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站在屋檐下靜靜地看着一茬又一茬往洛華苑而來的後宮妃嬪,想來芙蓉已撼動閻墨贇沉寂已久的後宮了,不然這些平日裡不可能見到的女人這兩日不會一直往洛華苑跑。
這時,蝶兒急衝衝地過來,她拉着相思的手,說:“快,快來幫忙。”
相思就這樣又被蝶兒拉去伺候人了,她們剛走進花廳便聽到芙蓉在跟人吵架,蝶兒見狀立即放開相思的手,跑過去將芙蓉護在身後,不讓人靠近芙蓉。
雖然蝶兒膽子是小了些,但她力氣很大,一把就將跟芙蓉爭吵的妃子推開。
相思走近後看清被蝶兒推開的妃子,很不巧是張老面孔,看着凌亂的髮髻,再看看臉上的狼狽,這哪是大家閨秀啊,這分明是街頭的潑婦。
“你們誰也不許碰我家小姐。”
蝶兒難得一回有了骨氣,但對芙蓉而言,她是忠僕,但對面前這些上門質問的女人來說,她是芙蓉的幫兇。
相思靜靜地站在一旁,她將花廳裡的形勢看在心底,不語不動。
面對來勢洶洶的女人,蝶兒發現她勢單力薄,瞥見靜待一旁的相思後,她揮手喊相思過來,“啞奴,你傻站着幹什麼?沒看到小姐被人欺負嗎?”
相思想挪腳步過去,可她剛踏出一步,方纔被蝶兒一把推出去的林才人看到相思,她給身後的宮婢一個眼神,那宮婢上前攔下相思,相思安靜地跟對方對視着。
蝶兒見相思被堵,她想過去解圍,但芙蓉緊緊地抓着她的手臂,她突然覺得對不起相思。
“蝶兒,這些不過是看本小姐正受寵,她們吃醋罷了。待墨贇來了,定要你們好看!”即便在宮裡,芙蓉依然十分囂張。
原本稍稍平靜的妃嬪聽到芙蓉的挑釁後,她們更加生氣了,林才人給了剛剛那宮婢一眼神,相思見情況對自己很不利,她想轉身逃跑,結果去路被人堵上。
“啪!”那宮婢重重地甩了相思一巴掌。
相思沒有反抗,她承受一巴掌後,失重地摔在地上。
這一巴掌怎能解恨?隨着幾位娘娘而來的宮婢爲了給自家娘娘出氣,紛紛上前來,她們一人一腳便可將相思踹個半死。
相思蜷縮在地上,她雖然知道如何在這種時候承受最小的傷害,但她想到腹中胎兒,她萬萬不可被這羣人用腳踢。
爲了保護腹中胎兒,相思奮力反抗,在突破宮婢們的包圍後,相思直直地往大門跑去,當她即將邁出去,迎面撞上了一個人,她吃疼往後退了一步,對方幸好被人扶住了。
“長沒長眼睛啊?連太后娘娘也敢撞!”
聽到熟悉的聲音,相思驚訝地擡頭,對上一雙充滿怒火的眼睛時,她的心沉入谷底,該死的是誰將沈漣漪這尊大
佛請來的?還有爲何祝雨濛會來?
“母后,您沒事吧?”閻皓月見狀急忙問道。
沈漣漪直勾勾地看着擋路的人,這可以說是她見過的最醜陋的女人了,若不是當初芙蓉哀求,她定不會讓這種沒有教養的女人入宮,即使只是服侍芙蓉也不行!
閻皓月見沈漣漪沒應答,她再次關心地問道:“母后,您沒事吧?”
沈漣漪緩緩地轉頭看着閻皓月,“把這個不懂禮數的女人給我抓起來。”
聞言,閻皓月心裡一驚,她是覺得這個叫啞奴的女人有些奇怪,但她剛剛也不是故意撞沈漣漪的。
當閻皓月要幫相思求情時,祝雨濛附和沈漣漪,道:“這女人剛剛撞了太后娘娘,定要抓起來好好管教管教。”
說完,祝雨濛變身嬌柔小女人牽着沈漣漪的手,柔聲說道:“太后娘娘,您說對不對?”
沈漣漪淡淡地瞥了祝雨濛一眼,見身後隨性的嬤嬤已將擋路的相思帶走後,她邁開腳步進了花廳。
花廳裡本亂成一團的人見到沈漣漪都跟見了觀世音菩薩一般,紛紛過來說情。
沈漣漪給祝雨濛一個眼神,祝雨濛上前說道:“你們爲何到洛華苑的事,太后娘娘已經聽說了。”
說話間,祝雨濛的視線看向跪在地上的林才人,跟林才人交換了個眼神後,她繼續說道:“太后娘娘知曉你們久居深宮的怨楚,但你們到洛華苑鬧就是你們的不對了。”
“芙蓉小姐是皓月公主的客人,雖說她最近的行徑有些荒誕,可你們這樣鬧不僅不給皓月公主面子,還丟進皇家的臉!若是傳出去,外面的人會怎麼說皇上的妃嬪們?”
教訓一通妃嬪後,祝雨濛的視線飄到正在偷笑的芙蓉身上,“芙蓉小姐,雖然您是皓月公主的客人,但您要知道如何做好這個客人。有些地方不該去的就不要去,這對您是有好處的。”
芙蓉聽到祝雨濛的話,她冷哼一聲說:“芙蓉跟墨贇情投意合,爲何不能去御書房?況且這些日子有芙蓉的陪伴,墨贇開心多了。”
說着,芙蓉指向跪在地上的妃嬪,“你們身爲墨贇的妃子,不知體恤墨贇,竟到洛華苑胡鬧!你們不知道洛華苑曾是墨贇母妃的宮殿嗎?”
此話剛出口,衆人不約而同倒抽一口氣,她們是有耳聞洛華苑的嬌客有些瘋癲,臉皮厚什麼話都剛講,卻不知道她膽子這麼大竟敢當着太后的面兒提及閻墨贇的母妃。
閻皓月立即幫芙蓉說情,“母后,芙姐姐不是有意的。”
祝雨濛收起眼中浮現的冷笑,她轉身幫着閻皓月說話,“是啊,太后娘娘,芙蓉姑娘是客人,不知宮中禮數。”
說完,祝雨濛回頭凌厲的視線掃過跪在芙蓉身後的蝶兒,她厲聲呵斥道:“你們這些做婢女的也跟着你們家小姐般不懂禮數嗎?”
蝶兒
聽到祝雨濛的話後,她在地上跪行着來到芙蓉前面,她不停地給祝雨濛磕頭,“請太后娘娘饒恕我家小姐,奴婢甘願替小姐受任何懲罰!”
芙蓉冷冷地看着蝶兒低聲下氣地幫忙說情,蝶兒知道芙蓉不可能護她的,她不停地哀求,不停地扣頭,就算她頭破血流,只要沈漣漪只懲罰她一人就行。
不知是蝶兒的真誠和忠實感染了沈漣漪,還是閻皓月的說情起到效果,一直保持沉默的沈漣漪大手一揮,說:“此事,老身不會責怪芙蓉。她剛到宮中不懂宮中禮數,可原諒。你這個當婢女的也夠忠誠,老身若處罰你,接下來誰來照顧芙蓉這丫頭?”
蝶兒聽後面露喜色時,沈漣漪語氣一轉,“但這回,必定有人受到處罰。”
“來人。”
話音剛落,兩名侍衛走了進來,沈漣漪冷冷地掃視着面前下跪的妃嬪,最後她的視線落在最前頭的林才人身上,“將林才人帶下去,重責十大板。”
林才人聽到這話,頓時花容失色,她爬到沈漣漪跟前求饒道:“太后娘娘,我知錯了。”
沈漣漪淡然地看了林才人一眼,她還是帶人將林才人待下去受罰,聽到外面傳來林才人的慘叫後,她看向面前瑟瑟發抖的妃嬪,然後深深嘆了口氣說:“其實老身並不想懲罰任何人,但這事鬧這麼大,不可能沒有人來領這個罪。”
“身爲帝王的女人,首先要學會一個忍。老身像你們這般年紀時,可不會做如此莽撞之事,想來你們也聽聞過先帝在時後宮的慘狀。”說着,沈漣漪示意閻皓月扶她起身,閻皓月意會將沈漣漪扶起,祝雨濛不示弱,她扶着沈漣漪的另一邊。
沈漣漪站起環視整個花廳,許久她輕笑着說:“老身還記得當年在這兒聽蕭妃彈琴,二十幾年過去了,老身還在,可憐的蕭妃卻早已不再。”
“老身知道沒人敢在老身面前提及往事,怕老身聽後傷心。但如果沒有那段過去,就沒有老身現在。”沈漣漪嘆着氣說道。說着,沈漣漪走到芙蓉面前,她將芙蓉扶起,說:“老身不怪芙蓉剛剛說錯話。”
芙蓉直勾勾地看着沈漣漪,她似乎沒聽懂沈漣漪在說什麼。
沈漣漪輕輕拍了拍芙蓉的手背,說:“如果不是芙兒剛剛的一席話,老身怕是永遠活在美夢中不知醒。”
“太后娘娘……”芙蓉靜靜地喚了聲。
沈漣漪轉身背對她,“芙兒就好好在這兒住着,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你不知道你入宮後,月兒開心許多。如果墨贇那孩子想留你,老身會給你做主的。但你也不要讓墨贇的妃子們想多了,墨贇這孩子是不怎麼近女色,但她們好歹是墨贇的妃子,你要懂事不要令她們難堪了。今日老身處罰一人,不是要震懾任何人,而是要告訴你們,後宮和睦才能令墨贇好好當這個皇帝!這是爲了郅寧百姓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