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鈴聲就不響了,但卻來了一條短信:睡着了?沒心沒肺的一頭豬,知道明天我要來一點都不激動,是早上五點的飛機,到你那應該七點多,我要在機場看到你。
他明天要來......
我連夜坐車去了蘇州,因爲就在吳市的鄰城,不過一小時的路程。又不知畏懼爲何物地深夜趕往了外公的墓地,原本母親想把外公的骨灰帶回吳市,但外公生前就說過要與外婆合葬,當時外公家裡富裕,便在一個山頭單獨圈買了一塊地作爲身後墓地用。
每年都會來掃墓,所以即使摸着黑也能找到。來得匆忙什麼也沒帶,就是想來和外公說說話,可是等到了墓碑前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就席地而坐着發呆,腦中轟亂的全是一個人的身影+莫向北。
之前在電話視頻時覺得他百般的好,十分期待他的到來,可那時我沒有想到晚上會不合時宜地剖開當年的部分真相。
如今我要怎麼面對他?甚至都不敢去想“假如那個孩子不是他的”這種問題,就算真的是與他,那他知道這件事嗎?那艘船爲什麼會沉,那兩個月裡又發生了什麼?
千百個問題密密麻麻如河水般向我涌來,將我淹沒在其中無力掙扎。
外公,你在天有靈告訴我五年前真的是我上錯了船嗎?究竟我在那艘沉船上發生了什麼事,與莫向北又發生了什麼?還有,那個從未謀面甚至不知道存在的孩子......
這個夏夜,頭頂月光皎潔,我坐在暗影裡就連靈魂都被壓縮的透不過氣來。如果最初還會去沉疑那些根本無解的問題,到後來就單純靠在墓碑上發呆,彷彿兒時靠在外公的懷裡。
天不知不覺間蒙亮,光照進孤冷的心本也不會有暖意,可驀然間莫向北傳給我的那條短信在腦中一點一點清晰。他是五點的飛機,七點抵達吳市機場,並且讓我去接他。我要繼續留在這裡將哀漠進行到底,又一次令他失望嗎?
當這個念一滋生我就沒法再淡定地繼續發呆了,心思也不安起來,等摸出手機看到已經快要六點時再也忍不住起身,朝着墓碑上外公與外婆的照片鞠了一躬,然後轉身便走。
只走出二三十米我就忍不住心裡的那點焦緒而開始拔腿狂奔,這裡是蘇市的郊外,離吳市的機場反而要比我從吳市走要近,但等我打車趕到機場時還是過七點了。
手機偏偏這時候沒了電,想打莫向北的電話都不能。跑到出站口時見一羣人正向外走出來,拉了其中一人詢問是否從京城過來的班機,還真的是,我心中一定:還好趕上了。但從人潮擁堵等到人流疏散也沒見莫向北的身影,是我到得晚了剛好錯過了他嗎?
跑去服務檯借電話撥他號,剛一接通就聽見他不耐煩的聲音傳來:“誰?”
“是我。”
他語氣不善地質問:“你人呢?手機爲什麼關機了?蘇蘇,你別告訴我沒看到短信。”
“我在機場,可是沒等到你,手機......忘記充電了給自動關機了。”
那頭靜了一瞬後磨着牙沉聲道:“你淨給我折騰找事!回頭去機場。”我愣了愣,慢了半拍反應過來後半句話不是對我說的,他這是已經離開機場了?真的是我遲到錯過了嗎?
他丟下一句“留在原地”就掛斷了電話,我突然想到那次去紐約也是同樣的他來找自己。當莫向北戴着墨鏡出現在視線中時,我站在服務檯旁的一個給手機自助充電的地方,他一時沒發現我,四下環視搜找着。
頎長的身影站在機場大廳,他身上那件t恤看着有些眼熟,好似去年他生日那天和我一起買的,而脖頸上的五角星茫的銀鏈赫然是我送他的禮物。不自禁地伸手去摸掛在自己身前的鏈子,自那日在他辦公室內休息室醒來,這條鏈子就回來了。
赫然想起昨天就是6月28號,也就是他的生日,所以晚上那聚會應該是在給他慶生。
耀眼奪目再不過是他了,就連服務檯內的工作人員都不免多投去兩眼。我看了眼已經充了10%電的手機,拔下線就撥他的號碼,看着他低頭從褲兜裡掏出手機來看,就在他劃開屏幕要接聽時我幾步衝上前,從背後將他抱住。
穿過他腰際的手臂可以感覺到最初他的身體有一瞬的僵直,轉而便放鬆下來,我的雙手在他前腰緊緊纏住,把臉貼在他後背時聽見他在說:“蘇蘇,別以爲這樣就能把這事過了,你是豬嗎?我坐的是頭等艙,有專門的vip通道出入,你等在出站口要等誰呢?”
我咕噥着說了句他沒聽清楚,拉開我的手把我揪到面前再要詢問,但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踮起腳尖堵上了他的脣。時間似乎靜止定格,周遭的人與物都成了背景。
他只是愣了一秒就摘下墨鏡奪回了主動權,毫不吝嗇回予熱情。
不敢看那雙幽黑的深眸,我閉緊眼任由他奪去呼吸,等到終於鬆開時聽見他在耳邊說:“如果這是道歉,我勉強接受了,而且歡迎你經常使用這種方式。”
回程的出租車上,他就像一頭蟄伏的獸,神態慵慵懶懶,卻把我的手給捏在掌間牢牢不放。剛纔他上車後報的地址正是陸少離住的那家酒店,顯然他們之間有通過電話。
可能礙着前面陌生的司機在他沒有開口,我也不想說話,就安靜地靠在他身邊。電話鈴聲突兀而響時被嚇了一跳,發現是家裡來電,一接通就聽見老媽焦急的口吻:“喂,小蘇,你一大早的去哪了?”
可能之前不想打擾我,一直到這時才發現我人根本不在房裡,所以兩人立即就慌了。我平靜而回:“媽,我有個朋友要過來,所以起早趕機場接人了。”
老媽鬆了一口氣問:“那回來吃飯嗎?”
我想了下正要拒絕,不防手機被旁邊抽走,然後就聽到莫向北溫和的語調:“阿姨,您還記得我嗎?就上回上來叨擾您找...季蘇的。”說起我名字時,他有意看了我一眼。
我不知道老媽在那頭說了什麼,只聽到他在輕嗯,最後竟然說了句:“那回見。”
把手機交給我時黑眸沉定:“你媽讓我們回家吃飯。”我愣了愣,他把“回家”兩字說得那叫自然而理所當然,可是我們遠還沒到那地步啊,他真的確定要與我見爸媽?
我眼中的猶疑被他盡收眼底,移轉視線時語聲清冷了八度:“如果是說我不愛聽的話,就咽回去吧。”我默了聲,車內氛圍低迷延續到市內,聽見他讓司機轉開往我家小區時忍不住去看他,只見他側臉輪廓立體卻面無表情。心知又惹他動了氣,只能放軟了聲說:“你上我家不買點水果的嘛。”
他一聽,側轉臉過來,“附近有沒有商場?你父親喜歡什麼?喝酒不,要不去買兩瓶茅臺......”我額頭頓時冒起黑線,連忙攔住他道:“只要買水果就行了,我們這的規矩第一次上門不能太隆重,但也不好空着手,所以簡單點買些水果就好。”
他聽後蹙了下眉沒再堅持,只是突然說了句:“我不是第一次上門。”
我橫過一眼後接話:“我知道,從紐約回來後一下飛機就把我給流放了,自個卻跑來了我家。”他眸光閃了閃,沉沉而問:“你知道了?”
“嗯,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啥時候成我同學張鵬了。”心說要是有這麼一個妖孽同學,打小就不能風平浪靜地過啊。
他聞言也不由彎了嘴角:“是你媽認錯人,給我按了這麼個土氣的名頭。”
“哪裡土氣了?”
“大鵬展翅這種名字還不過時?”
我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傲嬌的男人啊,哪股子自信覺得自個名頭比別人好呢?不過,莫向北......我在心裡咀嚼這三字,爲嘛也覺得很好聽呢?
小區附近有家水果超市,看到莫向北拎了滿手的禮盒出來時我已是無語。
爸媽看到我們進門時除了一開始面露如釋負重,之後就笑臉相迎了。我沒有想過莫向北竟然也有這種斯文有禮的時候,他解釋了上次老媽的誤會,報上了自己名號,也不否認這次父親的事有他在處理。
後來我被老媽拉去廚房幫忙,就留了莫向北與我爸在客廳喝茶聊天,老媽直言不諱地問:“小蘇,他是你男朋友嗎?”我頓了下,忍不住轉頭去看。
我站的位置剛好能看到莫向北的側影,父親正在說着什麼而他認真聆聽。
朋友,本只是廣泛的代指,當它被慣上男朋友或女朋友時,意義就變得不同。
大約是知道......很暖很暖,面對面時連心跳都不客氣的像不是自己的人,就只有他了。如果一定要將這份觸動冠名的話,只能將之稱作——我的boyfriend。是暖的吧,沒有虐吧。蘇蘇想過要逃避,但最終還是輸給了自己的心,話說這樣的莫向北你們覺得動心嗎?
是暖的吧,沒有虐吧。蘇蘇想過要逃避,但最終還是輸給了自己的心,話說這樣的莫向北你們覺得動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