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爺爺去捉鬼
我以爲她被我看破,不敢主動來找我。可是到了午飯時間,她居然端着一個精緻的飯盒走到我面前。
我所在的公司不大,沒有單獨的食堂。公司預訂的盒飯送來之後,有的去會議室吃,有的在窗邊的咖啡桌上吃,有的就在自己的工位上吃。
不喜歡吃盒飯的人便自帶午飯,在會議室的微波爐裡熱一熱。她應該剛從會議室熱過盒飯,裡面有尖椒雞蛋,居然還有我小時候經常吃的微黃色的米豆腐。在北方很少見到這種米豆腐。我小時候想不通爲什麼大米不好吃,而大米做成的米豆腐會真名爽滑可口,總纏着媽媽做米豆腐吃。
媽媽說只有水鬼才喜歡老吃米豆腐,還說爺爺年輕的時候曾去經常淹死人的水塘邊上釣水鬼,用的誘餌就是一塊塊四四方方的米豆腐。米豆腐滑滑溜溜的,水鬼一吞進去進滑進了肚子裡,隱藏在米豆腐裡面的魚鉤就可以掛住水鬼的內臟,水鬼在水裡縱有再大的力量也不敢反抗,只好乖乖地被拉出水面,就像力量再大的牛一旦被鼻栓套上就服服帖帖聽人使喚一樣。
她居然在我面前明目張膽地吃米豆腐,不怕暴露身份。
或許她以爲我不知道水鬼喜歡吃米豆腐。
她先去了窗邊的咖啡桌,那裡坐了四個人。她一一問過他們要不要夾點她帶來的菜,好像很熱心,但是我感覺那只是到我這裡的一個過渡。
我的位置跟咖啡桌挨着。這是公司最好的位置了,上班的時候不但取水方便——咖啡桌旁便是飲水機,而且可以時不時看看窗外的風景,曬曬太陽。
“你要菜嗎?”她來到我的身邊,兩隻黑葡萄一樣發亮的眼睛水汪汪地盯着我,如同她剛從昨天的游泳池裡出來,眼睛裡盛滿了經過氯氣消毒的池水。
我看了看她的飯盒裡的米豆腐,四四方方,電腦鍵盤上最多的那種單個鍵大小,跟以前我媽媽切的大小如出一轍。尖椒雞蛋炒成了一個餅狀,被前面四個同事夾得殘缺。米豆腐和尖椒雞蛋下面的飯粒顆顆飽滿,香味撲鼻。
“不用了。謝謝。”我拒絕道。雖然我沒聽爺爺或者媽媽說過水鬼會給人吃什麼不好的東西,但是我還是要謹慎一點。畢竟我在游泳池裡見過她。爲了保護秘密,說不定她會想什麼陰謀詭計來整我,給我來個下馬威。
我又不是水鬼,不會爲了幾塊可口的米豆腐而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來一點吧。我自己做的哦。”她沒有生氣,依舊笑容滿面。
旁邊吃過的同事回頭說道:“亮,你吃一點試試,味道真的不錯哦!”
或許初來乍到的她分菜給大家吃是爲了拉近同事之間的關係吧。我心想。
加上其他同事這麼勸,不夾一筷子似乎不給人情面。我夾了一點尖椒雞蛋。
“要不要再試一點米豆腐?雞蛋可以經常吃到,可是米豆腐不常有哦。”她將飯盒朝我塞得更近一些。
咖啡桌邊的同事說道:“我們以爲那是涼皮呢,都沒夾那個。你怎麼不叫我們嘗一嘗米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