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藍天,空曠無際。
在一畫的眼裡永遠都是那麼新奇,隨波逐浪,其樂無窮,每一天都是嶄新的。
遊客如潮水,來來往往,夏日的海灘上,歡聲笑語,浪花掩蓋了一波又一波試圖永存的足跡。
小良子幫舅舅經營着遊艇,帆板的買賣。一畫整日跟在小良子身後拉帆,收船,忙得不亦樂乎。
小良子給一畫搭了個不大的冷飲攤,遊客多的時候,生意還真是很紅火。
烈日炎炎下,小良子看着一畫被曬的通紅的小臉,心裡有些不忍,沒多久,高崖上一個草蓆搭建的蓬子就誕生了。
登高遠眺,山海盡收眼底。
原來高大不是指你的海拔,而是取決於你站的位置。
她從篷子裡探出了頭衝着飛過大雁揮着手,扯起嗓子狂呼亂喊着。
“喂~~請問海的那邊有什麼?有沒有住着老神仙?”
頭頂人字行的大雁隊伍被突如其來的高音量震散了隊形,“嘎嘎嘎”地亂作一團,逗的一畫前仰後合。
小良子綁好繩子後,拿起帆板準備下海,他每天固定要練3個小時的帆板。
一畫聽到後面的動靜,一回身撲在他的帆板上,閉上眼睛裝死。
小良子用力拽了拽,竟然沒拽動,這丫頭又長膘了。
他低着頭專注地看着她,一畫更加使勁地閉眼睛,兩個人僵持着。
從假期已開始,一畫就嚷嚷要跟小良子一起下海學帆板要衝浪,小良子不答應,說女孩子玩這項運動太危險,風浪小了,玩不起來,風浪大了,捲進去就出不來。
那份好奇讓一畫的心越發癢癢,天天磨他,小良子始終不肯鬆口。
小良子無聲,也不妥協。
她知道今天自己又不會得逞了,便鬆了手,蹲在篷子裡耷拉着腦袋。
小良子放下了帆板,蹲下來打着手勢。
“這項運動不適合你,有危險。”
“有你在我怕什麼?難道你會見死不救嗎?”
看完她的手勢,小良子一時噎住了。
“跟你說什麼都白說了,死心吧。
小良子打完手語,起身抄起帆板轉身要走。
“沒心沒肺,小肚雞腸,薄情寡義,你是個大呆瓜!你-不-許-走!!”
一畫站起來憤怒地大吼着,頭頂燕羣又被震散了。
小良子回過身來面無表情地看着一畫嘴巴一張一合,最終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一畫發泄完就後悔了,自己曾發誓,無論小良子讓她多麼生氣,她都不會罵他,今天這是怎麼了?因爲他的無視?
無視!!無視!!就是他的無視,才讓自己無比憤怒,抓狂。
她伸着腦袋朝崖下看,浪花深處,那個黑色背影像冰山一樣冷硬,無端心頭又一次火起。
海風帶有淡淡的鹹味,勞累一天的夕陽慢慢沉入了暮色迷離的西天,晚霞似火,映紅了岸邊的礁石,風掠過高崖,寂寞孤寂。
一畫突然呼地站了起來,粗着嗓子掐着腰指着柱子說:“楊一畫,你無理取鬧,從小到大,我忍你讓你,不知好歹,從此,絕交!滾!”
“不要不要,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耍賴,我知道自己無理取鬧,我這就滾。”
說着。一畫象徵性地在篷子裡滾了兩三圈,大口大口喘着氣哀求着。
“我錯了,只是這三個小時太無聊,太寂寞,又擔心你,等待,眼巴巴的等待,你原諒我吧,不然你會後悔的。”說着,做出奔出狀。
“不要拉我,不要拉我。”
“我沒有拉你,是你衣服掛在柱子上了,走吧,再也不要回來了。”
“你——好——無——情,我們就此一刀兩斷,兩段,兩段!!”說着拿根小木棍做割袍斷義狀。
“住手,要割也割你自己的袍子,不要拿我袖子動手。”
她神氣活現地甩着袖子,學着小良子的動作,嗓子裡還狠狠地嗯哼了兩聲。
“我恨你!”說着做掩面狀奔出。
“小心,小心,別碰頭了。”
“呃??你是誰!”
一畫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了一跳,她愣住了。
眼前赫然多出一個人來,一個很斯文的大叔,30幾歲的樣子,手擋在柱子上,防止一畫一腦袋撞上去,正笑容可掬地看着一畫。
一畫大囧,剛纔自己跟瘋子似的自說自話,沒把他嚇着吧。
這個時候崖上海邊幾乎沒什麼人,3個小時的漫長等待裡,一畫一般就是這樣打發時間的。剛纔自己一時太投入了,竟然沒發現來了個偷窺者。
大叔彷彿看穿了一畫的心思,他爽朗地一笑:“這個高臺不錯,登高望遠,視野開闊,就你一個人在這裡?”
“不是,還有一個人,他下海了,一會兒就回來,你有事嗎?”
一畫紅着臉看着他,這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不像是本地人,也不像是來旅行的,也不像是壞人,他是幹嘛的呢?一畫猜測着。
“我是在下面礁石灘那裡釣魚的,渴了,想問這哪裡有賣水的?”
“那你算找對地方了,我這裡有冷飲賣,礦泉水,雪糕都有。”一畫心下大安,原來是來買水的。
“給我一瓶礦泉水還有……一隻雪糕。”
一畫把拍拍石頭凳子讓大叔坐,她回頭拿出了冰鎮的礦泉水和雪糕遞給了這位大叔。
收了錢,一畫也在旁邊坐了下來。
“來,這隻雪糕我請你吃。”說着大叔把那隻雪糕遞給了一畫。
“哪有買東西的人請賣東西的人吃的。“一畫笑着推辭說。
“沒關係的,就當我剛纔冒昧打擾的歉意,收下吧。”
一畫一聽他這麼說,知道他是誠心想買給自己吃的,也就不推辭了,說了聲謝謝,順手接了過去。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
“大叔,我好像三天前就看見你在這兒了,你是來釣魚的?”
前兩天,小良子下海揚帆去了,蓬子裡只留下一畫一個人,她無聊地伸着頭看着不遠處的礁石羣,一個垂釣的身影靜默不動,連着三天,這個身影出現在同一個時間同一個地方。夕陽下,一畫記住了那個背影。
“我就是來解個悶。”
“我早看出來了,這裡沒有人會選下午時來釣魚的,那個時候魚是不會上鉤的。”
一畫吃着雪糕樂了。
“是嗎?有這一說?難怪我一直釣不到呢。”大叔恍然大悟道。“那什麼時候纔是最佳釣魚時間呢?”
“這樣吧,明天一早,太陽出來前,你還來這裡,我也來,我們一起釣如何?”
“好啊,那明天看看我們誰的收穫多。”
“行,說定了,我就在這裡等你”
大叔喝完水下去收拾釣魚工具了。
一畫看着他的身影,有一股莫名的有些親切感,她衝着下面喊:“大叔,怎麼稱呼您?”
“我姓裴,我叫裴洛文,你呢?小鬼。”
裴洛文揚起棱角分明的臉,笑容可掬地問一畫,自從看到這個小姑娘開始,他的眉眼都柔和了許多。
“裴大叔,我叫楊一畫,就是一筆一畫的畫。”一畫在崖上擺着手。
裴洛文笑了笑:“好名字,我記住了,一畫,明天見。”
一畫站在篷子上看着他遠去的背影,臉上的笑容久久沒有淡去。雖然初相見,可是一畫無法忽視心裡對裴大叔的那種感覺,他像正午的一縷陽光,溫熱而不焦灼,讓人有一種自然的依賴。
此刻一畫早已經把剛纔跟小良子吵架的事情忘的乾乾淨淨,看着那個背影漸漸模糊遠去。
突然眼前出現一個又圓又大的西紅柿。
一畫抿嘴一笑,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