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意義
“……”
天色陰沉，廢棄大樓的天台上，梅路艾姆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雙手。
忽然，他雙足下放出氣浪，將他緩緩擡升浮空。
厲害的放出繫念能力者，像這樣純靠對下方釋放念氣，倒衝騰空，升高個100米，已經十分了不起了，而且還不能久持。
梅路艾姆一路升空到200米還在繼續往上，絲毫不顯勉強。
最後，梅路艾姆對放出系的念有了更深的理解，他升高在300米高空，極目眺望四方世界，暗沉沉彷彿廢土的荒野，弧形的海岸線，四周如同影子的海峽，更遠處的人類世界……
他有種感覺，自己的氣，似乎能無限的穿梭，去往自己意志所及的任何一地。
念與心合一，登峰造極。
梅路艾姆長尾繞到身前，尾後針憑空一點，放出的一團氣化作一道白光構築的平面。
梅路艾姆走上去坐下，單手擱在膝上。
轟——
光梭載着梅路艾姆朝着海峽疾馳，像是一道忽然遠去的流星。
“喂！梅路艾姆！你去哪？！”
廢棄樓天台上，切利希對着天空大喊，什麼情況，突然之間，蟻王跑了？
“應該是有事要做吧。”形同魔獸的三護衛之一尤匹走了過來，也在看向光梭遠遁的方向。
“他一天到晚的坐在電腦前，他能有什麼事做？”切利希說着，忽然想到，莫非是梅路艾姆那傢伙被網絡上那些鍵盤俠搞得破防了，一氣之下去殺人放鬆去了？
嘭！
尤匹縱身一躍，在大樓頂跳出去幾公里，落地後飛速狂奔，追着光梭遠遁的方向而去。
真是有病！
切利希真是無語，本來三護衛守護蟻王就是本能，加上尤匹本來就屬於腦子不太好的類型，蟻王一走他也非要跟過去，也不管追不追得上，或者蟻王到底要不要他跟過去，反正就是要追隨蟻王。
“螞蟻！螞蟻！”
切利希嘀嘀咕咕，一路衝下樓去，沒有理會路過的蟻后房間裡傳來的呻吟，徑自去了梅路艾姆這幾天一直待的房間。果然，他那個筆電仍然放在原來的桌上。
切利希坐過去，按下空格鍵，點亮屏幕，驚訝的發現屏幕上並非網頁，而是一個十分簡陋，或者說十分像是程序員才能玩得轉的那種對話框。
從對話框的聊天記錄來看，梅路艾姆的回答顯示爲User，對面顯示了ID叫Pe。
切利希翻看了一會兒，眉頭越皺越緊。
Pe：你覺得你作爲蟻王，你人生的意義就是征服世界？
User：難道不是嗎？否則，爲什麼我生來就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Pe：你一直在用疑問句，說明你自己本身就在對這個問題感到茫然。你已經思考自己生命的意義很久了吧。
Pe：征服世界你是別想了，不可能的。你的力量再大10倍，也征服不了人類的世界。這不是對你或者嵌合蟻或者任何人的輕視，只是當人類的科學技術發展到如今階段的一個必然結果。個人的勇武已經退出了歷史舞臺。
Pe：順帶一提，四散在世界各地搞破壞的蟻羣，讓你們即便想要蟄伏也成了不可能，你們作爲羣體被剿滅已經是時間問題。你走了一步昏棋，蟻王。
User：不存在什麼昏不昏棋，蟻羣就是爲了我而生的。此外，我叫梅路艾姆。
Pe：有名字？看來個人意識很強烈啊，難怪琢磨人生意義這種問題。
User：不……名字不是我自己起的。
——從時間戳上看，梅路艾姆這短短一行字，意外的花費了很長時間。切利希猜測梅路艾姆原本打了許多字，比如解釋他的名字是蟻后所起，但是又自己將之刪除了。
Pe：蟻后起的？嵌合蟻蟻后竟然會給你起名字，看來以後的個人意識也很強。
這是爲什麼呢……
Pe坐在電腦前，義骸腦袋一副癡呆似的表情，思忖着。在她不遠處，另一具義骸正在與小麥對弈軍儀棋。小麥目不能視，聚精會神下棋，絲毫沒發現Pe在交一個新朋友。
屏幕上的對話框裡，對面的蟻王自己貼了網絡百科搜來的人類對正常嵌合蟻的研究成果。
嵌合蟻這種生物，絕大部分螞蟻，不論是最底層的蟻兵，還是軍團長、師團長、又或者蟻王的三個護衛，雖然本身具備生殖能力，但是在蟻后存活時，就沒有繁殖資格，它們只能聽命於蟻后，服務至死。
蟻后的本能，就是繁衍蟻羣，繁衍蟻羣的目的，就是爲了孕育蟻王。
蟻王出生後帶走直屬三護衛。
蟻王會，也只有蟻王能夠，與其他雌性生下新的蟻后。
而新的蟻后，又會重複上一代蟻后做過的事，爲了生育新的蟻王而繁衍新的蟻羣……
User：生命的目的是什麼，征服世界嗎？還是單純的只是爲了繁殖，不斷的增加……
Pe：蟻王看上去只不過是孕育下一代蟻后的工具，兼保護下一代蟻后成長起來的最強保鏢。在蟻王出生後腦子裡本能地涌現那種征服世界的野心，似乎更像是爲了讓蟻王保持戰鬥力的一種狂熱幻覺。你覺得呢？
沒有給對面回答的機會，Pe繼續光速碼字：實際上，就這一點來說，我認爲人類也差不了多少。唯一的目的就是繁衍後代，將人類的基因延續下去，正如自身被生下來的原因一樣。然而，人類數百萬年來不變的延續過程，終於得到一個全新的結果——不再繁殖，不再死亡，不再出生，不再作爲人。我們終於可以第一次徹底擺脫神經遞質的控制，我們終於有機會知道真正的自我……
某種意義上來說，Pe像是在傳教，她眼裡的每個現實世界的人都在苦海沉淪，一旦有機會，巴不得呼喚每個人都同修大道，進入網絡世界，與世界無所不在的電磁波融爲一體，做數字生命，成爲光，永生。
Pe將意識上傳的方法簡單介紹了一下，然而對面的蟻王遲遲沒有迴應。
過了很久，忽然對話框出現異常。對面掉了。
切利希關掉筆電，啪的合上，臉色不大好看，別說稚嫩的蟻王了，這些蠱惑人心的文字，就連她都忍不住動搖——當然，如果能換回原來第四王子的身份，就另當別論了。
廢棄大樓外，陰沉的天空終於下起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