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子安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面前這個,可是她的造紙人,是她親手創造出來的。憑什麼他就可以用那種漠然到高高在上的語氣這樣和她說話?
雖然她平日裡看起來不學無術,實際上,對於造紙師的各項技能都極爲純熟,在腦海內過了一遍,忽然想起了一句話。
那句話的意思是:造紙師捏造出來的紙人,雖說同命同生,生死相依,但在不涉及生命的情況下,身爲主導強勢方的造紙師,可以默唸咒語,傷害造紙人,而不遭到反噬。
只要她念出了那個咒語,雖說不能要明與的命,卻能肆意地傷害他、踐踏他。
蘇子安回想了一下那個咒語,驀地,脣角扯了下。
她笑不出來了。
真不知道這是誰創造的,聽起來就格外詭異。
二花顫顫巍巍地盯着蘇子安,看見自家姑娘神色有些詭異,禁不住開口道:“姑……姑娘?”
蘇子安沒有理會她。
她緩緩地俯下身子,看見明與還是那般清冷的模樣,眸子裡無波無瀾。面色顯得略微蒼白,因爲脖頸處泊泊地流動着血液,失血過多,脣上有許些裂痕。
有一種……讓人想要肆意欺凌他的凌弱美感。
蘇子安用手指,力道很重地挑起了明與的下頷,她微微用力,幾乎在那瑩潤如玉的肌膚上掐出了青紫色的痕跡。
他幾不可聞地皺了下眉頭,眸色冷淡地盯着她,沒有出聲。
蘇子安微笑了下,那笑容裡是滿滿的惡意。她慢條斯理地收回手,自明與光滑的面頰一路順滑下,直至這人脆弱的咽喉,惹的這個男人身體一顫。
他有些惱火,聲音嘶啞低沉地說:“你在做什麼?!”
蘇子安沒有因爲他的抗拒而停止動作。
她柔嫩的指尖順着那喉嚨向下滑去,幾乎沒有停滯,滑落到明與胸膛上的粉色茱萸上,隔着一層薄薄的紫色衣衫,不輕不重地捻了下,俯下身子,在他而耳側輕聲說出了那個咒語:
“敢反抗我趙日天,你在惹火,知道麼,嗯?”
最後一聲尾音,格外高調,分外撩人。
明與脣角猛地繃緊。雖然聽不懂蘇子安在說什麼,他卻覺得這話似乎分外羞恥,讓他白玉似的面頰上浮現了一層緋紅:“……你!”
二花跪在一旁,神色茫然。蘇子安說話的聲音放緩放輕,很難聽清,她幾乎聽不見蘇子安方纔說了什麼。
只能從明與過激的反應中隱約窺探一二,貌似是極爲讓他動怒的話語。二花低垂着眸子,心裡卻在揣測着是不是她家姑娘瞧上了明公子的一副好皮相,方纔說了什麼孟浪的話,才招致明公子如此羞惱。
若不是她一開始就猜測錯了,這其實是姑娘在欲擒故縱,近來看上了這長相極好的明公子,想讓他折了那清貴不屈的腰桿,做她的裙下之臣?
蘇子安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屬下早就開始在心裡彎彎繞繞,揣測着她的用意,她輕啓脣瓣,似是想要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被她挑起下巴的明與不知爲何,面上浮現了詭異的薄紅,看上去格外可口。
蘇子安:“……”
不管了,反正咒語都已經念出來了,破罐子破摔罷了。
蘇子安自暴自棄地這樣想着,在明與近乎薄怒的目光下,緩緩地抽出身旁的一把小匕首。這把匕首本來是放在那死去的少年身旁上,鋒利的刀背上已然沾染上了許些暗沉的血液。
蘇子安盯着那乾涸的血液,驀地心一沉。
她是真的爲那慘死的無辜少年而感到惋惜,也因爲他而動了真火氣。
明與脣側撩開一抹淡笑,漠然地盯着蘇子安,道:“你不會成功的。”
他是如此篤定蘇子安不敢傷害他。
但是身骨仍舊高貴的造紙人顯然不知道,面前這個姑娘早就念出了咒語,只要不傷及他的性命,做什麼都可以了。
現下,她所給予他的傷痕,再也不能回饋到蘇子安的身上。
蘇子安微笑着看着他,沒有告訴明與這個殘酷的事實。
這個男人猶然以爲自己握住了把柄,還是那樣風淡雲輕,渾然不在意的模樣。
蘇子安又笑了下。
二花擡起頭,看見了她的動作,慌亂地伸出手,焦灼地喊道:“姑娘不可——”
不能再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了!
她家姑娘雖然造紙術十分精通,身子卻格外的嬌弱。早些年不知道受了什麼動亂,受不得寒,也禁不住熱,三日一過,必定要發個小病,不得安生。
這一刀下去,不知道又會惹出什麼事端來!
明與說:“你放棄吧。”
下一秒,他狹長的眸子猛地瞪圓,不可置信地盯着蘇子安,啞然無聲。
只見那鋒利的匕首,輕輕地貼在了他的胳膊上,猛地一劃,便破開了一道長口,血花迸濺出來,在半空中直直灑落,觸目驚心。
“……你!”
再也沒了言語去形容,明與只能失聲,單單地喊出一個字來。
只因爲,蘇子安的手臂上,依舊光潔如初,沒有絲毫的傷痕。
加諸於明與身上的傷痕,再也無法呈現在蘇子安的身上!而明與,卻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被刀割破的疼痛,那樣清晰而強烈。
面前這個女人,分明是想要一刀殺死他。那一道長長的血痕,滴滴答答地落着粘稠的血液。
她脣側含着一抹笑意,眸子裡劃過一絲暗芒。
這一次,不過是試驗一下那個咒語是否屬實罷了。現在看來,果然沒有錯。
她緩緩地低下頭,禁不住彎起了脣角,淡淡地望着明與急切喘息的模樣,用一種近乎憐憫的語氣重新說出了那個咒語,笑了下,說:“你還在惹火嗎?知不知道,你姑娘我可是趙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