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相思的傷並無大礙,偏偏何蓮盯她盯得很緊,喝苦澀藥汁、抹生肌藥膏,每天每樣都沒落下,還一直說這是皇上吩咐的,何蓮只是照做。
好不容易傷好差不多了,相思想出去外面曬曬太陽,依然被何蓮拿閻墨贇的話當特赦令牌壓制相思。這讓相思十分不爽,可看到何蓮嘴角未全消的淤青時,她便沒跟何蓮生氣了,而是叫何蓮拿幾本書來,她想在彈琴之餘看看。
這日,相思百無聊賴地將已看完的書籍隨手扔一邊,那書中的文字還在她腦海中迴盪,那真是一個悽美的愛情故事啊,可惜故事中的女人一直爲愛委曲求全,最後落得屍骨無存的慘敗下場。她一點都不同情這個愛得卑微的女人,反倒有些欣賞故事中的惡毒女配角。
這個世界是公平的,要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那就應該靠自己努力去爭取,一味地卑微求全是不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的。
在她養傷的這些日子,何蓮跟她說宮裡因爲閻墨贇抱着受傷的她回來,又開始有流言蜚語傳出,她叫何蓮全跟她說了,結果……何蓮這丫頭最近膽子是越來越大了,竟說擔心影響她養傷不肯告訴她,之後她會好好再教育何蓮的。
在相思走神的時候,何蓮急躁地跑了進來,看到相思的側臉時,何蓮愣了下,然後跪下,“娘娘,餘美人求見。”
相思緩緩地轉頭看着何蓮,她眉頭微皺,“餘倩?她找我做什麼?”
“奴婢要請餘美人進來嗎?”何蓮小心翼翼地問道。
相思思忖了下,她對活潑可愛的餘倩印象不錯,便允了,“嗯。”
何蓮擡頭看了相思一眼,應道:“奴婢這就去請餘美人。”
說完,何蓮頭也不回地跑走了,那模樣像擔心相思找她麻煩似的,相思不禁搖頭嘆氣,她都還沒處罰何蓮,何蓮便已察覺她的意向了,看來之後她要更好地掩飾自己的情緒才行。
當相思看到獨自前來的餘倩時,有些驚訝,餘倩將帶來的慰問品交給何蓮,然後跟相思行禮問安道:“美人餘倩拜見昭儀娘娘。”
相思點點頭,應道:“免禮。”
“謝昭儀娘娘。”餘倩站直身後,第一眼就看到相思身後的那把琴,她神色欣喜,卻不敢貿然開腔,只得等相思開口。
相思看着有些拘謹的餘倩,她請餘倩坐下,然後不解地問道:“餘美人今日怎有興致到這小小的冷宮來?”
餘倩聞言,她立即搖頭說:“昭儀娘娘說笑了,誰不知道現在宮中冷宮的昭儀娘娘是最得寵的,人人都想跟昭儀娘娘攀交情……”
話剛出口,餘倩便察覺自己一時口快又說錯話了,她立即搖手說:“我不是有意的。”
相思聽後沒有生氣,“我向來不與後宮其他妃嬪走動,後宮之事所知寥寥甚少。方纔聽餘美人那樣說,我還有些驚訝,冷宮何時變得如此矚目了?”
餘倩用眼角的餘光偷瞄了相思幾眼,她確定相思並非說謊時,才稍作安心,“因爲昭儀娘娘這回省親受了傷是被陛下抱回宮的,聽說陛下爲了此事發了好的火,讓昭儀娘娘乖乖地在冷宮中養傷,還說要賜給昭儀娘娘一座新宮殿呢。”
餘倩越說越羨慕相思,而相思越聽越覺得這謠言越傳越邪乎,閻墨贇何時說過要賜新宮
殿給她了?就算他要給,她也不一定要。
餘倩見相思不說話,還以爲自己說錯了什麼,她小心翼翼地看着相思問道:“昭儀娘娘若是嫌棄我太吵,我可以立即離開的。”
相思搖搖頭說:“無事,我只是在想事情。”
過了一會兒,相思看着餘倩語帶歉意地說道:“餘美人坐這麼久了,相思還沒給餘美人喝茶,實在太不應該。”
說着,相思喊何蓮過來,餘倩搖頭說:“不用,不用這麼客氣。我只是擔心昭儀娘娘,私自過來看您,沒被您趕出去已經算很好了。”
相思聞言,她微微一笑,“來者便是客,請客人喝一杯茶是基本禮節。”
何蓮不愧是相思一手交調教出來的,她進來時手中端着剛泡好的香茶,她先給相思和餘倩欠身行禮,然後踩着小碎步將香茶送到餘倩手邊,“美人娘娘請喝茶。”
“謝謝。”餘倩端起茶杯,聞着杯中茶香,她忍不住讚道:“好香啊,這是金秋白茶?”
相思不懂茶,她聽着餘倩的稱讚,問道:“餘美人懂茶?”
餘倩點頭說:“懂一點。”
“不過金秋白茶,之前我也只在淑妃娘娘那兒喝過一回,當時淑妃娘娘說這是貢茶,是陛下賜給她的。”
相思聽後不以爲然,不過她怎麼不記得冷宮中有這麼好的東西?也許該問一問何蓮。
“是嘛,不過我不懂茶,平日裡也就隨便喝一喝。”相思輕笑道。
雖然餘倩平日裡比較粗心,但她心裡也明白後宮中流傳的那些謠言有幾層真假。不過她是真的很喜歡相思,上回跟相思合奏一半出了事,當她醒後覺得非常惋惜,一直想找機會跟相思再論琴技,可惜冷宮的相昭儀從不與其他宮殿的娘娘往來,她也就沒找到合適的機會。
這次她是偷偷過來的,她知道祝淑妃對相昭儀有芥蒂,她之所以能在後宮安然無恙也是得了祝淑妃的庇護,她是不可能當衆背叛祝淑妃的。
相思見餘倩面色不佳,關心地問道:“餘美人身體不舒服?”
餘倩輕搖着頭說:“我沒事。”
“沒事就好。”相思輕聲地應道。
然後相思招手讓餘倩過來,餘倩看着相思,放下茶杯走了過去,只見相思那雙纖細白皙的手輕輕放琴絃上,蓄勢待發卻未撥動琴絃,像在等人一般。
餘倩一眼就認出這是一把好琴,她語帶羨慕地問道:“昭儀娘娘,能讓我試一下這琴嗎?”
相思側着頭看餘倩,她輕輕一笑,說:“我知餘美人愛琴,到冷宮也是爲琴而來吧。”
餘倩的心思被相思看穿了,她微微低下頭,竟有些不好意思,“讓昭儀娘娘見笑了。”
相思卻搖頭說:“愛琴又不是什麼笑話,我怎會笑你?而且上回同餘美人合奏的那曲《鳳求凰》只奏到一半,我也覺很是可惜。”
“嗯嗯。”餘倩猛地點頭道:“若非昭儀娘娘的那把琴的琴絃斷了,不然那該是怎樣的一種享受啊!”
“我實在佩服昭儀娘娘的琴技,那曲《鳳求凰》在你手下簡直不能再美妙了。淑妃娘娘說您的琴技了得,一點都沒說錯,我實在太喜歡了。”餘倩忍不住讚歎道。
相思聽了餘倩的讚美,她謙遜地應道
:“餘美人的琴技也了得,我就彈不出纏綿悱惻的曲子。”
相思的話讓餘倩很是開心,她已經很久沒在宮中遇到能一起聊琴的人了。
相思看了餘倩一眼,將餘倩拉坐到自己身邊,“餘美人既然來了,那擇日不如撞日,我以鳳尾琴相請,邀餘美人共奏一曲《在水一方》。”
餘倩驚喜看着相思,她差點撲到相思懷中,“那恭敬不如從命咯!”
當相思纖手放於琴絃,卻未見餘倩有所動作,她轉頭時對上餘倩迷離的雙眼,她眉頭微皺,輕喚了聲,“餘美人?”
餘倩緩過神看着相思那雙帶着疑惑的美眸,她心中又是一陣沉醉,近距離看相思更美了,不愧是越歌第一美人,只捎一個眼神就能令人着迷。
當餘倩真正回神時,發現自己的手正撫摸相思白皙幼嫩的臉頰,她被自己嚇到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幸好相思拉了她一把,不然她該出糗地跌到地上了。
相思關心地問道:“餘美人,你沒事吧?”
餘倩立即搖頭說:“我沒事。”她不敢跟相思說,她不是看美人看走了神纔出糗的。
相思確定餘倩無事後,她面帶微笑地點頭,“那這一曲《在水一方》?”
餘倩怎會錯過同相思合奏的機會,“我定奉陪到底。”
一直守在門外的何蓮不知道里面怎麼了,當她聽到餘倩的驚呼聲差點衝進去,不過她忍住了,她知道這種時候相思不喜歡被人打擾。
又過了會兒,何蓮聽到從琴房傳來優美的琴聲,她安靜地聽着,可漸漸地她覺得這琴聲很熟又很不熟,想探頭從門縫看個究竟,結果被身後突然出現的人給嚇到。
何蓮撫摸着砰砰直跳的胸口,轉頭一看來者,她立即跪下,剛要開腔時,閻墨贇一個手勢便讓她噓聲退下了。
何蓮走後,閻墨贇在琴房門口聽了一會兒,輕輕地推開門走了進去,只見相思一身白衣和一粉衣女子聯手同奏一曲《在水一方》,他在旁靜靜欣賞兩位美人不同風格融合到一起的絕妙合奏。
當琴聲戛然而止,閻墨贇忍不住拍了拍手。
相思最先注意到閻墨贇的到來,她卻佯裝和餘倩一樣被嚇到,連忙跪下恭迎閻墨贇,“相思、臣妾拜見陛下。”
“都起來吧。”閻墨贇應道。
“謝陛下。”相思和餘倩異口同聲地應道。
餘倩不知道這個時候會在冷宮見到閻墨贇,她嚇得不知手腳往哪兒擺,相思淡定自若地看着閻墨贇,問道:“陛下怎有空到冷宮來?”
閻墨贇看着臉色轉好的相思,“朕過來看看你。不想餘美人也在這兒,聽你們同奏一曲,真是朕的榮幸啊。”
“陛下過獎了。”
聽着相思和閻墨贇的對話,餘倩很是羨慕,她從來沒跟閻墨贇有過如此自然的交談。
閻墨贇並未忽視餘倩,他突然嘴角上揚,對相思和餘倩說:“可否請兩位佳人再爲朕奏一曲?”
相思聞言,轉頭看了餘倩,餘倩輕輕地點了下頭,相思才應道:“若陛下不嫌棄,我同餘美人再爲陛下獻奏一曲。”
這一回,相思和餘倩彈的是之前未完成的《鳳求凰》。
閻墨贇跟着琴聲,輕輕地打起節拍,很是享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