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地,錦官城,太初教清源樓。
夜凝站在那裡,身前躺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婦人。
這位婦人眉眼和夜凝有些相似,給人一種雍容典雅的感覺,正是夜凝的母親。
只是她身上多道傷口,特別是手上那道扭曲的傷口,和她白皙的肌膚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看起來觸目驚心。
此刻她昏迷不說,身體還在發熱,額頭上滿是豆粒大的汗珠。
旁邊,教內的數個神醫站在一旁,愁眉不展。
這夜夫人的命是保住了,只是這條手臂,以及被傷的內臟卻再也難以恢復,今後還想叱吒風雲恐怕就難了。
更讓人擔心和恐懼的是聖女的父親,在這場惡戰中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太初教的這對大神通伉儷一直是太初教分教比較知名的領袖人物之二,那真是平地起高樓,造就了太初教分教如此規模,可如今卻忽然遭此重創,可以說動搖了分教的根基。
上古蠱蛇繼上次青山城滅城之後,再次被捕捉到了動向。
發現對方極有可能逼近蜀地最大城池錦官城的門戶聚仙城,夜凝父母兩位大神通者前往阻擊大蛇。
即便擁有強悍至極的實力和天衣無縫的配合,槍劍雙絕合璧的夜家夫婦一番大戰之後,雖然迫使巫蛇遁入蜀山之中,卻也因此受傷。
這樣的結局並不是不能接受,可是在回去的路上,這對夫婦遭到了南疆高手的埋伏。
他們像是早已在那裡佈下了天羅地網,以逸待勞,打了夜凝父母一個措手不及。
夜父爲了替夫人突圍,強行撕開了一條口子,然後身受重傷,下落不明,而夜凝母親作爲前代聖女,則靠着無雙的潛行之術,才勉強逃到了這裡。
而回來時也沒敢驚動太多人,勉強說了一下經過,便昏死了過去。
而她提到了遊卦掌。
遊卦掌是太初教的掌法之一,可掌法學的人不少,可值得前代聖女這般提醒,足以證明那人深得其精髓。
再加上他們遇伏的時間地點太過巧合,答案不言而喻,教裡有內鬼。
教中想要夜凝父母死,並且能對他們造成威脅的人並不多,那夜凝自然會順着這個思路去查。
那位手下猶豫了一下,回答道:“聖女,初步懷疑是鐵法王。”
分教自從分家之後,並沒有延續本教那套分院並行的策略,而是由教主、左右使、聖女,五大法王組成高層。
而這位鐵法王則是五大法王中最爲年輕的一位,天賦和本事不俗,二十五歲成爲小神通的修士,如今二十年過去,據說已摸到了五境大神通境的門檻。
可以說,在夜凝橫空出世前,他是太初教分教近百年裡最厲害的天驕。
如果不是夜凝越境殺敵和聖女的名聲太過響亮,恐怕他纔是最容易被提及的天驕。
不過兩人並沒有什麼比較的意思,因爲兩人近乎差了一輩,各自成名的時間也相隔了二十年。
而作爲分教最位年輕的法王,鐵法王一直表現得謙遜,行事也十分老辣。
“他現在哪兒?”
這幾天,夜凝的眼瞳裡的藍色變得更爲幽邃。
那手下遲疑道:“聖女,要不等李左使回來再行事,屬下其實並不能完全確定。”
夜凝眼簾微垂,說道:“你擔心我不是他的對手,如果是在雲州回來之前,我有自知之明不是他對手,而如今我亦有自知之明。”
手下終究沒敢違逆她的意思,答道:“在法王林的竹舍裡。”
她深知自家聖女是一個很高傲的人,可也深知她雖勇卻理智,她能多次越境殺敵,並不見得戰力比對方強,而是更擅長戰鬥和拉扯,就像是一名高明的獵手,善於隱匿自己的弱點,也能找到對方的弱點。
如今鐵法王未動,也許是因爲並未弄清前代聖女的傷勢和虛實,也在試探。
鐵法王不見得沒有幫手,在夜凝等待李左使回來的同時,對方如果忽然行動了,反而被動。
也許聖女這時去進攻是對的,可她依舊擔心聖女的安危。
畢竟那是一個無限接近大神通的對手,也比聖女早成名了二十年,而聖女聞名的越境殺敵,恐怕彌補不了這段差距。
可是如今教內形勢確實詭譎難測,勢如累卵,如果不主動破局的話,前代聖女,也就是聖女娘親恐怕都保不住性命。
最爲可怕的敵人總是在內部。
“母親的傷勢無論如何不能泄露出去,那三個老頭兒你也找人看好了,布在這裡的暗衛不用這般密集,反而露了怯,我會盡快回來。”夜凝冷靜交待道。
手下趕緊答應,不知道是聖女表現得太過沉穩的原因,她也找到了信心。
之後,夜凝着手清理門戶,並向景越交待了“遺言”。
她確實不能如其他女人一樣,和他過幸福和安穩的日子。
也許,她確實更適合他。
想到那個大家閨秀,以及小賊的影子,她做出了決定,卻依舊有些難受。
而與之同時,她眼瞳的藍色變得越來越幽邃,以至於雪發也隱隱有些淺藍的色彩。
法王林,林深幽靜,片片竹葉在空中飄零,很是愜意。
竹林深處有一間簡單至極的竹舍,竹舍裡,一位中年男子正在愜意的品茶。
他品的茶正是蜀地極其有名的竹葉青,茶園裡每一畝最好的茶園裡,纔會產出這一錢最嫩的茶葉。
忽然之間,幽靜的竹林出現了一股肅殺之意。
身着青衣的男子放下了茶杯,看向了某處。
一個雪發藍瞳的高挑身姿從竹林中走了出來。
青衣男子冷淡說道:“聖女駕臨,有失遠迎。”
夜凝冷淡說道:“不必,來取你的人頭罷了。”
青衣男子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容,說道:“聖女是否弄錯了什麼?”
“理由。”夜凝問道。
青衣男子神情變得冷清了幾分,說道:“看來你娘確實是重傷不起了,你敢一人前來,真是和外面說的一樣,悍不畏死。”
說着,他放下了茶杯,站了起來。
“都說你夜凝能越境殺敵,那鐵某今日便看看,你能不能越過我。”
“至於你要的理由,我不妨告訴你,那就是爲什麼你要當聖女,並且當得這麼好,一點機會都不給別人呢。
你要知道,我一直很愛我的女兒的。”
說着,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變態的笑容。
“害死你爹孃的,其實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