“殺了我就好了。幫你最尊敬的前輩報仇。”
“那是……不可能做的吧?
不是能不能做到的問題,是能不能去做的問題。
不知道該用怎麼樣的態度對待小驅,也不清楚應該說些什麼。
……所以放棄了。
放棄了思考。
放棄了記憶。
已經忘了我吧……”
“瞭解。”
第一次從吸血鬼身上感受到熾熱的溫度。
第一次覺得吸血鬼也是實際活着的東西。
第一次……
那個傷口……早在滿月撞上那隻紅皮矮人的時候,那手術刀一樣尖銳的爪子就已經突入她的身體……
吸血鬼的面色怎麼可能紅潤?
傷口就算不去管它也會癒合。
既然好不了,那一定是生病了吧。
紅潤健康的臉色放到死去的人身上,反而纔是最大的病態。
最接近活着的狀態——最後的盡頭。
“已經死了。”許峰站在旁邊,傷痕累累。
“啊,死了。”
“不會再說話了。”
“啊,不會再說話了。”
“你這是什麼表情?這個懶得應答,隨便敷衍的回答。”
“……”
“不會真的把小妹妹給忘記了吧?”
“你說誰?我忘記了誰?是說這個吸血鬼嗎?”我看着倒在地上,毫無生氣的身體,“吸血鬼死了也不過是這個樣子而已。我有點好奇,爲什麼只是一擊,不死身的吸血鬼就死了?”
“居然連忘記本身都忘了……可怕。”許峰眼中露出些許恐懼,看上去傲慢也消耗到極限了,“我就告訴你好了,暗殺用嗜血狂襲,也就是小不點版本,只用一擊,就能徹底破壞吸血鬼的血。”
“原來如此。那倒是挺方便的。不過……”
巨大的彷彿能把天空遮蓋住的漆黑蝠翼從我背後伸展出來。
視野內的樹木多米諾骨牌似地向後倒下,樹冠狠狠地砸在地上。
視野內已經沒有站着的樹了,唯一站着的只有許峰。
我咆哮着:“好像沒有破壞完全啊!”
之前我的胸口也被暗殺型的切開過,確實有一段時間不能飛。但是絕對沒有到斃命的程度。
“喂喂……”許峰眯着眼苦笑兩聲,頭髮全部都向後豎着,是被壓倒的態勢,“要在這裡開戰嗎?”
“恩,我要和你聯手——”蝠翼猛地收縮回身體裡,“把吸血鬼徹底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