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洪波目不轉睛的看着舞臺上的表演,然而他的餘光卻一直偷偷的瞄着江源月和徐傑的方向。
實際上,讓徐傑負責後臺工作是他的主意。
因爲剛纔他去後臺批評楊雄工作不力的時候,恰巧看到徐傑受人追捧的樣子,於是便有了邀請對方管理後臺工作的想法。
相信只要對方往後臺那麼一站,演出人員一定會老老實實,彩排也能順利的進行下去,不至於像促銷現場一樣混亂。
“趙主任。”江源月邁着輕快的步伐走了回來。
“怎麼樣,徐總答應了嗎?”趙洪波緊張的問道。
本來他想親自去說服徐傑的,但是又擔心被對方拒絕,這樣會令他沒面子,於是才找到江源月,讓其出面。
“答應了。”江源月笑着說道。
“哦?真的?”趙洪波眼睛一亮,隨後面露笑容,一邊點頭一邊說道:“答應就好,答應就好,對了,這不會影響到他寫小品劇本吧?”
“放心吧趙主任,我學弟是個有分寸的人,既然他答應了,就一定不會耽誤的。”江源月說道。
就工作能力這一點,她還是十分相信學弟的,就比如前兩天學弟一直在爲員工工作的事鬧彆扭,坐在臺下啥也不幹就是發呆,結果昨天把員工工作的事情解決後怎麼樣?熬夜寫小品劇本。
這說明什麼?
說明對方心裡有數。
雖然上當的人和着急的人是她。
“嗯,那就好,你是怎麼跟他說的?他沒有提出什麼要求吧?”趙洪波問道。
“我跟他說,新舞臺的設計加大了大家的工作量,所以讓他暫時負責一下後臺工作……”
“暫時?”
趙洪波一愣,他可從來沒有說過這種話,而且他也沒打算讓徐傑暫時負責後臺工作,而是想讓對方一直負責到晚會結束爲止。
再則說,彩排時用人,直播時將人一腳踢開,這不是欺負人嗎?
而且作爲求人辦事的一方,他又怎麼會那麼做呢?
江源月看到趙主任臉上迷惑的表情,憋着笑解釋道:“趙主任,你不瞭解我這個學弟,他呀,最討厭被人指揮幹活了,如果直接告訴他,讓他負責後臺工作,他肯定不樂意,可是如果說暫時負責,他的牴觸情緒就不會那麼強了。”
“哦。”趙洪波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可是轉而一想,又覺得不對,“小江,你這不是騙人嗎?再說,你能騙得了他一時,能騙得了他一世嗎?早晚他都會知道的,你總不能在晚會臨開始前找人替換他吧?”
儘管小江是爲了完成他交代的工作,但是他始終覺得騙人是不對的,而且這很有可能會影響到與徐傑之間的關係。
“沒事,我都已經想好了,到時候就說他管理的好,沒有人能頂替他的位置,也沒有人敢接替他的工作,總之誇就完了。”江源月笑着說道。
沒有人能扛得住誇。
剛纔學弟不就是在她的誇獎中一步步迷失了自我,最後痛快的答應下來了嗎?
就算學弟最後有一萬個不願意,還敢真撂挑子不成?
學弟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做出這麼不明智的舉動呢?
“你,
確定?”趙洪波問道。
“趙主任,這件事就交給我了,到時候我去跟他說。”江源月聽見後說道,如果沒有那金剛鑽,她也不會攬這瓷器活兒。
趙洪波見到小江信心十足,這才放下心來,不管怎麼樣,只要不影響跨年晚會的彩排和直播就好。
“趙主任,沒有其他事,我就去工作了。”江源月說道。
“嗯,去吧。”趙洪波點點頭。
江源月直接向後臺走去,她想看看學弟是否在認真工作。
……
徐傑來到後臺,他的出現也讓演出人員再次安靜下來。
誰也沒有想到,徐導竟然會殺個回馬槍,不過這對她們來說是一件好事,說明徐導很重視這次的選角。
“徐導。”楊雄極不情願的來到徐傑的面前,沒好氣的說道:“江導跟我說了,以後後臺的工作就由你全權負責,我們這些在後臺工作的現場導演也要聽你安排,你現在有什麼要吩咐的?”
說完眼睛看向別處,顯然沒把面前的人放在眼中。
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楊雄此時此刻的心情,那一定是不爽。
本來他就牴觸與京視文化的合作,看不上京視文化的那些人,之前給京視文化員工重新安排工作,也是出於不想影響之後的春晚。
然而現在呢?
他卻要聽命於京視文化的人,被京視文化的人指揮,就算對方是京視文化的副總經理,但是作爲在華夏電視臺大型節目中心工作十多年的員工,又怎麼能受得了這份屈辱?
沒錯!
在他看來,這就是屈辱。
不光是他,他相信自己的同事也是這樣想的。
徐傑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這位華視員工,說實話,這種情況完全在他的預料之中,華視員工多高傲的一羣人呀,又怎麼會心甘情願的服從他這個小地方來的人呢?
換做是他,在跟小單位合作的時候,心裡也不願聽對方的指揮,覺得對方是在班門弄斧,現在華視這些人一定也是這樣想的。
“沒什麼要特別吩咐的,按照之前的工作內容繼續就可以了。”徐傑說道。
突然接受這項工作,一切都還不熟悉,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按照原先的內容繼續,既可以給他了解工作的時間,也不會因爲不瞭解工作而尷尬。
周圍這麼多人,工作人員和演出人員都在看着,如果說錯了什麼,豈不影響他在這裡的權威?
到了那個時候,華視的人就更不服他了。
“哦。”楊雄隨便應了一聲,然後衝着對講機說道:“徐導說了,大家繼續原來的工作。”
聽到這話,京視文化的員工自然非常高興,被徐總指揮總比被華視的人指揮要舒服,然而華視的人就很鬱悶了,竟然要聽京視文化的人指揮,感覺就像一羣王者被黃金指揮一樣,很不舒服。
本來暫緩的矛盾,現在又升級了。
徐傑沒有理會楊雄,徑直的走向別處。
對現在的他來說,最重要的是熟悉眼下的工作,至於華視那些人,願聽他的就聽,不願聽他的就不聽,不強求,不過一旦出了什麼問題,他絕對不會放過那些不聽話的人。
罵人,誰不會?
甩鍋,誰不會?
他可不怕得罪這些華視員工,要是怕的話,他也不會安排自己的員工在深更半夜去騷擾這些人。
更何況,這一次是導演組求他幫忙,又不是他上趕着爭取這項工作,有什麼好忌憚的呢?
幹好了那是他的能力,幹不好那是導演組計劃不周,跟他沒有半點兒關係。
就算是陳亞從京城來了,他也不怕。
誰讓他有理呢?
於是,徐傑小手一背,開始在舞臺後面四處熘達,瞅瞅這裡,瞧瞧那裡,遇到熟人就聊幾句話,那叫一個悠閒。
這一次真的像是在慰問演出人員一樣。
對此,華視的人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在心裡面發幾句牢騷,畫個圈圈進行詛咒,誰也不敢撕破臉。
這可是跨年晚會的彩排現場,誰要是敢公然叫板,表達不滿,那就是破壞演出,寫檢討都是輕的,弄不好會被解除合同,收拾東西捲鋪蓋滾蛋。
華夏電視臺的工作,又有誰捨得放棄呢?
只能忍了。
在徐傑的熘達下,後臺的一切都變的井然有序,這也讓整個彩排的進度變的更快,在夜晚來臨之前完成了預定的工作內容。
因爲是第一次全員彩排的緣故,所以工作量並不是很大,總導演趙洪波在總結了一下今天的工作情況之後,便宣佈解散。
大家高高興興的離開現場,一邊走一邊議論徐導選角的事,對演出人員來說,這可比參加華視跨年晚會更令人興奮。
參加華視跨年晚會,頂多就是在電視上露個臉,等晚會結束,以前幹什麼還回去幹什麼,可如果被徐導選中,那就等於踏入娛樂圈,說不定還能一舉成名,進入明星的行列,改變一生的命運。
試問,誰不感興趣?
甚至有人已經做好打算,準備在下一次彩排時穿的美美的,吸引徐導的注意,一舉拿下主角。
不過,有人高興就有人鬱悶。
華視的員工聽着周圍人的議論,一個個氣的眼睛都紅了。
明明是華夏電視臺的跨年晚會,結果演出人員討論的重點不是如何把節目演好,也不是華視的人有多麼優秀,而是一個與華視無關的人,驕傲的華視員工又怎麼能受得了呢?
回到酒店,衆人在餐廳用餐,有人忍不住發起了牢騷。
“給京視文化的人安排在重要的工作崗位上也就算了,現在又讓那個姓徐的負責後臺工作,這到底是咱們華夏電視臺的跨年晚會,還是他們京城電視臺的跨年晚會?”
“是啊,趙主任怎麼會這麼安排呢?會不會是被那個姓徐的忽悠了?我聽說他在京城電視臺的時候是出了名的能說會道,油嘴滑舌。”
“如果這麼一直下去,咱們華視的臉還往哪放?不知道的還以爲咱們華視現在無人了呢。”
“我一想到那個姓徐的到處熘達就來氣,什麼都不幹不說,只知道跟人聊天,哪有這麼工作的?他是來工作的?還是來找人聊天的?”
“就是就是,我看有他沒他都一樣,他下午什麼都沒做,咱們的彩排進行的不是也很順利嗎?”
“楊導,別吃了,你倒是說句話呀?難道你不生氣嗎?”
衆人看向低頭吃飯的楊雄,對方原先是現場導演小組的負責人,自從那個姓徐的出現在後臺,楊導就變成老二了。
老二就老二,大家無法接受的是讓一個華視以外的人來當老大。
丟人啊!
“生氣有用嗎?”楊雄冷着臉說道:“如果生氣有用,我跟你們一起生氣。”
其實,最生氣最鬱悶的人就是他。
就算給京視文化員工安排在重要的崗位上,他依舊是負責人,可以隨意指揮京視文化的員工,不爽的時候甚至可以罵幾句。
可是現在倒好,他反過來要接受京視文化的人指揮,這傷害不比其他人大?
“那也不能就這麼一直忍着啊。”
“就是,明明是咱們在做事,最後卻變成他的功勞,其實我不在乎什麼功勞,畢竟這是我的工作,我只是不想讓這人來沾咱們的光。”
“沒錯,他簡直就是一個竊賊,竊取咱們勞動成果的賊!”
“對,就是竊賊,形容的太貼切了。”
衆人紛紛進行附和。
這時,有人小聲的問道:“要不然咱們去找趙主任好好說說?我想只要咱們把事情說清楚,趙主任一定會聽咱們的。”
“對,去找趙主任!”
其他人又是一陣附和,畢竟趙副主任是跨年晚會的總導演,對方一句話,那個姓徐的還不的乖乖滾出後臺?
楊雄放下快子, 拿紙擦了擦嘴,然後看向周圍的人說道:“都冷靜冷靜,讓徐傑來負責後臺工作的人就是趙主任,你們現在去找趙主任,還提議趙主任換人,這不是打趙主任的臉嗎?”
其他人聽見後一愣,對呀,把徐傑安排到後臺的人就是趙主任,現在大家反對徐傑作爲後臺工作的負責人,這事確實不好向趙主任開口。
反對領導的安排,就是反對領導,哪怕領導是錯的,作爲下屬也不能直接說出來。
“那咱們怎麼辦?總不能一直看着那個姓徐的在後臺耀武揚威吧?”旁邊一個人說道
“是呀,他要是真做了什麼事,那也就罷了,可是他什麼都不幹,這不是侮辱咱們這些幹工作的人嗎?”另外一個人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活兒乾的,憋屈!”
“真想回京城!”
楊雄看着大家生氣的樣子,壓低聲音說道:“大家都別激動,雖然咱們不能主動去找趙主任換人,但是咱們可以間接的讓他知道後臺的真實情況,知道那個姓徐的其實什麼都沒幹,一直都是咱們在幹活。”
“間接?怎麼個間接法?”大家好奇的問道。
楊雄衝着周圍人勾了勾手指,等同事都聚過來之後,這才說出了自己的計策。
“趙主任等一下也會來餐廳吃飯,咱們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