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嵐音愣了半晌，僵硬地轉過身。
這回是誰也救不了她了。
“你……好。”她扯了扯嘴角尷尬地笑了笑。
墨風見嵐音轉過身來，神情有些激動，一把拉過嵐音的手，說：“小音，真的是你！”
嵐音嫌棄地嘖了一聲，趕緊甩掉他的手：“幹什麼幹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你不知道嗎？”
墨風臉色變了變，眼眸迅速暗沉下去：“你知不知道我尋了你很久，小音。”
嵐音瞥了他一眼，不予理睬。
她回過身，蹲下在清澈的小溪邊又裝滿了一壺水。
墨風在後面顯然有些不耐煩了，他捂着嘴清咳了一聲，大聲喚道：“小音。”
“我知道。”
嵐音站起來，隨手拍了拍蹲下時不小心沾上泥土的裙襬，才緩緩掃了他一眼，淡淡的說：“你一向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這回，你又要我爲你們做出什麼偉大的犧牲呢？”
墨風怔怔地看着嵐音冷淡的眼神，他忽然覺得嵐音好像變了。
徹底的變成了另一個人。
他搖了搖頭，換成了懇求的語氣：“小音，我知道我對不起你。這是最後一次了……真的是最後一次。”
嵐音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擡腳就走。
“這次只要一滴心頭血。最後一滴。”墨風見嵐音要走，伸出手就死死地鉗住她的手，令她動彈不得。
他繼續說道：“阿瑤……她快不行了。她已經墮仙成魔，現在只能靠吸食人類的精氣爲生。前些天她放出一縷元神下凡覓食，卻遭到鉗制。元神遭到反噬，她如今痛不欲生。小音，阿瑤曾經是你最好的姐妹，你如何忍心……”
“小音，如今唯有你的心頭血能救她了。”
“月瑤？”
嵐音冷哼一聲，忽然發力甩開墨風的手。
她看着墨風吃痛的樣子，說道：“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見到墨風二皇子這樣低三下四地來求我。”
“不過……抱歉了。”嵐音忽然抿脣一笑，“月瑤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也是她咎由自取罷了。”
墨風定定地看着她，眼神裡滿是不可置信。
半晌，他才說出一句話：“小音，你變了。你和以前不一樣了。”
“變了？”嵐音仍然笑着，“是不像以前那樣任人擺佈了？還是說的話不合你意？或者是不像以前那麼蠢了呢？”
“不，都不是。”墨風皺着眉搖頭，“像是被人奪舍了。”
“你不是小音，你是誰。”
氣氛忽然凝滯，墨風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盯着她，彷彿要在她身上盯出什麼破綻。
嵐音嘴角的笑僵了僵，這下可真是大事不妙了。
墨風見她沉默不語，更是印證了他心中的猜想，他又一把拉起他的手，厲聲道：“走！跟我回去。我今天一定要查清楚你是誰。”
嵐音只能拼命地掙脫墨風的手，奈何墨風一天族二皇子自然是修爲極深，她一個剛學會飄着走的阿飄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她欲哭無淚，眨巴着眼睛可憐兮兮地說道：“大哥，你說我們這纔剛見面一會兒，我們就拉了三回手了。男女授受不親，咱能不能放開手好好說話？”
這回輪到墨風冷哼了，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以爲我這麼容易上當，會讓你跑掉？你先告訴我，你是何人，爲何要佔據小音的身體？”
嵐音垂着頭，一根一根地掰開墨風的手指，仍然無濟於事。
“說！”墨風握着她手腕的手更緊了一些，他一聲怒斥，嚇得嵐音一個激靈。
嵐音這才放棄了掙扎，耷拉着臉：“我……”
嵐音話還沒說完，忽然被身後一個聲音打斷。
“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嵐音心中一喜，轉過身望去，果然是顧彥之。
墨風也跟着回過身，見到是顧彥之，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怎麼是你？”
說完，墨風拉着嵐音僵硬地退後了半步。
嵐音一臉莫名地看了一眼墨風。
他居然是在害怕。
奇怪了。堂堂天界二皇子，居然會害怕一個修爲低淺的小道士，說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麼？
但是奇怪歸奇怪，嵐音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道士。
她趁着墨風不注意，衝着顧彥之拼命地搖了搖頭，默聲做了幾個誇張的口型：“不要過來，你打不過他的。”
“我不會有事……”
她這句話沒說完，只見顧彥之眸光一沉，緊接伴隨着拔劍出鞘的聲音，一道寒光閃過嵐音的眼前。
等到她反應過來，墨風的脖頸上已經架上了一柄冰冷而鋒利的銀劍。
顧彥之手腕輕移，手中的劍鋒又偏了半分。墨風的脖子被劃破，一抹鮮血緩緩流出。
他漆黑的眸子裡看不清情緒，冷聲道：“放開她。”
嵐音扶額，這個小道士真的是不知死活。
雖說這墨風一時被他的氣勢給唬住了，可是紙老虎終究是騙不住人的。
這爛攤子她該怎麼收拾啊……
果然一旁的墨風這回沒有被唬住，他嗤笑一聲，說道：“你和小音認識？”
他眸子眯起，打量了顧彥之半晌，回過頭對嵐音親暱地笑了笑：“沒想到上次居然被你們騙了。”
顧彥之皺了皺眉，握劍的手緊了緊，聲音仍然冷冽，又重複了一遍：“我說，放開她。”
墨風嘖了一聲，挑眉看向顧彥之，緩緩舉起嵐音的手：“我是她的夫君，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我爲何要放開她？”
嵐音一愣，她都差點忘了這茬了。
她焦急地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了。
她斜眼瞥了一眼墨風，堂堂天界二皇子竟然使用禁聲術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她無奈地擡頭，卻接到顧彥之探究的眼神。
嵐音苦笑。
行吧，這樣也好。至少這個小道士不用爲了她而犯險了。
墨風嘴角輕揚，只輕輕一擡手，顧彥之手中的銀劍便應聲而落。
隨後他牽起嵐音的手，虛情假意地說道：“走吧，小音。我們回家吧。”
嵐音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暗罵。
回你個鬼。
嵐音在心中嘆了口氣，有些不捨卻無可奈何。
她回頭望了望顧彥之，只能又對着他默聲用口型說了幾個字：“謝謝你。”
對面的顧彥之讀懂了這句話，神色變得有些複雜。
片刻，他晦暗的眸光忽然閃爍。
他似是想明白了什麼。
驀地飛身上前，一把拉過嵐音的手，把她護在身後。
墨風往前的腳步一滯，感覺到握着嵐音的手裡一空。
他扭過頭，望着顧彥之的眼裡充滿了怒意：“道長大人，我已然對你處處忍讓。爲何你偏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何時說過需要你的忍讓。”顧彥之冷聲道。
墨風扯起嘴角，掃了嵐音一眼，沒有再說話，閉上眼睛，屏息凝神。
片刻後，他的掌心忽然凝聚了一股越來越強的法力。
嵐音站在顧彥之身後，瞪大了眼。
這是……要打起來了……？
她眼神哀慼地望了身前的小道士一眼。
完了，小道士命不久矣。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一隻溫熱的手伸過來，捏了捏她的掌心。
顧彥之回頭對她溫聲道：“別怕，站到我身後。”
嵐音神色複雜地看了顧彥之一眼，又看了眼墨風手裡凝聚的越來越強的法力。
這個小道士心可真大，都要死到臨頭了居然還有功夫安慰別人……
嵐音疲憊地閉起眼眸，這件事畢竟因她而起，她不能任由小道士白白爲了她而葬送自己的性命。
況且她的命……本來就不值錢。
就在她下定決心要阻止這一切的時候，一陣刺目的金光忽然在她眼前亮起。
嵐音心裡一驚，難道又是天羅地網？
這個小道士真的是太天真了。
墨風一個天界二皇子，又怎麼會懼怕他的天羅地網？
她擡手勉強擋住這晃眼的光，睜開眼。
眼前的場景卻令她瞠目結舌。
身前的顧彥之安靜地閉着眼眸，刺目的金光從他的額間發出。
對面的墨風似是感覺到了不對勁，他緩緩睜開眼。
只見顧彥之散着金光的額間，竟緩緩幻出一條通體透明且閃着金光的——龍。
墨風兩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
這一招，他簡直太熟悉了。
——
這小溪邊發生的動靜實在太大，把停在山腳歇息的天道派弟子都驚動了不少。
“快看！”一個天道派弟子一臉驚恐地指着天上，搖了搖身旁昏昏欲睡的人。
身旁另一個弟子揉了揉睡得迷糊的雙眼，不耐地說道：“吵什麼，讓不讓人睡覺了。”
“是真龍！”那名率先發現的弟子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立馬磕了好幾個響頭。
那個剛睡醒的弟子聽聞此言，腦中的瞌睡蟲猛地不見，他疑惑地問了一句：“什麼？”
旁人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忽聞近處一聲龍鳴，響徹天空。
“快跪下！是真龍發怒了！”
馬車內的玉清真人也被驚動，她撩起馬車簾，看向車外。
片刻後，她緩緩走下馬車，凝起眉毛，似是十分不悅，說道：“又胡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