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愣了下,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她在說陸少離。轉眸間只見她怔怔望着那對新人,眼中藏不住的羨慕。明白這時差不多已經到了老四的極限,她想要傾訴,於是我問:“你確定了嗎?”她露齒而笑,只是笑意很苦澀:“不確定我又怎會如此狼狽地逃離?”
心中微微一驚:“你跟他吵架了?”想及之前老四淚流滿面脆弱的樣子更覺擔心地追問:“他不會打你了吧?”老四恍然搖頭:“怎麼可能?他們這種人從來不屑打女人的。”
確實是!莫向北一次次被我惹火,甚至那晚滿身戾氣也不曾對我動過手,只是把怒意都發泄在了身體上,也讓我體會什麼是痛。
我想了想後再問:“是陸少離跟別的女人在一起被你看見了?”
哪想老四還是搖頭,眸光放空於外緩緩道:“如果是這樣我也就不這麼在意了,像他那樣的人滿身光芒奪目自然會吸引很多女人,也多半都是逢場作戲,就好比我,也不過是他的逢場作戲而已。”
我去拉她的手,寬慰地說:“老四,你別這麼說自己。”
只見她低垂了眼繼續:“我沒有妄自菲薄,也不是在作踐自己,真的就是這樣。起初我以爲他對我是真的有意思,溫柔而又富有魅力,可後來我漸漸發覺他偶爾會看着我入神,可能是我身上有某個特質與他心中的那人雷同,所以他在透過我看她。”
“這......不過是你的揣測吧。”
“不是揣測,”老四擡起眸,“我問了,他也默認了。”
我暗暗吃驚,爲老四眼中的哀漠以及陸少離的直言坦誠。
心裡難免想假如莫向北的心中也有這麼一個人,然後每當深凝我時是在透過我看別人,這滋味光想想都覺得難以接受。
環住老四的肩膀,試圖將話題轉開,於是我揚手而指:“第一次來上海,你不打算帶我去那嗎?”老四隨着我手指的方向仰頭而看,倏而笑,“那走啊。”
東方明珠塔,塔高400多米,是上海的標誌物。
老四直接購買了抵達最高層的票,但她建議我們將最高的高度留到晚上再登上去。事實證明她的建議是對的,當夜幕降臨時,這座最繁華的大都市便燈火璀璨了,站在最高的頂端俯瞰整座城市,有種衆生都在腳下的錯覺。
晚餐就在塔內的旋轉餐廳,我們靠窗靜坐,沒有刻意去找話題來緩和氣氛,有些東西說多了反而不好,不如安靜陪伴。
等到結束時已經九點多了,兩個人把一瓶紅酒解決了,我感覺頭有些漲疼而老四卻像是醉了。腳步虛浮不說還又哭又笑的,我扶着她下了塔打算去附近的酒店。
這時包裡手機在響,竟然是陸少離的來電。
我看了眼已經糊塗的老四,接通了電話,聽到陸少離劈口就問:“你們在哪?”
挑了挑眉,他用的是“你們”,語氣肯定,顯然已經確定我與老四在一塊。但我不想告訴他,冷聲而問:“你有什麼事嗎?”
陸少離沒有以往的風流自持,語氣很沉地說:“季小五,我沒耐心和你說話,把電話給她讓她和我說。”
我的回答是直接掛斷電話!
由於情況特殊也不管酒店貴不貴了,一切就近。差不多安頓好已經是十點多了,老四躺下後就安靜了,我把手機翻了翻並沒有再進來電話,不由諷刺而笑。
睡到半夜我忽然就醒了,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心頭惴惴不安的。後來回想起這刻總感後怕,也無比慶幸自己的敏覺。
醒來感覺口乾舌燥,起身想去倒水喝。發現鄰牀的老四不在而洗手間的燈又亮着,也沒多在意,臨睡前我有燒了一壺水在那,但倒進杯子裡時發覺已經涼了,我有喝溫開水的習慣,所以就想去洗手間重新裝點水來燒一壺,可等了好一會也不見老四出來。而且洗手間裡頭一片靜寂,想着別是她喝多了在裡頭睡着了吧。
不由上前去敲門:“老四,你好了嗎?”
她並沒有回答,我更加肯定之前的猜測,原本以前我們在宿舍時也諸多不顧忌,所以直接就去旋轉門把了。推門而入的我瞬間全身血液凍住,僵頭腦一片空白。
視角以內滿目刺紅,鼻間濃濃的血腥味......我不敢相信,老四居然割腕自殺!
醒過神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個箭步上前拿毛巾去裹她受傷的手腕,此時她的眼神有些渙散但還沒有昏厥,我看到流在浴缸裡的血並不太多,應該是我醒來的早而她犯傻沒多久。
簡單包紮之後告訴自己冷靜,這時候我需要打電話。
衝出去抓起手機撥號碼,可手顫地連最簡單的數字鍵都撥不下去,反而划進了最近通話記錄裡,我心頭一沉按了莫向北的號碼。
在電話接通期間我又拽着手機跑回了洗手間,守在老四的身邊。鈴聲響了四五聲後就被對面接起了,清冷的嗓音隨之而來:“有事?”一聽見他的聲音,我的情緒就有崩潰的趨勢,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莫向北,老四出事了,我該怎麼辦?”
那頭一默,很快便又道:“你先冷靜,深呼吸之後告訴我出了什麼事?”
聽着他的吩咐深呼吸了兩下,情緒才稍穩了道:“她在洗手間裡悄悄的割脈了。”
“你有做過什麼處理?她現在是什麼狀況?”
“我暫時用毛巾把她的手腕給包住了,現在她有些神志不清但沒有昏厥。”
“告訴我房間號!”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我把房間號報了之後以爲他是要幫我找客房部求救。但我沒有想到來的竟然是之前送我進警局又喊我“嫂子”的那個酷裝男人,他帶了兩個人在身後,看見我開門立即就把手上的手機遞過來:“嫂子,你聽電話,我們先把人送醫院。”
我接過那手機放到耳邊,莫向北的嗓音又傳了過來:“是我,他們會先把李彤送去醫院,我和老陸儘快過來。”所以,這個酷裝男人真的是莫向北的人?
此時情勢緊急也不容我多問,既然確認人員是安全的我便放了他們進門。到樓下時黑色越野車已經停在了門庭外,我隨車在後座抱着老四在懷中,手臂越收越緊卻仍止不住地顫抖。我在後怕,萬一沒有半夜醒來,萬一晚發現一點,老四就可能......
更感懊悔,明明早已察覺到老四的情緒不對,她那般狼狽地來找我然後回來了自己老家這邊卻過門不回,其實早有徵兆的不是?還有,她哪來的刀?酒店不可能會有刀在房間裡,今天全程我都陪着她並沒有機會去買,所以那把刀是一早就藏在了她身上的!
突覺懷中有動靜,我下意識低頭,只見老四眼睛微眯着在看我,頓覺鼻間又有了酸意。她似有話要說,可嘴脣蠕動後可能是沒有力氣,終究還是閉上了眼。
天亮時分,莫向北與陸少離走進了病房,風塵僕僕。
我本坐在老四的病牀前,聽見動靜迴轉過頭,視線從莫向北身上劃過落在他身後,然後閒涼了表情一字一句道:“請你出去!”
莫向北走過來一把將我從椅子裡提抱而起就要往外走,我不肯,使勁掙扎,他湊到我耳邊說:“讓他們自己解決。”於是不由我分說直接把我抱出了病房,我怒極低吼:“是他害得老四這樣的!”
但莫向北回我一句:“你情我願,談何害?”
好一個“你情我願”!那是他兄弟,他一心要偏袒我無可厚非,但不能是以老四的生命爲代價。所以當時我面色發青地瞪着他,口不擇言地質問:“是否你們這種人從來都不把感情當一回事?”他的瞳孔一縮,眸光隱含怒火地反問:“我們這種人是哪種?”
“仗着有錢而肆意妄爲的紈絝子弟!”
在不經大腦的怒言脫口而出後,扣在我腰間的掌倏然收緊,那力道使我吃疼,但我咬緊牙關與他瞪視。就在以爲那黑眸中狂蕭的怒焰要將我吞滅時,突的我被一推到牆。
事後若要問我最怕莫向北什麼時候,那就是此刻看我的眼神,那是一種在看着你漸漸變淡的漠離,直到看我就像看待陌生人一般他才收斂了目光,臉上再無表情。
他說:等着。
不知道他要我等什麼,只看到他悠然轉身,留了一個蕭漠的背影給我。移不開目光,彷彿心底某處隨着他緩緩走出視線,也在漸漸湮滅。
我突然開始害怕,顫動的腳在遲疑中移動,一步、兩步......下了電梯,茫然四顧看不到人又往外走,走出門就一眼看到了熟悉的黑色路虎正在啓動。我不知所措地站在那,所有的勇氣在裡頭那人清撩地飄來一眼後散盡,只覺雙腿發軟,眼看着車子劃出停車位就要轉向,腦子一熱我疾步衝上了前。
“吱”的一聲急剎,耳膜都被颳得生疼,我僵直地站在車邊。
車窗被搖了四分之一,可以看到坐在駕駛位上的他英俊而冷酷的側臉,整個過程都沒有看我一眼,但也因爲我靠得車子太近而沒有再開。
除了像根木頭一樣杵在這我不知道要說什麼來挽回,只見他突的嘴角微揚嘲諷的弧度,心微沉的同時他陡然方向盤一打,車子竟從我身前劃開,等我反應過來時已經揚長而去,轉瞬便消失在視線裡。
這時朝陽已升,所站位置剛好使我一半身在陽光下一半卻身處陰暗裡,只是那半側的溫度暖不了我冷透的心。回身拖着步子走進醫院大樓,見電梯前人潮涌動我就走進了安全通道,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往上走着,安靜地樓道里除了我的腳步聲再沒有其它聲音,我在這可怕的靜謐裡體會到什麼叫——失魂落魄。怪不得蘇蘇,老四出這事她都已經懵了,甚至直接就把陸少離和莫向北這一流人全都放在了壞的那面。但她也立刻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有試圖要追出去挽回,害怕失去,卻到莫向北跟前開不了口,從而再度與機會擦肩而過
怪不得蘇蘇,老四出這事她都已經懵了,甚至直接就把陸少離和莫向北這一流人全都放在了壞的那面。但她也立刻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有試圖要追出去挽回,害怕失去,卻到莫向北跟前開不了口,從而再度與機會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