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鷗雖然不是經常打牌,但牌齡也有十多年了,然而像今天這麼艱難的牌局,她還是第一次碰見。
不胡牌,沒什麼。
輸點錢,也沒什麼。
但是又不胡牌,又輸錢,還要聽人牢騷,被人教做人,這就十分的難受了。
本來打麻將是一種娛樂和消遣,現在可好,變成了折磨和煎熬。
這要是沒有好的心理素質,非被氣個半死不可。
特別是青青,還在爲上把的牌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就好像唐僧在念緊箍咒似的,聽的她腦袋直疼。
按理說以兩人多年來的關係,雖然不是姐妹,但親似姐妹,而現在,赫然成爲了敵人。
還真是麻將桌上無父子,麻將桌上無姐妹。
行,這一局,別人打什麼,我就打什麼。
“鷗姐,這把我是莊家,麻煩你專心一點。”柳青出言提醒道。
“青青,不要怪鷗姐,她只是想賭一賭,看一看能不能多撈一點錢而已,沒有錯,再說,打麻將這種事要靠自己,不要指望着別人會幫你。”徐傑仗義執言。
袁鷗看了一眼爲她說話的徐老師,心中卻沒有半分的感激。
聽起來,對方好像爲她說了一句公道話,替她打抱不平,可明顯是另有深意,挑撥她和青青之間的關係。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問題是她聽出來沒用,青青聽不出來。
“切!”柳青撇撇嘴,不再說話了。
只見她擡起雙腿,鄭重其事的盤腿坐在椅子上,接着拿起骰子,高高的舉過頭頂,雙手用力的搖晃,嘴裡面還振振有詞。
“賭神保佑,這把一定要贏!”
說完把骰子扔了出去,看好點數之後開始抓拍。
“你求賭神保佑,還不如求我保佑。”徐傑聽見後說道。
“你要是能給我點炮,我就求你保佑。”柳青一邊抓牌一邊說道,爲了能夠胡一把牌,連信仰都可以隨意切換。
人越菜,
癮越大,打起牌來的時候越忘乎所以。
相反,越是厲害的人,越是不動聲色的運籌帷幄。
“真的嗎?就衝着你這句話,我也要研究研究你這把胡什麼牌。”徐傑笑着說道。
“研究吧,祝你早日研究出成果。”柳青打出一張北風,嘴裡面說道:“先打北,不後悔。”
袁鷗剛想張嘴,話到了嗓子眼兒裡卻又咽了下去。
她緊緊的抓着手中的牌,最後還是鬆開了。
三個北風,她的手中有三個北風,再加上柳青打出的那個北風,四張合在一起就是槓。
不知道爲什麼,這把的手氣特別的好。
不僅有三個北風,還有三個南風,兩個東風,直奔大四喜而去,今年一整年都沒有摸到過這樣的好牌了。
如果不是上一把將柳青惹怒,她剛纔非槓下這張牌不可。
然而現在,柳青火氣未消,北風一槓,對方肯定又是一輪新的語言火力輸出。
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蘇芸打完,又輪到她。
小手一模,竟然抓到了一個東風,手中有了三個東風。
可是袁鷗卻高興不起來。
爲什麼?
老天爲什麼要這麼捉弄她?
她不想吃,不想碰,不想槓,不想胡,爲什麼老天會給她這麼好的牌呢?
袁鷗咬咬牙,最後抽出一張北風打了出去。
“北風!”
青青打啥,她打啥,這樣一來就不用擔心別人胡牌了。
只是拆了這一年難得一遇的好牌,心裡實在是不舒服。
無奈間,又輪到柳青。
“再打南,不輸錢!”柳青丟出一張南風。
袁鷗嘴角兒一抽,拿着牌的手不停的在顫抖。
我再忍。
一圈下來,很快再次輪到柳青。
“東風,莊家不留東,留東一場空。”柳青說道。
袁鷗身體一晃,差點兒沒坐穩摔在地上,再次坐穩的時候,已是滿臉的生無可戀,彷彿人生已經失去了意義。
牌過十圈。
柳青又開始坐不住了,一雙眼睛睜的大大的,緊緊的盯着每一個打出去的麻將牌,嘴巴再次開啓嘚吧嘚模式。
“上聽不要命,你們可要小心一點,不會打,就拆倆,心頭慌,打中張,聽我的,保證不點炮,你們點炮我也不胡,我就要自摸……”
“行,聽你的,拆倆,九筒。”徐傑說道。
“哈哈,胡了,對對胡。”柳青興奮的把牌一推,滿手的對子。
“你不是讓我拆倆嗎?還說什麼點炮不胡,你這是在誘導我。”徐傑大聲的說道。
“你懂什麼,這叫兵不厭詐,給錢給錢,轉賬轉賬。”柳青一掃之前的怨氣,開心的衝着其他人搓着拇指和食指,做着數錢的手勢。
“想要胡牌,還得看我,別人都白費,對了青青,你剛纔說什麼來着,如果我能給你點炮,你就求我保佑你。”徐傑說道。
“行,希望你能保佑我大殺四方!”柳青大聲的說道。
一旁的袁鷗聽見後直接無語。
節操,節操啊!
好歹也是一線藝人,就爲了胡幾把牌,怎麼連節操都不要了呢?
接下來,柳青就好像開了掛一樣,連續坐莊。
“對!”
“碰!”
“兩眼一瞪,要出人命。”
“一路小屁,走向勝利。”
“先贏是紙,後贏是錢,我就說我今晚的運氣會很好,怎麼樣,現在你們信了吧?”柳青眉飛色舞的說道。
看起來就是一個孩子,高興不高興全都表現在臉上。
嗯,還有嘴上。
“青青,我看你不僅今晚運氣好,未來一段時間的運氣都會很好,不如這樣,趁着運氣好,再降低一下片酬的現金比重,加大票房分成,怎麼樣?”徐傑一邊搓着麻將一邊對柳青問道。
袁鷗動作一滯,轉頭看向男人。
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和她之前想的一樣,這個男人對青青的片酬還不滿意。
不過這一次她並沒有出演阻止。
既然已經決定讓青青撞一次南牆,當然是撞的越狠越好,這樣一來,教訓才能更加的深刻,讓對方一次就能夠記住,以後再也不會有其他的想法。
她恨不得青青能降到五百萬、三百萬,甚至像蘇芸一樣全分成。
“什麼?降低現金比重?咱們不是玩麻將玩的好好的嗎,怎麼又突然提起電影片酬的事情了呢?打麻將就打麻將,專心一點,不要三心二意好不好?你這種態度是贏不了的。”
柳青仰着下巴,趾高氣揚,一副高手教訓菜鳥的口氣。
“再說,麻將是麻將,電影是電影,這是兩碼事,麻將雖然有運氣的成分在,但更多的還是要看技術,我說我運氣好,那是謙虛,明白嗎?還有,電影是你拍,又不是我拍,你點了這麼多把炮,運氣和技術都不好,我現在覺得七百萬都拿的有些少,要不我還是不要分成了吧。”柳青擺完後看向徐傑。
徐傑聽見後,眼睛不由的眯了起來,這不是忘恩負義嗎?
之前沒有他的投食,對方能胡牌?
飄了,這是胡牌的次數太多,整個人都飄了。
看來還得再給對方一些教訓嚐嚐。
“你說我的運氣和技術不好?”徐傑問道。
“是呀,怎麼,你不服嗎?”柳青反問道。
徐傑微微一笑,不再說什麼了。
看到這一幕,袁鷗差點兒笑噴。
這叫什麼?
這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你不是很能講道理嗎?
講呀,怎麼不講了呢?剛纔那些大道理都哪裡去了?
雖然不能讓青青撞的頭破血流,但是能把徐老師懟的啞口無言,降低的這三百萬也值了。
柳青扔出篩子,隨後開始抓拍。
五圈過後。
柳青一口沒吃,一對沒碰。
這時,袁鷗打出一張幺雞。
“碰!”
柳青大喊一聲。
然而正當他準備拿去拿牌的時候,幺雞卻被人搶先一步拿走。
“胡牌,十三幺。”徐傑將牌推倒,隨後衝着柳青伸出手,搓了搓拇指和食指。
柳青直接翻了一個白眼兒,沒好氣的說道:“就胡一把而已,得意什麼,再來。”
這次輪到蘇芸坐莊。
打了半圈,輪到柳青。
“東風。”
“槓!”
徐傑放倒三張,從後面摸了一張,又打出一張。
“一萬。”柳青說道。
“再槓。”徐傑又放倒三張。
“白板。”
“還槓!”
“四筒!”
“胡!”
徐傑再次推倒手中的牌。
“啊?”
柳青驚訝的看着徐傑的牌,隨後指着蘇芸剛剛拿出的那張四筒,說道:“芸姐打四筒,你怎麼不胡?爲什麼輪到我打四筒,你就胡?我明明看見你剛纔沒有換牌。”
“就想讓你點炮,別人點我都不胡。”徐傑淡淡的說道。
“芸姐是莊!”柳青大聲說道。
“我樂意。”徐傑不再理會對方,開始搓牌擺牌。
輪到袁鷗坐莊。
不出十圈,徐傑再次推倒,依舊是柳青點炮。
終於輪到徐傑坐莊。
打完骰子,直接抓牌。
抓完牌後,直接推倒。
“天胡!”
“啊?”
柳青渾身一震,差點兒把麻將桌掀翻。
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徐傑手中的牌,她玩了六七年,也沒胡過一次天胡。
“天胡的概率是三十萬之一,你說我這是運氣,還是技術?”徐傑看向柳青問道。
呃……
柳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說是運氣,這運氣也太好了。
可如果說是技術,摸到牌就直接胡,連抓拍都沒有,又怎麼能體現出技術呢?
袁鷗若有所思的看向徐傑,不經意間發現蘇芸正笑眯眯的看着柳青,似乎對徐傑的天胡並沒有感到驚訝。
再回想起男人被懟之前,一直都在點炮,被懟之後,一直都在胡牌,一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麼。
這男人,該不會是出老千了吧?
可是,她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風水輪流轉,剛從我這裡轉到你那裡,等一下還會轉回我這裡的,再來!”柳青咬咬牙,不服氣的說道。
“是嗎?”徐傑笑了一聲,繼續開始打骰子。
摸完拍,徐傑打出一張一萬。
柳青松了一口氣,同時臉上露出了笑容。
如果是技術性天胡,那麼完全可以再天胡一把,然而對方這把並沒有天胡,說明上一把完全是運氣。
誰家過年還不吃頓餃子?
而且,她這把牌也很不錯,誰胡還不一定呢。
她摸了一張牌,隨後也打出一張一萬。
徐傑伸手直接將一萬撿到自己這邊,然後將牌推倒。
“胡!”
柳青一看,臉都綠了。
十三幺。
關鍵是,她打出的一萬,明明是對方剛剛打出的。
也就是說,對方剛剛明明是天胡的牌,卻故意不胡,就等她點炮。
而且,還猜到她會跟牌。
這……
簡直太侮辱人了!
一旁的袁鷗也懵圈了。
因爲她懷疑對方出老千,所以一直留意對方的一舉一動,然而盯的眼睛都紅了,愣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是運氣,還是技術?”徐傑看着柳青,再次向對方問道。
“再來!”柳青說道。
這一次,她光是搓牌就搓了半分鐘,把手心都搓紅了,感覺牌已經被打散之後,這纔開始擺牌。
與此同時,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男人的那雙手,連眨都不眨,生怕錯過什麼。
很快,牌擺完了。
徐傑第3次打骰子。
這一次,他在摸完牌之後,並沒有把牌立起來,而是全都扣在桌子上,十四張牌擺的整整齊齊。
“不用擺了,轉賬吧。”徐傑說道。
“啊?”
柳青深深的皺着眉頭,她連牌都沒有擺好,而對方連牌都沒有看,竟然就讓她轉賬?
難道就不怕炸胡嗎?
太能裝了。
她伸手將男人的牌翻過來,雖然很亂,但是看着看着就感覺到不對勁兒了。
都是條子!
她忍不住替男人擺起了牌,當她全部擺好之後,臉又變青了。
清一色。
柳青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這一切。
一次三十萬分之一,可以說是運氣,兩次三十萬分之一,可以說是湊巧,那麼第三次呢?
奇蹟?
中彩票的機率估計都比連續三把天胡的機率要高。
她不由的擡頭看向男人。
完了,徹底被對方裝到了。
簡直,簡直就是麻將界的祖師爺,裝逼界的天花板。
“這,這是靠技術就能摸到的牌嗎?”柳青忍不住問道,同時心想:如果自己會這麼一手,以後和別人打麻將,還不次次大殺四方?
想想就開心。
“你說呢?”徐傑反問道。
“那你教教我唄,我付學費!”柳青欣喜若狂,毫不懷疑對方的話。
畢竟對方已經多次展示出技術和實力,完全不用擔心對方是個騙子。
當然,出老千本身就是騙子行爲,但千術卻是一種技術。
“我的學費很貴的。”徐傑聽見後說道。
表面上十分的平靜,但是心中卻充滿了笑意。
上鉤了,魚要上鉤了。
“沒關係,貴肯定有貴的道理,再說,你也能看出來,我除了美貌之外,也狐疑只剩下錢了,你說吧,學費多少?”柳青迫不及待的問道。
學個挖掘機才幾萬塊,學個麻將能花多少錢?
她甚至已經把手機拿了起來,就等轉交學費了。
“兩百萬!”徐傑伸出兩根手指。
“什麼?”柳青直接站了起來,震驚的看向男人,“你,你搶錢啊。”
“瞧你這話說的,搶錢那是犯法的事,我能幹嗎?”徐傑淡淡的說道。
“難道出老千不犯法嗎?”柳青問道。
“誰?誰出老千了?”徐傑轉頭四處望了望,然後看向柳青問道:“你看見了嗎?”
“你親口說,剛纔連續幾把天胡是靠技術胡的。”柳青說道。
“我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我只是在問你,那幾把天胡是運氣還是技術。”徐傑攤攤手,證明自己的清白。
“你……”柳青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
“怎麼,求學不成,還想訛詐我?”徐傑笑眯眯的看着對方問道。
柳青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她真想學這門技術,技多不壓身嘛,但這學費真的是太貴了。
徐傑看見猶猶豫豫的樣子,繼續說道:“青青,你還別嫌貴,別說兩百萬,就是五百萬八百萬也有人來報名,只是我不想教而已,至於你,我也是看在我老婆的面子上,這才破個例,怎麼樣,想沒想好?”
柳青一聽,立刻來到蘇芸的身邊,摟着蘇芸的脖子撒嬌道:“芸姐,你就跟他說說,教教我吧,以咱們之間的關係,怎麼也要給個友情價對不對?”
蘇芸被搖的左右亂晃,一臉苦笑着說道:“青青,我倒是想爲你求情,但是,他連我都不教,教你已經是很大的面子了。”
“啊?他爲什麼不教你?”柳青疑惑的問道,這可是夫妻啊。
“他說,不會技術,打的是消遣,玩的是樂趣,如果學會了技術,很容易失去這兩樣,掉入賭博的陷阱。”蘇芸解釋道。
“我就是玩,真不是爲了賭。”柳青辯解道。
“所有的賭都是從玩一玩開始的,而且就算你交錢,也得寫下一個保證書,不能把技術用於賭上面。”徐傑認真的說道。
“那你剛纔是在幹什麼?難道不是在跟我們賭嗎?”柳青反問道。
“我那不叫賭,我那叫炫技,懂伐?”徐傑解釋道。
柳青無語。
可是她又不甘心。
畢竟第一次見到這麼厲害的人,跟電影中的賭神一樣,於是想了想,問道:“有沒有幾萬的教程?”
“沒有,那些皮毛的東西,我不教。”徐傑說道。
“別不教呀,你開一個初級課程,我發誓不用它去賭,再說,我可是大明星耶,我能放棄大好的前程,幹這種違法的事情嗎?我就是想在其他朋友名籤,炫一下技,求求你了。”柳青說道。
徐傑露出一副爲難的樣子,想了半天才說道:“這樣吧,我教你,不過那兩百萬我也不白收,換成票房分成,怎麼樣?”
“票房分成?哦,我明白了,你是故意的對不對?”柳青用手指着徐傑。
“誰故意的?你不想要就算了,我還不教了呢。”徐傑把頭轉向另一邊。
柳青一想,也不是不合算,就當追加兩百萬投資電影了,還能學個技能。
“行,那就這麼說定了。”柳青伸出手,掌心面向徐傑。
“好!”徐傑與對方擊掌爲誓。
柳青笑了,高興的說道:“現在教吧,怎麼才能把把天胡。”
“把把天胡?想什麼呢?這是最高深的,你得一步一步來,你見過哪個小孩兒沒學會走就直接跑的?這樣吧,先練習牌感,從摸牌開始。”徐傑說道。
“怎麼練習?”柳青問道。
“摸牌,只要能摸出所有的牌,我就教你第二步。”徐傑說道。
“這麼簡單?”
“你先學會再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