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了座上賓,除了芙蓉偶爾過來諷刺她,姝緣樓內倒也無人敢來騷擾她,而之前她在廚房幫忙時欺凌她的那些個人碰到她都夾着尾巴繞道走,生怕叫阿普普見着往事重提。
並且相思未因蝶兒在一旁監視便將自己關在屋內沒有出來,她對這個姝緣樓很是好奇,讓蝶兒跟前跟後地查探姝緣樓。
幾日下來,不說沒有發現,倒是收穫頗豐。
想着,相思低頭一笑,也對,能讓歸仲珩選擇藏身的青樓怎會是普通的青樓?
芙蓉知道她在姝緣樓內閒逛,特意過來警告她說以她此時的樣貌最好不要去前面,免得把客人嚇跑了,到時不是芙蓉要找她算賬,而是老鴇餘嬤嬤會找她算賬。
對於這個餘嬤嬤,相思曾遠遠地看過,當時她並不知道對方就是姝緣樓的老鴇,還是蝶兒在一旁提醒她的,看外表,餘嬤嬤跟一般的老鴇並無不同,所做的事說不上殘酷,卻也是身爲老鴇會去做的。
在這種吃人的地方,只要有姑娘被賣進來,老鴇總會從姑娘身上榨取錢財,直到姑娘不可能爲自己賺錢,或者那姑娘好命被哪家癡情的公子看上了出大價錢幫忙贖身,前面悽慘的姑娘多得是,後面好命的姑娘少得很。
書中所言在殘酷的現實面前顯得蒼白無力,在相思當座上賓的短短几日,姝緣樓就發生兩件跟人命有關的事。
一件是一位新來的姑娘不服從餘嬤嬤的調教,從閣樓跳了下去,性命是留住了,卻雙腿卻費了,被餘嬤嬤當做垃圾掃地出門了;另一件是位在姝緣樓賣身多年的姑娘被發現懷有身孕,餘嬤嬤並未叫人給那姑娘灌滑胎藥,而是將那姑娘關起來不見客,她要等那姑娘生下孩子,若是女孩兒將來女承母業,若是男孩兒就賣掉。
別問她爲何會知道姝緣樓內如此隱蔽的事,除了前面姑娘們見客的地方,姝緣樓內便沒有她沒去過的地方,包括歸仲珩住的那個戒備緊閉的院子,她知道在哪兒能聽到八卦,哪兒是最佳藏身處。
不過這兩日,蝶兒看她看得沒前些日那麼嚴了,她悄悄跟在蝶兒身後去了幾回芙蓉住的閣樓,發現芙蓉正準備跟某個重要人物見面。
她也敏銳發現到這種煙花之地的客人中有奇怪的人,她只是遠遠地看過那幾個奇怪的客人,如果是跟芙蓉要見的人有關,那她能猜出芙蓉要見的是誰。
相思記得她離開小慈恩寺時,老和尚給她的忠告,跟沈漣漪和影衛有關,跟越歌首富薛家有關。
想到接下來即將看到一出好戲,相思就興奮不已,但興奮之餘,她開始等待白夜的消息。
她本以爲能等到歸仲珩回越歌,但從這些天阿普普的行動來看,歸仲珩似乎沒有回來的打算,但即使歸仲珩不回越歌,這盤棋也要繼續走下去。
站在迴廊上,相思轉頭看着院中嬌豔綻放的鮮花,耳畔聽到的全是姑娘們和恩客的調笑和淫聲浪語,在相思陷入沉思時,迎面走來一人。
“夫人怎麼一個人在這兒?蝶兒呢?”
聽到對方的聲音,相思擡頭看着來者,是阿普普,她眼中露出幾分意外。
阿普普將相思的神色收入眼中,“夫人,外面危險,您還是早些回房歇息。蝶兒那丫頭,我會代您好好
教訓的。”
阿普普越過相思,要離開時突然轉身對相思說:“夫人,晚些時候林大夫會過來幫您瞧腿上的傷。”
相思聞言,輕點着頭表示明白。
阿普普確定相思回房後,他繼續往芙蓉住的閣樓走去。
當阿普普的身影消失在迴廊盡頭,相思從拐角走出,醜陋的面容浮現一絲陰厲,阿普普這個時候出現在姝緣樓,有問題。
但相思並未追過去,而是轉身回房,她得回去等林大夫給她看腿上的傷。
相思一瘸一拐地回到她住的僻靜小院後不久,蝶兒也回來了,她還將林大夫帶來了。
蝶兒小心翼翼地跟相思說:“夫人,林大夫來了。”
相思輕輕地點了點頭,林大夫的藥箱剛放下,他笑着看着相思說:“這兩日夫人感覺如何?傷口還會疼嗎?”
相思俯身在紙上寫字,然後將寫好字讓蝶兒拿給林大夫看,林大夫看了以後,瞭然地點頭說:“來看傷口癒合得很好。”
說着,林大夫寫了張藥方交給蝶兒,“勞煩蝶兒姑娘去抓藥。”
蝶兒拿過藥方轉身要去抓藥,但仔細一想覺得不對,她停下腳步不放心看着林大夫,說:“林大夫,蝶兒不放心夫人。”
林大夫聽到這話,他捋着山羊鬍,笑呵呵地說:“蝶兒姑娘,是不放心老夫跟夫人獨處嗎?”
林大夫的直白讓蝶兒有些尷尬,她想解釋,林大夫繼續往下說:“蝶兒姑娘,你放心地去給你家夫人抓藥。老夫只想問問夫人這些天有沒有按照老夫說的去做。”
“你也知道,那位橫眉怒目的公子可是警告老夫要將夫人的腿傷醫藥的。”說到這裡,林大夫不禁打了個激靈。
蝶兒見林大夫如此害怕阿普普,她噗嗤地笑了,然後對林大夫說:“那行,奴婢這就去給夫人抓藥。”
“大夫,這藥還像之前那樣煎嗎?”臨走時,蝶兒問道。
林大夫跟蝶兒說明如何煎藥,送走蝶兒後,他面色一改,對着一副可怕相貌的相思連連嘆氣。
最後相思受不了將手邊的紙搓成團直直地朝林大夫扔過去,“你笑夠了沒?”
這下換林大夫意外了,“你嗓子好了?”
“你配的毒啞丸,你會不曉得藥效?”相思鄙夷地看着林大夫,說道。
林大夫呵呵地笑了兩聲,說:“是我忘了。”
“不過你這副尊榮最好不要讓白夜見着,不然他會連夜趕回越歌,再殺死那個叫芙蓉的女人,然後跪在你面前請你責罰。”
相思眉頭微皺地看着林大夫,“尤燁,我是不是哪裡得罪你了?”
林大夫又是呵呵一笑,他收拾着藥箱,對相思說:“您沒得罪我,但您這回的失蹤可把白夜嚇壞了。得到你的消息後,白夜咬着牙執行任務,叫我過來看看你。”
“現在我都不曉得如何跟白夜解釋你此時的情況咯。”林大夫爲難地說道。
相思聽着林大夫的話,她嘴角勾起一抹笑,說:“我這副尊榮還想請尤神醫給我看看,看我有沒有恢復的希望。”
林大夫見相思對他扎眼,他的心咯噔一跳,若是以前他的魂可能被那絕色容顏勾去一半,現在是被
嚇到。他嚥了下口水,說:“主人,您還是不要嚇我。”
聽到這話,相思撫摸自己的臉,“我知道現在這張臉可怕,但你覺得我願意頂着這副相貌嗎?”
林大夫看着相思,乾乾地笑了兩聲說:“我見您挺樂意的。”
話音剛落,他躲閃不及,又吃了相思一團紙,相思很快收起臉上嬉笑,問道:“白夜那邊目前如何了?”
“一切皆在主人掌控中。”林大夫立即恭敬應道。
相思沉吟了會兒,說:“讓白夜多加小心。我尚不知道歸仲珩回不回越歌,若是回越歌,何時到。若是不回越歌,那他又何時回渭琅。”
“主人請放心,當時您不見,白夜派人暗中跟蹤歸仲珩一路南下,他的行程尚在掌控中。”林大夫跟相思說道。
相思點着頭說:“還是白夜懂我。”
林大夫沒有反駁,他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相思,良久,他開腔道:“主人,白夜那邊進展一切順利,也請您儘快脫身。”
“姝緣樓的芙蓉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她可能比歸仲珩更難對付。”林大夫給相思一個忠告,白夜叫他趕回越歌找機會潛入姝緣樓見相思時,他到越歌第一件事就是調查芙蓉,能讓歸仲珩看上的女人果真不一般。
相思點着頭應道:“芙蓉真瘋假瘋,我心裡清楚。”
“你回去給白夜傳個話,說我在越歌一切安好,若無我的命令,此次任何白夜必須執行到底。待一切結束,我會去見他的。”相思擡頭看着林大夫,說道。
林大夫對上相思那雙神采未改的眼眸,他微微垂下頭,“主人爲何不用您養的那鳥兒親自跟白夜說呢?”
相思看着林大夫,不一會兒,一抹笑爬上她的眼角,“你心裡清楚我若親口說將對白夜產生何等影響?箭已在弦上,到了不得不發的一刻,我親手步的這個局,要由我親手毀掉。”
“所以你讓白夜遠離你?”林大夫看着相思的側面,低聲問道。
“白夜是這局中重要的一步,他只能在他應該待的地方好好待着。”說着,相思心底泛起一抹冷笑,她會在越歌等待棋局被毀的那一刻。
她想要的從來不是天下,而是……
林大夫看着相思,許久說出一句,“您真殘忍。”
相思微微一笑,轉頭看着林大夫,“你不也一樣?”
“我跟您不同。”林大夫立即反駁說。
相思眼中笑意加深,“有何不同?你不也在等這一局的最終結果?你跟我一樣殘忍,只不過你是對外人殘忍,而我從來只對自己殘忍。”
相思的反駁讓林大夫無話可說,他對上相思的眼眸,深吸一口氣問出一直被他藏在心底的問題,“主人,在這世上,您真的只愛過那郅寧國皇帝嗎?”
相思淡然地反問:“你覺得呢?”
林大夫搖着頭說:“我就是看不懂,才這麼問的。”
聞言,相思的手輕輕地放胸口,“其實,我也不懂了。”
閻墨贇已不是三年前的閻墨贇,而她也不再是賀蘭萱。原本從她再次睜眼伊始他們已是陌路人,但命運是種巧妙的東西,偏偏讓重生後的她在城樓上被他看到,開始另一段孽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