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秋意

第一百四十七天#勉勵書籤

秋意漸濃,秋風蕭瑟,秋露爲霜,美人蕉從我們的視線裡逐漸消去她碧綠而寬大的葉子,銀杏的葉遍地金黃,不時地又有一片飄落下來,被一隻女孩的細膩的手接了去,並將其捏在手指間仔細端詳,又擡頭仰望那一樹金黃的扇形葉子。

這是九中校園中心裡唯一的一顆銀杏樹,高大挺拔,孤獨成景,儼然成了九中的標誌,多少人喜歡在她的身下感受這秋的味道,人們說銀杏十年一結果,如今滿枝上碩果累累,不禁讓人喜悅。

女孩望了望這顆古老的樹,又低頭瞧了瞧地上的葉子,佇立許久,絲絲點點的寒風吹拂着她斜劉海的髮絲,她穿了一件與秋相襯的黃色上衣,一條白色的褲子,雖是逐漸曾多的衣服,卻依然掩蓋不住她苗條的身段。

我從進入校園的那一刻起,便感受着秋高氣爽的氛圍,第一眼瞧見的便是這棵金黃的銀杏樹,我喜歡那扇形的葉子,懷着愉悅的心情注視着她,去體會自然的氣息。

來到教室,姍姍早已到了,除此之外只有最後角落裡坐着的班長,一個很早就過來開門的高個子男孩,一來便埋頭看着書,教室裡極其安靜,而他是那樣的專注。

姍姍同樣是在看書,但她卻從不埋着頭看書,而是雙手捧着書,坐直了身子看書,這樣的姿態總是那樣清新自然,那樣的讓人賞心悅目。我緩緩走近,生怕打擾了她。

那種小心翼翼地來到座位上,剛要坐下,她卻先開口道:“你幹嘛鬼鬼祟祟的?”

我傻傻一笑,“哪裡是鬼鬼祟祟的了?”

“你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嘴角還露着微笑,還一直盯着我看,有一種生怕擔心我看見你的樣子,這不是鬼鬼祟祟的是什麼?”

“我……”話到嘴邊卻又不敢說出來了。

“你什麼?說呀!”

我坐下來,放下書包,轉身對着她,思考了片刻才說:“我見到你安靜看書的姿態實在是太美了,我不忍心打擾你,還想繼續欣賞下去。”

她聽了,眨了眨眼睛,長長的睫毛,漆黑而清澈的眸子如黑珍珠那樣靚麗,並且還似乎瞪大了一點瞧着我看,我一時間有些兒看得呆了,似乎可以看到我的影子清晰的印在上面,而且只有我一個人。

“你倒真是會誇讚人,我真的就如同你說的那樣美麼?”

“當然!這可不是我一個人這麼說的,每一個男孩子都會這麼說。”

她抿嘴笑了笑,然後說:“我做了一個書籤,送給你了。”她從書頁裡取出一片黃色的銀杏葉遞給我。

我接過,看到那還是一片沒有被壓幹,新鮮的葉子,上面還寫着字,一面寫着:“寒風飄金葉,一葉送秋來。”另一面寫着:“十年碩果熟,與君共勉勵。”

“好詩句!多謝了!我會好好努力的!”

“你將這片葉子放在你最喜歡讀的書裡夾着,等壓幹了便是一個好書籤了。”

我思考片刻,又說:“我有個請求,不知你願不願意?”

“嗯,你說。”

“在這書籤上再簽上你的名字吧,我一定會好好收藏的,我會將它夾在我的日記本里,這份記憶將永遠不會忘卻。”

她笑道:“你還寫日記?”

“是啊,我從小學三年級就開始寫了,至今一直在寫呢!”

“嗯……不錯不錯。”她點點頭,又說,“好,我給你寫上我的名字。”她拿過去簽上了她的名字,我仔細地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夾在了一個筆記本里,收藏了起來。

第一百四十八天#海內存知已

中午我和QC從閱覽室裡下來,業蘭卻是從樓梯口上來,喊住我們,我才發現她今天中午回家去了。

她笑嘻嘻地走來,好像開心極了,手裡拿着兩片銀杏葉子,然後直接一個遞給我,一個遞給QC,“給!”她說。

我和QC一人接過一個,我的那片葉子上寫着:“王老師:別嫌我笨,雖然我的確很笨,你也要多多指教。”她的這個書籤已經是壓了的,看樣子應該是幾天前就做了。

我看了不禁一笑,“你還真是有趣,真的把我當起老師來了。”

“當然啦!你是師父,就是老師啊!”

在我看來業蘭是一個學習十分認真的學生,雖然沒有任何一科成績很突出,但是總體分數也總是前十,十分穩定,她虛心向我請教數學和物理的學習,自然是想要把更好的學習方法找到。我便是笑了笑,對QC說:“她給你寫的是什麼?”

QC拿給我看,上面寫着:“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這話還真是好的,以後我們畢業也當要如此纔不負了這句話。”業蘭當真是把我和QC當成了最好的朋友,六年後,當她結婚的時候,所請的高中同學只有我們兩個人。

“那當然!師父,我可是不會忘記你的。”

我們三人均笑了起來。

第一百四十九天#留得殘荷聽雨聲

秋雨淅淅,一點一滴地敲擊着雨傘,傘下我牽着QC漫步走在包河之畔的林間小道,傍晚的雨天,天色更是暗淡,行人稀少,寂靜無聲,落葉不時地一片一片飄落。

踏上白石拱橋,雨點在水面上擊打出無數的漣漪,水中的荷花已經逐漸落敗,七倒八歪的。“你看那些荷葉都已經破敗不堪了。”

“太難看了,應該將它拔了去!留下那幾個還未枯萎的還好看些。”

我想起了《紅樓夢》裡的情節,賈母帶領衆人遊園,乘船於荷塘裡,寶玉見了枯萎的荷葉便道:“這些破荷葉可恨,怎還不叫人來拔去。”黛玉卻道:“我最不喜歡李義山的詩,只喜歡他這一句,’留得殘荷聽雨聲’,偏你們又不要殘荷了。”寶玉聽了又道:“果然好句,以後咱們別叫拔去了。”

此情此景讓我對黛玉有了新的看法,對QC說:“李商隱有一首詩,詩中末句是’留得枯荷聽雨聲’,正應了此景,若是拔去了這些破敗的荷葉,哪裡能感受到這詩裡的意境呢?”

她尋思片刻後,微笑道:“那就不把它拔了吧。”

佇立一會,下了石橋,左轉幾步,見到幾棵楓樹,紅豔豔的一片,爲這落花的時節增添了別樣的景緻,便向眨了眨眼睛,說:“你看這楓葉當真是鮮豔呢,若不是杜牧有詩句:’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我還真不曾特意去尋找這惹人喜愛的精靈。”

其實我有意將她比作這楓葉,雖不是像花一樣香豔美麗,卻也是着實令我喜歡的,也着實別具一種魅力的。她似乎也會意了我這心思,微微一笑,臉兒紅紅的,卻不說話。

我擡起手來在她的臉上摸了一下,“你看你這漂亮的臉蛋比這葉子還要紅還沒漂亮呢!”

她也不躲開我,羞澀地低着頭,又偷偷睜大眼瞧了瞧我,隨後又說:“好癢啦!你不要這樣了!”順手將我撥開。

我看着她這副模樣,心裡樂滋滋的,呆呆傻傻地望着她,一動也不動。一時間,傘外淅淅瀝瀝的雨聲不斷,傘內卻悄無聲息,她又偷偷地看了看我,然後才說:“走啦!再不送我走,天就黑了!”

我這才反應過來,“哦!那走吧。”

不久到了車站,“一場秋雨一層涼,你可要多穿點衣服,彆着涼了。”

“我記住了,你也多穿點,也彆着涼了。”

“嗯,你回去慢點。”

“我下車就到家了,只是你還要走一段路坐車,真該慢些。”

“嗯,我會的。”

瞧着她上了公交車,翹望許久,才緩緩離去。

第一百五十天#轉角又見佳

我上了六樓,正要去閱覽室,卻見到了一個女孩,身材看上去小小的,始終如一的短髮,嘴脣很紅,一件淡藍色上衣,藍黑色牛仔褲,她從洗手間裡出來,正好與我四目相對。

心頭一驚,想要和她說句話,不願意直接離開,她主動走近我說:“你能跟我過來一下嗎?我想要和你說幾句話。”

她的臉上不見笑容,往昔的那種活潑有趣的風格,在我的面前卻極少見着了。“好的,去哪裡?”

“就到那邊吧。”她指示我跟她去右手邊上前往實驗室的走廊,站在上面可以眺望遠方,俯視校園。

站在圍欄邊上,她微擡起頭望了望我,然後說:“王東,真的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我很是疑惑地問,心裡很意外她爲何要說聲對不起。

她說:“就是高一時我對你不理不睬的事。”

也許是我現在已經完全融入到QC的環境裡了,已經忘記了這件我曾今很是費解的事情。“哦,這事啊,我已經不在意了。”

她說:“我當時以爲你真的喜歡我,我不想你因此耽擱了學習,所以才這樣做的。”

我心想:“她果真是這般考慮,可惜她不瞭解我的心思。”我望着她,心裡總還是捨不得和她變得陌生,當真是想要和她成爲很好的朋友。我喜歡和女孩子打交道,女孩子也喜歡和我做朋友,我還時常在心下里想着女孩子比男孩子好,可當時的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十多年後的我會完全改變這般想法。

“嗯,我知道了。”我本想要也說一句對不起,用以表達我不該說喜歡她的事,可終究還是沒說出來。

就這樣,我們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她纔開口說:“我肚子有點痛,我先走了。”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我的心情不知怎的,感覺很奇怪,說不上來的感覺,總之是不開心的,瞧着她離去的背影,直到拐彎處消失,我才走開,然後在出口處繼續望着她從陽臺走廊的一頭一直走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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