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我躺在牀上久久不能入睡,二姑有事出門了,但她今晚給我看的監控錄像,聽的電話錄音坐實了林震背叛我的事實,我心中最後的念想破滅了。
腦海中閃過我們從小到大的點滴,小時候我比較內向,家屬院裡的大孩子都喜歡欺負我,帶頭的就是林震,只是我內向,並不代表我軟弱,在我爺爺花錢給我買的伊利純牛奶被林震一腳踩爆後,暴怒的我與他廝打在了一起。
雖然最後我被打得很慘,但不知爲何,從那以後他就不欺負我了,主動與我接近,並示好,漸漸我也敞開了心扉,發現和他意氣相投,我們就這樣保持着發小的關係經歷了六年的小學。
他真正成爲我的兄弟,還是在初一那年,只因爲我從小賣部買東西回來的時候發現班花李曉摔倒了,我扶她去了醫務室,本來以爲這只是我生活中的小插曲,誰知道他是我們初一級部扛把子王濤的對象。
我扶她的時候被他的狗腿子看到了,我被扛把子揍得很慘,令我心寒的是事後那個女生不僅沒有站出來幫我說話,還到處我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說我這樣的廢物永遠只能屈居人下。
我被打進了醫務室,沒過多久林震也進來了,我問他怎麼回事,他什麼都不告訴我。
後來的事情我是從別人口中聽說的,林震當時教室中睡覺,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說我被揍了,他噌得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雙手舉起凳子,猛地將其摔得稀碎,抄起一根凳子腿就跑去找那孫子了,林震被打得很慘,但那孫子更慘,直接上了醫院。
當天晚上麻煩就來了,先是班花那個賤貨約我去操場說要給我道歉,我去了後等待我的是一羣手裡拿着刀棍的社會青年,我以爲我死定了,林震就如同神兵天降一般帶着人過來與他們拼。
那次火拼,我沒有事,但林震卻一個星期沒去學校,最終這件事是通過林震的二叔擺平的,並且他把所有的事都攬在了自己身上,那時候的我就發誓林震是我一輩子的鐵兄弟。
爲了不拖他的後腿,我也開始混,剛開始我不太懂,是他一步步引導我,他教我怎麼和那些混的人打交道,我身體弱,他教我加力量,教我打架的技巧。
我們閒的沒事就打着玩,本來我不是他的一合之將,我總是被放倒在地,只是我在打架上還蠻有天賦,進步很快。
漸漸地,我成了他的三合之將,十合之將,直至各有勝負,我們在一起拉幫結夥講義氣,在初一畢業那年,當初那個扛把子被我們揍得不敢來上學了。
本來他當老大實至名歸,他卻讓我來做,還說我更適合當老大,雖然當時我不明白他爲什麼這麼說,但他那盛情難卻的口氣,實在讓我無法拒絕。
後來我才明白過來,他只是爲了讓我們班那個當初貶低我的女生知道是她瞎了眼,狗眼看人低,那一刻心裡的溫暖,時至今日,我還記憶猶新,我將所有的感謝埋在心底,化作行動澆灌我和他的兄弟情誼。
初三時,我已經是學校的扛把子,但是林震卻告訴我學習的重要性,當時我不以爲意,但爲了不讓兄弟失望,我開始好好學習,而他就負責爲我擺平其他一切事情,對我來說,他亦師亦友,我的每一步成長,都離不開他的影響。
只是,過去所有溫馨畫面都隨着今天發生的事情喀嚓碎裂。
翎子啊,過去你對我有多好,如今就傷我有多深,也許過去我認爲的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但我對你的信任我敢用性命擔保,現在我和你恩斷義絕,我欠你的,我會還,在那之後,就該還你欠我的了……
第二天,我將一件事託付給了二姑夫,我倚在門口看着窗外陰鬱的天,天空下着令人煩躁的雨,我手中的煙一根接一根。
一陣輕靈的腳步聲傳來,領妹靜靜地站在我旁邊,那嗆人的煙霧讓她頻頻皺眉,但她卻沒有走開,也沒有勸我,她知道,此刻的我需要這東西。
但是,我卻不能裝作沒看見心安理得地讓她吃二手菸,我將菸頭彈進雨中,轉過頭望向了她,眼前一亮。
今天她穿的很清涼,上身白色短T恤,蓋不住肚擠,下着緊身熱褲,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輪廓,她皓質呈露的肌膚呼吸着清新的空氣,吐納着青春的朝氣,點點雨絲濺在她穿着少女涼鞋的小腳丫和芊細的小腿肚上,讓其看起來如同雨後的春筍。
這樣的領妹,真的是美到了極致,最讓我驚豔的,還是她向一側梳着的單馬尾,如果說雙馬尾的領妹是活潑靈動,那單馬尾的領妹就是純真可愛。
“想什麼呢,傻呼呼的。”領妹看着長久出神盯着她臉看的我,俏臉一紅道。
“奧,只是覺得今天的你特別漂亮。”這話剛說出口,我馬上就意識到有失水準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只有今天漂亮嘍?”果然,領妹癟癟小嘴說道。
“當然不是,你哪裡都漂亮,不對,是哪天都漂亮……”也不知道咋的,今天的我說話傻乎乎的。
我這話剛落下,領妹的臉更紅了,她低下頭,而我一陣心虛,當她再擡起頭時,我發現她用一種怪異的眼光看着我,就好像我不是人,是一隻禽獸,這可真是譁了狗。
不過,讓我意外的是,領妹竟一步走過來緊緊抱住了我,小腦袋伏在我的耳邊對我輕聲道:“哥哥,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二阿姨已經開始幫我們安排在外地落戶了,這個城市中的一切,都已經翻篇了,在那裡我們重新開始生活,我和哥哥兩個人,再也沒有人打擾我們。”
原來,先前我感覺領妹看我的眼光怪異只是我的心理作用,嗅着她身上少女獨有的體香,我感覺無比地舒適,這雨天在我看來也不那麼陰鬱了。
果然你的心裡裝着什麼,你就能看到什麼,但是我真的能夠如同領妹說得那樣與過去徹底告別嗎?
我爸的冤死,我媽的慘死,伸向領妹的黑手,生死兄弟的背叛,這些負面能量滋生的仇恨種子已經深埋在我的內心,不是一個擁抱就能淨化的,或者說,我根本就不願意淨化。
但是,感受着純潔無比的領妹,我不忍心讓內心的黑暗去污染她,所以這些黑暗,這些仇恨,讓我自己揹負就好,我要變強,在背後爲她掃清一切,讓她可以無憂無慮地馳騁,自由自在地歡笑。
小蝶,你是沐浴着陽光的木葉,我是黑暗中的根,我會守護你的……
擁抱在一起的我們,互相感受着彼此上升的熱度,呼吸不由地急促了起來,迷離的四目相對,輕啓的嘴脣相近,我們的身體被一種微妙的感覺支配着。
至於接下來將發生什麼,我們誰都不知道,嘴脣還有一釐米,我們各自閉上了眼睛,感受着她口中的香風,我靜待那溫潤的觸感到來。
這一次,應該不會有人打擾了吧……
叮鈴鈴!
但是,老天爺總是和我作對,該死的手機又在這個時候響了,我無奈地和領妹分開,她有些幽怨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笑笑,看了看來電顯示,是二姑夫。
果然我託他辦的事已經辦好了,接通電話後短暫的交流,我掛斷了電話,有些歉意地看着領妹。
剛纔如果電話再晚來一秒,我和領妹可能就剎不住車了,也許是老天提醒我們時機還不成熟吧,是啊,我們之間還有很多障礙需要跨越。
“你要出去嗎?”領妹有些憂心地問道。
“嗯,放心好了,這次我二姑夫已經安排好人盯着這附近了,沒有人能接近你了。”我安心地說道。
“纔不是呢,我是說你,要自己去嗎?”比起她自己,領妹更加擔心我。
“放心好了,這一次,我是主動……”我嘴角浮現一抹自信的微笑,領妹這才點頭。
“對了。”我想起了什麼,從口袋中掏出了一物,那正是昨天我在地裡撿到的櫻桃頭飾。
我將其放到領妹手中,在領妹額頭上蜻蜓點水式地一吻,轉身跑了出去。
摩托車發動,我將一個信封揣在懷裡,冒着雨向着某個方向急馳而去。
我委託二姑夫的事情,正是查清楚林震這一刻所在的方位,而我現在要去的地方,是我們青雲縣一家檔次比較高的飯館——金蘭飯莊,三星級酒店,我曾經最好的兄弟林震,此刻正在三樓豪華包間裡享受美味佳餚。
下了摩托車,我已經被雨淋的如同一隻落湯雞,懷着無比沉重的心情走進了飯莊,踏在樓梯上,我和林震的往事再度浮現在腦海,有些事,即便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不聽他當着我的面親口說出,也不會甘心的。
包間外,我晃了晃腦袋,將雜念排除,聽着包間內那大快朵頤的笑聲,我推開了門。
“服務員,不是告訴你,沒事別進來嗎!”一聲不悅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