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域裡未知的龐然大物,洶涌着漫上船身的黑暗海水,被摔死或摔斷腿的乘客,在這樣的夜色裡,形成了一幕充滿冰冷色調的畫卷。
景越靠着敏捷的身手,竄到了大船相對較高位置,能清晰感受到四周溫度在降低。
這蔓延上來的海水,確實是冰冷刺骨的存在。
祈月號雖然沒撞上冰山,可結局恐怕和泰坦尼克號差不了多少。
不,會更慘。
那大傢伙到底是什麼東西?
片刻之後,那龐然大物再一次浮現,帶起了又一次猛烈的衝擊。
一時間,船身轟鳴不止,飛射的水柱連着碎木如狂龍一般。
景越和一衆修士靠着嫺熟的身法避免落水,可這樣下去的話,這艘船遲早得沉。
翻涌的海域裡,已能看見許多拼命掙扎,或已經變成屍體的人。
轟的一聲,裂開的船艙中部冒出了一顆碩大無比的頭顱,徑直將十多名乘客吞入了漆黑的大嘴中。
“大鯉魚?”
“你有沒有聽過這東西?”
景越看着那或紅或灰的鱗片,皺眉道。
只見那顆頭顱乍一看很像魚頭,又有點蛇的味道,上面佈滿了破敗的鱗片,配上那對如深淵般的黃褐色眼睛,陰冷得可怕。
識海里,宮螢的聲音略顯惶恐的響起——“沒有啊。”。
此刻她的身姿被景越操控成貼壁形態,一雙大長腿緊繃,以便隨時能爆發出足夠的力量。
咔嚓咔嚓
巨大的怪魚繼續往上壓,整個祈月號被撞開的洞口便跟着擴大。
一股腥臭的味道瀰漫開來。
那是這怪魚和船擠壓時,身體被破開後流出的血液味道。
這怪魚不斷往上擠,彷彿不要命一般,身上本就不規整的鱗片被掛得到處亂飛,帶出了一塊塊腐爛的血肉。
更加詭異的是,這怪魚張開的大嘴裡,竟冒出了人語——“陪葬,陪葬,陪葬.”
這聲音算不上艱澀,音調沒太大起伏,卻聽得人很不舒服。
彷彿某個心懷怨念的垂死之人對活着的人的平靜敘述,乍一聽波瀾不驚,實則暗含着不甘和怨念,恨不得拉你和他一起陪葬一般。
這樣的聲音配上這樣詭異的場景,彷彿一場可怕的祭祀。
這即將被撞成兩半的祈月號是祭壇,而船上哀嚎求生的人類,則是祭祀時的牲畜
意識中,宮螢已有些慌神了,而景越則在認真分析着局勢。
這東西力量恐怖,防禦卻並不是無懈可擊,從它們撞穿了大船,身體也在流血就可以看出。
這裡明顯離岸很遠,要想獲得喘息求生的機會,得找機會把它們全殺了。
高手呢?
這船上的高手呢?
這個時候,就有兩道身影如閃電般在了魚頭。
那是兩個男子身上只穿着一件單薄的短衫,渾身肌肉如火爐內的烙鐵一般,發紅發亮。
“這兩猛男是什麼招式?”景越忍不住問道。
“武夫的鍛體小神通‘氣血烘爐’。”
意識裡,郡主姑娘回答道。
下一瞬間,這兩武夫分別一擡手,全身涌動的紅色一下子聚在了手臂,然後猛一拍下!
淡紅色的氣勁化作了兩道丈餘長的紅色虎爪,猛的拍在了怪魚眼睛位置。
砰砰兩聲炸響,血肉紛飛,焦臭撲鼻,四周的空氣都上升了些許。
怪魚頭上出現了兩個虎爪形坑洞,魚眼被拍碎在坑裡。
應該是這兩擊傷到了痛處,怪魚發出了一陣痛苦的嘶鳴聲,猛的一甩頭,將兩武夫甩了出去,作勢要往下縮。
嘎吱,嘎吱.
本來堅固的鐵皮木發出了難聽的擠壓聲響,結果那頭碩大無比的鯉魚竟然卡住了。
魚頭附近正好有數十個乘客正在拼命掙扎,因爲船體傾斜的原因,他們只能抓着障礙物,才能避免落入水中。
就在這時,大魚猛然張開了嘴巴,一條長蛇般的漆黑事物鑽出,將上面的人捲入了嘴巴里。
艹!
舌頭?
宮螢和景越見狀,只覺得這魚真是變態。
那東西又黑很長,即便他們在高處,說不定也會遭受攻擊。
另外一邊,剛被甩飛出去的武夫重新站定了位置。
他們如今身體已恢復了正常的顏色,緊接着,他們頭頂冒出陣陣白煙,那股如烙鐵般的紅色再次從足底生成,往上蔓延。
看得出來,這需要時間。
之後,又有兩名正在往上爬的乘客被捲入了腥臭的魚嘴中。
就在這時,左側的武夫想要救人,剛跨出兩步,那條腥臭的魚舌頭一個轉彎,纏住了他的肩頭和腦袋,往嘴裡縮去!
千鈞一髮之際,景越在郡主姑娘大腿上一抹,那柄白玉般的匕首頓時化作了一道流光,正中那舌頭的中段。
啪的一聲,舌頭被匕首切開了一道大口子,不由得一軟。
那武夫一下子找到了空隙,從中一滑,落下地來。
只見那匕首一擊即中,然後一個反彈,重新落回了景越手中。
這就是【靈心巧手】和匕首形成的“人匕合一”,僅僅是依靠郡主姑娘的本能,景越就能做到這種程度,可見平時郡主姑娘“人匕合一”的程度有多深。
可就這一瞬間,景越耳朵一動,身體不由自主往下一滑。
這一剎那,一條漆黑的舌頭冷不丁的破水而出,襲向了剛抓住匕首的景越。
景越繞着那傾斜的桅杆竄行,結果身後的破空聲緊逼而來。
孃的,這玩意兒還會轉彎!
景越繞的過程中,猛的順手抓住了一支長戟。
這支長戟應該是船上某個護衛的,脫手後飛出,剛好叉死了一名倒黴的乘客。
景越早就對這大傢伙不爽,想着幹他娘一炮,陡然將長戟握住手中,一時信心倍增,宛若聖女姑娘附體。
嗤的一聲,靴底和船面劇烈摩擦,景越擡手就是一記“回馬戟”。
長戟呼嘯,帶着一股不起眼的顫抖,將路過的空氣洞穿,形成一個風洞。
啪的一聲,戟頭正中跟來的舌頭,那漆黑的長舌像是隻停頓了一瞬,看起來並不起眼。
結果下一刻,它的整個端頭炸裂成花,並向被蔓延開來。
全力施展出的崩字訣殺傷力驚人。
舌頭掙扎着想要往回縮,結果只見郡主姑娘手託着長戟,修長渾圓的左腿一個前伸,帶着長戟一式猛砸!
如力劈華山般砸了過去!
砰的一聲炸響,往回縮的黑舌從中爆烈開來,血水飛濺如雨,徑直塗了掛在那裡的幾個旅客一身一臉。
兩個本已暈過去的旅客猛然一驚,慌亂揮舞起了是手腳,其中一個衣服嗤的一聲破了,尖叫着往下滑去。
景越擡手一撈,輕靈把他撈到了旁邊的桅杆上。
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不少,緣於那卡在那的巨大鯉魚頭不動了,像是進退不得,被卡死了。
從這裡,可清晰看見剛被他砸斷的“舌頭”上長滿了針刺般的絨毛,以及漆黑的鱗片,看起來竟然像一條沒有腳的蜈蚣。
景越順勢往下滑去,和剛那差點被卷中的武夫離得近了一些。
那武夫明顯受傷了,看景越的眼神充滿了敬意。
這對武夫兄弟只喜歡練武,心中只有變強,沒有女人。
即便再漂亮的女人,在他們兄弟眼中都和壁虎一般,沒有任何吸引力,相反如果是和他們肌肉一樣發達的武夫,他們就很有興趣。
如今這位武夫對景越如此崇敬,除了救了他一命外,還因爲他是一名強者。
槍法霸道的強者。
這時,剛被撈上來的那名男子陡然見景越往下離開了,一激動,尖叫着往下爬。
“救我,救我!”
“趴着別動!”
景越一聲冷叱,可惜已來不及了。
唰的一聲,一條漆黑的事物從旁邊暗沉的水域裡鑽出,將其捲入了水中,消失不見。
一時間,附近稍顯安靜的倖存者見狀,再次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
景越立馬提醒道:“都趴着別動!”
他早就懷疑,這羣怪魚是察覺動作來襲擊人的。
因爲到現在,被進攻的大多是大多是掙扎得厲害的人。
結果這時,那之前已像是死透在那的魚頭一抖,忽然動了!
不是往下縮,還在往上擠!
擠壓處,血水連着魚鱗飛舞,附近“陪葬”兩字的頻率變得越來越快,彷彿催命符一般。
砰的一聲,那條看起來已死透的巨大鯉魚再次一個上衝,肥厚的身體直接半邊成了兩截,上面一截重重砸在了半邊船身上。
它是被下方的同伴生生擠上來的!
於是乎,本已傾斜的船身翹起得更厲害了,如蹺蹺板一般。
少說百名倖存者瞬間滑落了下去,尖叫聲連連
這個時候,離汴月號變成兩截只剩下了一步之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