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囚籠,寧靜的氣氛,只有許些月光能夠穿過窗戶照進來,囚籠最裡面,牢籠的大‘門’敞開着,慕殊的意識已經快要徹底模糊。
消魂釘刺進身體三天,慕殊的靈魂被不斷削弱,‘精’神越來越差,身體也越發疲憊,雙眼更是已經看不見光,進入短暫的失明,等再過一天,慕殊的靈魂,將會進入假死狀態,到時候,祝詩思便會將慕殊的靈魂‘抽’出,去完成融合後卿屍身。
“瞧瞧,秦良老鬼的弟子是何等狼狽!”
原本沒半點聲響的囚牢內,傳出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
慕殊思維都快要停止的時候,聽到此言,想要睜開眼,卻發現眼皮如灌了鉛般,用盡力氣,竟然睜不開眼。
“你是誰?”看不見對方是誰,就算能睜開眼,失明的雙眼一樣毫無用處。
在慕殊所處的囚牢內,一名老人站在慕殊身前,深邃的目光打量慕殊一番。
老人發鬚眉皆白,白髮極長,但卻整齊的後梳,修長的身上穿着一襲黑‘色’長衫,長衫上刺有白‘色’寒竹,腳下一雙天藍‘色’長靴。
老人目光平淡如水,從外形看來,倒顯得頗有仙風道骨之意境。
最吸引人目光的,並不是老人文雅的外形,而是老人手中握着的一柄黑傘,正是慕殊的天陽傘。
“如果再過十二個時辰,你這小傢伙就死定了,幸虧老夫連夜趕來。”老人左手持傘,用傘背輕輕拍打着右手,由此可見,老人是左撇子。
這段話,無疑給處在黑暗中的慕殊一寸曙光,這人似乎是來救助自己的。
“是以什麼順序刺的?”老人一進來便見到慕殊身上的七根消魂釘,暗歎自己來得及時,如今要帶慕殊走,便首先要將消魂釘取下。
而取消魂釘必須要用特殊的方法,倒着取。
也就是以祝詩思‘插’的順序,將其倒過來,從最後‘插’進去的一根開始取,不然會對慕殊的靈魂造成更大的傷害。
“你到底是誰?”慕殊還是努力的將眼睜開一條縫,但見到的,還是無盡的黑暗。
“老夫姓白,名蒼生。”老人將傘小心的放在地上,走到慕殊面前,道出自己的名諱後,問道:“順序呢?”
“左手、右手、左腳、右腳、腹部、‘胸’口、額中。”慕殊將祝詩思刺釘的順序背出來給白蒼生聽。
白蒼生微微頷首,擡手用手指甲夾住慕殊額頭中間的那根消魂釘尾部,將一塊木頭遞到慕殊口前。
慕殊嘴‘脣’感覺到木屑的摩擦,搖着頭:“直接開始吧!”
“那你先忍忍!”白蒼生表情開始嚴肅,吩咐慕殊幾句,手上一用力,兩根手指的指甲牢牢夾住消魂釘,開始往外拖。
隨着消魂釘慢慢的退出,消魂釘刺穿的小‘洞’裡的‘肉’都開始外翻,鮮紅的‘肉’裡,一些血又流出來。
慕殊意識低‘迷’,緊咬牙關,那種疼痛,就像是在腳指甲縫裡紮根針,然後還用腳去猛踹牆壁。
鐺!
額頭的消魂釘終於拔出來,白蒼生隨手將其丟在地上。
奇怪的是,消魂釘被拔出後,慕殊額頭的傷口不再流血,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小黑‘洞’,看起來着實嚇人,不知會不會有小蟲從那個小黑‘洞’裡忽然爬出來。
接下來是‘胸’口,祝詩思刺的順序,要完全倒過來,所以白蒼生怕自己先前沒聽清楚,還專‘門’又問一次,確定是‘胸’口,方纔下手。
疼痛感刺‘激’慕殊的神經,讓慕殊勉強清醒一點,但額頭上卻開始冒出汗珠滴下,有一滴汗水還滴進額頭中間的小黑‘洞’中。
鹹鹹的汗水接觸到傷口,又是一陣慘痛。
‘胸’口的消魂釘被取出,但還是如額頭中間一樣,留下一個小黑‘洞’,如果視力好的人集中‘精’神看去,估計還能從小黑‘洞’中看見慕殊跳動的心臟。
接下來則順利許多,倒着順序,白蒼生慎之又慎的將一根根消魂釘取出,當最後一根消魂釘取出,在慕殊左手手心留下一個能夠穿透手掌看到另一面景象的小‘洞’後,白蒼生取出一根鐵絲,將其折彎,放入鎖孔中,將禁錮慕殊的手鍊腳鏈都打開。
慕殊沒想到白蒼生還懂開鎖,而且似乎很‘精’通。
長時間未曾行動,再加上這半個多月的心身煎熬,如今手鍊腳鏈一解,慕殊身子無力的往前倒下,白蒼生上前扶住,轉過身,將慕殊的右手搭過自己的肩膀,將黑傘遞到慕殊手中,扛着慕殊便想走。
“等一等,我還要去找師姐。”慕殊連行動都做不到,但猜想師姐的遺體應該在梅山某個地方,想要去找來。
夢清雪活着的時候,沒有保護好她,反而她還爲了保護自己而去世,如果連夢清雪的遺體都不能找到好好安葬,慕殊寧可不離開梅山。
慕殊並不知道,夢清雪的遺體已經放進冰棺,並且保存的十分完整,即便過百十年,夢清雪的遺體也不會發生任何變化。
“現在沒空去找你師姐,我們要趕緊離開。”白蒼生扛着(拖着?)慕殊,想要往前走,卻發現慕殊極爲不配合,這樣行走,恐怕天亮前是不可能走出去的。
慕殊惦記着夢清雪,想要找到夢清雪的遺體,好好祭奠一番,自然不想就這樣離去,掙扎着祈求道:“前輩,我求你了,幫我找師姐吧,我沒求過人的,這次真的求你了。”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如今爲了心愛之人的遺體,可以放下那份傲慢,甚至放下那根傲骨。
“前輩,你能輕鬆的來梅山,法力一定很強,梅山沒人能阻止你的!”慕殊腳拖在地面,想要阻止住白蒼生拖着自己前進的步伐,懇求道。
在慕殊想來,祝林同已經被夢清雪抹殺,梅山應該沒有高人了,即便是常斂常白父子,又或者是祝詩思,只要慕殊在完好的狀態下,都能一對一的將他們擊敗,想必他們更不可能是白蒼生的對手。
“小子,你難道還不懂嗎?西藏猿家的猿臺,苗疆苗寨的許乾,甚至包括正一道茅山宗的江牧允,清微宗的方普之,他們誰人不想得到後卿的屍身,一個祝林同是不可能阻止他們的,而他們卻遲遲未動,這又是爲何?”白蒼生稍顯着急,慕殊如果再這樣不配合,恐怕真的很難快速的離開,趕忙解釋道:“正是因爲梅山還有一個強過祝林同數倍的老鬼,所以直到現在,就算他們有心搶奪後卿屍身,也沒那個膽量。”
白蒼生活了近百歲,與梅山那位隱居高人,也曾經‘交’過手,但最後,自己與兄長聯手,才能勉強與之打平,如今兄長不在,如果此刻被那個老鬼發現,白蒼生恐怕只能保證自己全身而退,而無法護住慕殊。
“不,我不走。”慕殊對於尋找夢清雪的執念之深,讓白蒼生都無可奈何。
不得已,白蒼生放下慕殊,在慕殊後背輕輕用手指一戳,還在叫囂的慕殊立馬停止所有動作,雙眼一閉,昏‘迷’過去。
“如果不是你師傅拜託我照顧你,我又何必冒着這麼大的風險來梅山?”白蒼生沮喪的搖頭嘆息,將慕殊再次扛起,走出囚牢,往山外而去。
一路上,若有梅山弟子見到兩人,還來不及尖叫發信號,便被白蒼生手指彈出的小石頭打中太陽‘穴’暈倒過去,因此下山的路上,隔不遠就能見到一名梅山弟子躺在地上。
“小傢伙,醒來,就一切都過去了。”對着昏‘迷’不醒的慕殊低聲說了一句,兩人悄然無聲的從梅山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