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哪裡了?嚴重不嚴重?”謝知槿大驚,拉着月回的胳膊急忙問道。她在這個世上親人不多,真心待她的又少之又少,她不想自己的親人受傷。
月回急的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姑娘,在前院呢,老爺拿着藤條抽呢,快去想想辦法吧。”
謝知槿急的團團轉,這時候能去找誰呢?找秦家的人她們又出不去,找母親可母親又被禁足,對了,找謝老夫人。
“月回你先去找薛朗,讓他務必阻止知航捱打,我去找祖母。”然後又對月半道,“你與我去找祖母。”這謝遠州對他們姐弟根本沒有一點親情,打起來估計也會下死手的。
月回領命抓緊去了,知槿帶着月半向着謝老夫人的院子匆匆前去,誰知她連老夫人的院子都進不去,在距離春暉院不遠的小徑上被兩個婆子攔住,“大小姐,老夫人靜養,誰都不見,回吧。”
“你們算是什麼東西!”知槿氣急,發起怒來,怒目而視,“我是謝家正經的大小姐,在自家園子裡你竟然也敢阻攔?讓開!”
吳嬤嬤是趙姨娘陪嫁過來的,在趙姨娘跟前很是得寵,平日裡小丫頭小廝對她也都奉承有加,就是趙姨娘的女兒謝知棉對她也是彬彬有禮,這初來乍到的一個小丫頭對她卻毫不客氣,不由得怒了。
“你個野種也敢稱謝家大小姐?謝家大小姐只有一個,是我們家姑娘謝知棉。你算個什麼東西,真以爲老爺將你接回家就真的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呸,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若說這大小姐剛進府的時候她們下人還有些擔憂,但是這麼長時間以來老爺和老夫人對這半道上接回來的孩子是什麼態度,她們可看在眼裡,現今府上哪個下人敢得罪趙姨娘而去照顧謝知槿的,簡直是不要命了。
吳嬤嬤說完,眼神凌厲的掃過知槿,吩咐身邊的幾個婆子道:“老夫人需要休息,不許她靠近春暉院一步。”
兩個婆子恭敬的稱是,虎視眈眈的看着知槿,不容她靠近一步。
謝知槿知道事情緊急,不是和吳嬤嬤呈口舌之快的時候,瞪了她們一眼,轉身朝前院跑去。
後院距離前院有一段距離,當謝知槿大汗淋漓的跑到的時候,那邊已經告一段落。
謝遠州文官出身,卻身體康健,手中拿着藤鞭正一臉怒氣的看着站在身前護着謝知航的年輕男子,“讓開。”
薛朗沉默,但是眼神卻不容忽視,應該說根本不把謝遠州看在眼裡,只是平靜的站在那裡。
“我說一遍,讓開!”謝遠州本來想抽上二十鞭子給知棉報了仇也就罷了,卻不料憑空出來這麼一個人,還是秦晉當時送來的人,居然擋在謝知航的跟前。
這讓他如何能忍,秦晉算計他在先,居然還派人來謝府,他在京城時也就罷了,可他現在不在,他堂堂二品大員還怕這個小小的護衛不成?
謝遠州雙眼微眯,不悅道:“老夫教訓小兒,關你何事,關秦府何事?”
薛朗這才擡眼看他,冷聲道:“是不關我的事。”
“那還不讓開。”謝遠州額頭青筋突突直跳。
薛朗想也不想回答:“可我就是想多管閒事。”
“你!”謝遠州突然覺得小瞧了這個護衛,之前秦晉將他送來後,他一直將這人攔在前院,不和謝知槿接觸,以爲就高枕無憂,時間長了,他甚至都忘了這麼個人的存在,不想今日卻出現了。
這時謝知槿匆忙趕到,正對上兩人的僵局。謝遠州也不想事情鬧大,想着這人陪個不是也就算了,可這後院的野種怎的跑來了?
謝知槿本來很焦急,可看到謝遠州的時候突然又平靜了下來,不緊不慢的過來,先是行禮叫了聲爹爹,這才問道:“不知弟弟做了何事,惹了爹爹不快要這般懲罰他?”
“目無尊長,不愛護弟妹。”謝遠州眼睛微斜,不願去看謝知槿。
謝知航後背已經皮開肉綻,月半和月回正一邊一個扶着,看到知槿到來,不由得哭了出來,“姐姐....”曾經多少次捱打,除了祖母沒人能夠護着他,可是祖母老了,總有她不知道的時候,自己自小捱了多少打,只有自己清楚。
那時候被打的時候總是期盼着母親能來護着他,可是一次次的失望後才明白母親根本就不管他。現在他有姐姐了,姐姐護着他。
“哦?”知槿微微一笑,“可否爹爹說與我聽聽,若是真是他的問題,我這個做姐姐的也不饒他。”
讓謝遠州一怔,這笑臉是多麼熟悉,和喬氏是多麼的想象,有多少年沒見到了。
初見她時,她甚至比眼前的少女更加的明媚燦爛,誰知卻發生了後來的種種,他和她卻走到了如今的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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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遠州斂去眼中複雜的神情,再擡頭,眼中盡是厭惡。這個少女長的像她又如何,總歸不是自己的女兒,是個野種,還有那個眼中悽惶的少年,都是野種,他們倆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受到的羞辱。
“哼,竟然公然頂撞於我,而且不顧兄弟姐們情誼毆打知棉。這樣的逆子罔顧家法,定要狠狠的教訓,否則他日出了謝家大門還不知怎麼丟人現眼。”
謝知航從小到大謹小慎微,在府中甚至下人都不將他放在眼裡,如果不是逼急了,他會動手打人?
知槿看向謝知航,挑眉詢問。謝知航背上全是傷,鮮血淋漓,聽到謝遠州的話更加憤怒,“是她先不尊重長姐。背地裡羞辱長姐,我才教訓她的。”
原來今日謝知航偶然間聽到謝知棉與人說話,竟然是侮辱謝知槿,說她以前是尼姑,和她孃親一樣是個下賤胚子,謝知航氣急上去理論,謝知棉仗着父親疼愛,根本不將他看在眼裡,更加變本加厲。謝知航氣不過仗着是男孩子,力氣大些,打了謝知棉一巴掌。
謝知棉當然不肯罷休,先是讓小廝毆打謝知航一番,又去找謝遠州告狀。謝遠州不分青紅皁白,只看到謝知棉臉上的紅印便怒了,令人取來藤鞭便打。
謝遠州一怒,辱罵怎麼了,打你也是你應該的,他隨手揚起鞭子,啪的一聲打在他身上,狠狠的威脅,“打你又如何?賤人生的賤種。”如果不是賤人又怎會懷了身孕嫁給他!讓他憑白戴了綠帽子卻有苦不能言!
知槿聽到他的話很是好笑,她一直以爲父母是逼不得已才扔了她,可回到謝家才明白,恐怕當年的事情另有隱情。究竟是如何她也不清楚,可是一個父親竟然對着自己的兒女說是賤種。呵,當真是可笑至極。
“我們是賤種?”知槿嘴角翹翹,笑了,笑的傾國傾城,“我們是賤種您又是什麼?賤種的爹嗎?”
“你!”謝遠州脣齒打顫,大喝一聲“逆子。”一藤鞭甩在知槿的肩上。
知槿一動不動也不躲閃,任憑鞭子落在身上,也是含着諷刺的笑意看着謝遠州。
謝遠州被他笑的發毛,覺得自己以前小瞧了她。以爲找來張嬤嬤那等人物,□□了這一年多能夠聽話了,可誰知竟然是個硬骨頭。
“哼,走。”謝遠州將藤鞭扔在地上,接過長隨遞過來的錦帕擦擦手,大步走了。走出幾步還不忘低聲交待今天的事情不可泄露,這是謝家的家醜,不可外露。
知槿長舒一口氣,心一下子鬆下來,還好沒事。
“姐姐...”連累姐姐捱打,謝知航淚流滿面掙扎着過來。
知槿對他笑笑,過來扶住他,安撫道:“姐姐沒事。”轉頭交待一直站在一旁的薛朗,“你將知航送回去,給他請個大夫看看。”
“那你呢?”你也受傷了。薛朗沒料到這謝府會有這些事情,簡直比皇宮更甚,不由得擔憂這姐弟倆的安危。
謝知航還好,自己也是男子,他可以護在身邊,可謝知槿該怎麼辦?
知槿無奈笑笑,這時也覺察出那一鞭子的威力,不由得皺皺眉,又不想知航擔心,趕緊催促着薛朗帶着謝知航去了。
月半和月回皺眉上前扶着她回了聞雪院,月半趕緊吩咐月回:“趕緊去燒熱水。”
然後又將門關上,去脫知槿的衣服。知槿知道她們擔心,由着她們去了。
謝遠州是文官,這一鞭子其實力道並不是很大,只是在身上起了長長的紅印。月半鬆了口氣,“還好,應該不會留疤的。”
“無事,反正在身上旁人又看不到。”知槿毫不在意。
月半卻哼了一聲,不悅道:“這姑娘家的最注重皮囊,雖說在身上,難免不好看。”說着又爲知槿打抱不平,“這老爺怎的如此對待姑娘,真是讓人心寒。”
豈止是心寒呢。知槿苦笑,聽他的話,恐怕當年的事情真的另有隱情,還有謝老夫人,對待知航還好,對待自己卻是不願搭理。她進謝府已經一年多了,卻從未見過謝老夫人,還有自己的母親,也已經被關了一年有餘。
正說着月回端着熱水進來,嘮嘮叨叨的又和知槿抱怨着謝府的不公平待遇,“不過是要點傷藥罷了,竟然都不給,這要是讓夫人知道了,又該心疼姑娘了。”
知槿心裡一動,對月回道:“你去公子那裡看看,傷勢是否嚴重,可否請了大夫。”
月回點頭,放下東西去了。過了不久匆匆回來,興高采烈的說:“老夫人不知怎麼知道了這事,將老爺大罵了一頓,現在已經請了大夫,姑娘放心吧。”
老夫人知道了就好,這樣謝知航就不會有危險了。
蘭芳院。
趙姨娘小心翼翼的將藥膏塗抹在謝知棉臉上,眼中盡是冷意:“這謝知航真是膽大包天,越來越不將我們放在眼裡了。
謝知航那一巴掌雖然打在謝知棉臉上,實則並沒有多嚴重,只是女子注重容貌,於是這母女二人便將謝知航也恨上了。
晚上謝遠州過來,先是安撫了謝知棉又對母女二人說道:”如今與秦家聯姻肯定是不行了,知棉還有幾個月也該到了及笄的時候,到時候風光大辦,也好相看相看。“
趙姨娘本來不忿,聽了這話心裡纔好受一些,可一想到謝知棉的婚事,趙姨娘又是滿腹的委屈,“老爺,知棉現今只是個庶女,要找個高門大戶談何容易。”
謝遠州微微赧然,良久才道:“我去求求淮王。”
“可行?”趙姨娘眼睛一下亮了。
“試試吧。”謝遠州皺眉應下,他爲淮王鞍前馬後,求一個過得去的女婿總不爲過吧。
趙姨娘心下有了安慰,這晚服侍謝遠州自是更加盡力,這些按下不提。
由於謝知航受傷,所以知槿出府的事情又耽擱了下來,半個月後,謝知航傷勢好了,去求了謝老夫人帶知槿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