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神仙有個約會
他這是什麼路數。不是想刺殺忘川,或者伺機奪回寶物吧?那樣的話,他連一分勝算也沒有。照理,他雖然年幼,性格不穩定,卻不至於這麼愚蠢,想來他是小孩子心性,想近距離觀察“仇人”,伺機奪回寶物,或者想玩“臥薪嚐膽”吧?只不知忘川會不會答應?
而就在我還在猶豫的時候,一個魔衆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報告,說殺人魔王的大軍已經進入了虛無山!
我再度施展移形換影大法,嗖地一下躥出門外,攔在忘川的馬前。就見十四山的人殺氣騰騰,而魔族的人刀槍以對。我一個赤手空拳的半妖,就像怒海中一葉孤舟似的,並神經病似的喊:“談判已有成果,雙方罷手!罷手!”
忘川一帶馬,眉頭輕蹙着望向我。
我連忙跑到他身邊,抓住他的小腿,“魔主已經同意獻出寶物。你不必非得製造流血衝突吧?”
他一挑眉,不可置信似的。
我連忙道,“是真的,我已經說服他。不過……他有一個條件。”
“本尊不談條件。”他直接拒絕。
“你先聽聽看呀。”我急,“根本就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他自願跟你回十四山,做侍笛奴。”我亂編,希望理由好聽一點,至於殺不殺魔童的事倒不必提前說起。因爲忘川雖然殘酷,可我看他不是個嗜殺的人。況且,不還有我嗎?我會跟去十四山的,等情況明瞭再回狐族,反正我這個長老也是可有可無的。
“麻煩。”他吐出兩個字,擺明不同意。
“你不是怕他偷襲你吧?或者,你沒本事保住鎮魔笛?”我刺激他。
他冷笑,“激將法沒有用。”
“那好。”我站直身子,驕傲地揚起下巴,“那我將與魔族共存亡。你要奪走笛子,最好連我一起殺掉。別忘記,我曾經救過你的命,現在本姑娘就等着高高在上的第六天尊恩將仇報。”必須說明的是,我已經是仰視他了,再揚頭,姿態差不多算是望着天空。這樣就不必與他對視,免得他的目光令我膽怯起來。
“還有這事?”平馬流搭腔,玩味地笑了一下,“第六天尊,咱們十四山恩怨分明。末將建議。不如就帶了那小子回去,兵不血刃也不錯呀。”
“好啊,準了。”忘川突然又露出平時那種輕蔑嘲弄的淺笑,當他俯視時,總帶着一種忽略他人自尊的慈悲。那憐憫如此溫柔,卻又如此傷人。
不過……他好歹算是同意了,我立即去報告喜訊,卻深刻體會到魔童心裡那種本族寶貝被迫獻出的屈辱,又哄了他半天。最後,感受了一把天馬在雲朵上奔騰的刺激,終於又回到了十四山。
平馬流在魔童的身上施以咒法,讓他得以突破先天罡氣。不過魔童身上的咒與我的不同。我的是霍炎所種,可以自由來往十四山,魔童身上的卻是困咒,令他只能進、不能出。
“當初霍炎那傻瓜只想打擊忘川,故意要對你與衆不同,其實來往通行咒是不能隨便種與他人的。”平馬流解釋。
我聳聳肩,“忘川根本不在乎。”
“是嗎?”平馬流像是反問,又像是疑問。
“那讓魔童住在哪裡呢?”我自動轉移話題。
“隨便他吧,左右不過一個小孩子。”平馬流看看四處窺探的魔童,“他又不傻。既然出不去,也不會敢犯事。”
“不怕他探聽秘密?”我轉而擔心起十四山三巨頭的安全起來,要知道這世界除了我,哪裡還有法術白菜啊。
“十四山沒有秘密。”平馬流忽然嘆了口氣,“真正的秘密都在人心裡。忘川的,我的,還有霍炎的。”
我一愣,覺得這話似乎包含着重大的秘密似的。正不知該不該追問下去,平馬流向前一指道,“忘川拿着那寶貝回去了,我還沒見識過呢,你要不要去?”
我看了魔童一眼,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決定跟平馬流去。
才踏入忘川居,就看到霍炎風風火火地從後面趕上來。我突然情怯,於是快走兩步,和忘川前後腳進了他的房間。
“誰準你進來的?”他半轉過身,好像有點生氣。
難得哦,看到他不開心的樣子。
“我……那個……想跟你談談魔童的待遇。他年紀還小,萬一惹了你,你不要殺他好不好?”這種話很難出口,我也不是忘川什麼人,以什麼立場和角度去請求呢?可是,我不得不這麼做。多管閒事就是這樣,你只要一開始,後面就停不了手,不然豈不是救人變害人?
“你很關心他呀。”忘川冷笑,“難道說,魔主許你正妻之位。你就動心了?”
“胡說八道!他纔多點大!”我氣急敗壞,因爲他冤枉我。
“你不再是人類了,九千年也不過是光陰罷了。”他舉起手,看看手中的鎮魔笛,好似有些惆悵,“倘若修煉得好,九千年後你依然是這個樣子,他卻已經長成,成親並非不可能。我看你這麼心念於他,倒是很嚮往。”
“好大的酸氣。”我還沒回話,門外就有人說。
我回頭,正撞上霍炎的眼睛。他的瞳孔真如他的功法一樣,明明是燃燒的兩團火焰。我本以爲見到他會緊張和尷尬,剛纔還嚇得想躲,可此時我心裡卻跳動着喜悅,居然非常高興見到他。
“霍炎。”我開心地叫他的名字。
他板着臉,“別嬉皮笑臉,最討厭狐狸精了。”說是這麼說,那兩團小火苗卻在我臉上轉了好幾圈。
“你們來幹什麼?”忘川頭也沒回,就站在那兒問。
“我們要一個解釋。”霍炎衝動地向上走了兩步,纔到臺階去,卻咚的一聲撞在了無形的結界壁上。
“快撤了結界!”他揉着額頭怒道。
我樂不可支。其實我笑點很高的,不容易被逗笑。可他的樣子太可愛了。但是……貌似我可以隨意進入忘川的結界啊,上回平馬流沒說錯,這是爲什麼?
霍炎抽出背在背上的劍,惱火道,“再不理我,我可硬劈了啊。”說着,就要上前。
平馬流攔住他,對着忘川的背影道,“我們是有話要說,難不成要站在院子裡談嗎?你到底是怎麼找到六六的?她爲什麼可以自由出入你的房間?”
忘川一揮手,也沒見他結印。下一刻平馬流和霍炎就進來了。
我笑眯眯的靠近霍炎,他卻躲開了。於是我很沒禮貌的插入談話,也想借此機會了解一些真相。
“他是變成肉包的樣子,用嗅覺找到的我。”
“傻蛋,這話你也信。”霍炎罵我,“就算他有辦法通過魔氣障,虛無山是不可能被輕易找到的,不然爲什麼名爲‘虛無’?”
對呀對呀!
我點頭,看向忘川。還有,爲什麼我可以隨意出入他的房間,就連平馬流和霍炎都不可以呢。
“重要的是鎮魔笛。”忘川避而不答,轉移話題,“四大神器我已得其二,第三件也有了蹤跡,我們大事將成,還有其他要緊的事嗎?”
“是不是血引術?”平馬流突然問,“忘川,我們是兄弟,你就直說,你到底和六六有什麼關係,爲什麼你們可以互相找到對方?”
咦,血引術是什麼東西?我支愣起耳朵。
“無關緊要。”忘川就說了四個字,然後反手一揮。
我立即感覺被一股力量推擠着,朝門外狠摔了去,只是還沒落地,霍炎已經闖出來,把我接住了。
“說你是傻蛋,你還真是笨。”他罵我,“明知道自己本事低微,還總是站在風暴中心,嫌命長嗎?”
“不是有你嘛。”我臉皮超厚的笑笑,望向屋內,見平馬流和忘川說了幾句話就走了出來,也不知他們談了些什麼。
“六六,你要怎麼辦?”平馬流問。
我看了霍炎一眼,“我在這裡待幾天行不行?”
“完全不行。”霍炎拒絕。
“那我還住以前的房間。”我只當是他同意了。
平馬流被我們之間的對話逗笑了,纔要說什麼。結果又有人來攪局。這次是稚嫩的童聲,充滿了憤怒的大喝,“紅毛,放開我老婆!”
大滴的汗水冒出我的額頭。這是哪兒跟哪兒啊。都什麼時候了,又出這種雷人的橋段。一個忘川,我已經不能承受之輕,現在要再加上大小兩個暴力男嗎?
果然,霍炎一下子就火了,想來他雖不知道具體情況,但剛纔聽到了忘川的話,心裡有些底。不過他理也不理魔童,只問平馬流,“阿流,這是哪裡來的野猴子?我怎麼不知道,十四山變成猴山了?”
“我把這話當成恭維,要知道沒人惹得起猴子。哼,十四山的先天罡氣好比龜殼,要不是有這龜殼保護,孫大聖早滅了你們一山的反賊、匪寇!”魔童逮準時機,打擊敵人的囂張氣焰,雖然手法很幼稚,但熱情卻很高。其實他跟孫悟空也是敵對狀態,這時卻好像孫悟空是他的後盾似的。
霍炎手中還握着劍,聞言之下,劍上的火光躥出十幾丈,嚇了魔童一跳。不過霍炎本人卻沒動,反而轉過頭來問我,“他爲什麼叫你老婆?如果是呈口舌之利,現在我就把這嘴尖舌滑的小崽子大卸八塊。”
“這個問題……說來話長。”我很困窘,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語言。
“長話短說。”
“長話短說就是……”魔童唯恐天下不亂地插嘴,“我是魔族的魔主,因戰敗給被俘。不過這隻半妖與我訂了親,所以她是我未婚妻。”
“這小子說得是真的?”霍炎繼續問我,眼睛眯了起來,很危險的樣子。
“部分是……真的。”
“你個勾三搭四的!”他突然爆發,攥緊我的雙肩,“老子還沒同意跟你和離呢,你就嫁給別人了?一女許兩夫嗎?”
沒法兒說清了,哪來的爛債啊!我呻吟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