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公子裡面請,郭李氏正在房子裡悲痛不已,禮數不周之處,還望公子勿怪!”郭員外躬身施禮把袁買讓進了院落。
袁買進了院子,打眼掃了一圈。何家的家境還算不錯,有四間磚砌的瓦房用來住人,此外還有三間土坯房堆放雜物,院子裡還有牛羊等牲畜,院落打掃的乾乾淨淨,看得出主婦是個勤快人。
但不和諧的是,一具二十幾歲的年輕男子的屍體此刻正橫亙在院子裡,鮮血灑滿了天井,已經凝固乾涸,而男子卻死不瞑目。
只有一個老者無奈的坐在屍體旁邊守着,還有一隻大黃狗蹲在門前,搖着尾巴,眼神中竟然也流露出悲傷的神色。
“真乃人間慘劇,買帶兵無方,還請員外見諒!”
袁買對着何員外長長的一揖,又對着屍體鞠了一躬,朗聲道:“員外及諸位鄉親請放心,我今日必然給你們一個交代,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公子,請給奴家做主,我丈夫死得好冤枉呢!”
聽到有當官的進了家門,被鄰居擡到了炕上躺着的何李氏突然掙扎着坐了起來,掙脫了幾個婦女的攔阻,踉踉蹌蹌的跑了出來,衣衫凌亂,披頭散髮的跪在了袁買面前,痛哭流涕的哀求。
“娘,不要哭……等我長大了,殺那狗官,替爹報仇!”
袁買還沒來得及打量下何李氏的相貌,就被一個稚聲稚氣的聲音所吸引。目光掃去,只見一個看上去也就是六七歲上下,長得虎頭虎腦,濃眉大眼的小男孩正扶着房門安慰母親。
“這孩子倒是有志氣,小小兒童竟然說出這般豪情萬丈的話來,真是讓人驚訝!”
袁買情不自禁的多看了孩童幾眼,只見孩子雖小,眼神卻不懵懂,瞳孔裡寫滿了不屈和倔強,要是換了一般小兒,見到這種血腥的場景,只怕早就嚇得蜷縮成一團,淚眼汪汪了。
這讓袁買越看越發的喜歡,心裡暗自讚許:“此子將來或許可成大事!”
“平兒,有大官人在此,休要胡言亂語,還得請公子給你娘做主呢!”一個婦人從屋裡出來,要拉拽小孩進屋。
“我不,我就不,我不用誰給我娘做主,我長大了就會給我娘做主!”小孩倔強的抓住門檻,死活不讓婦人把自己拖進屋裡。
“不礙事,不礙事,童言無忌,讓小孩兒在這裡就是了,想必此子也想多看父親幾眼!”袁買莞爾一笑,安撫婦人不必緊張,自己對這孩子倒是欣賞的緊哪!
不過院子裡一大堆人看着自己辦案哪,容不得袁買有閒暇心思多想。彎腰扶起何李氏,柔聲道:“何李氏請起,天氣尚且寒冷,穿的這般單薄,跪在地上對身體不好。你丈夫已經蒙難,請節哀順變,保護身體,好生撫養孩兒。在下袁買,乃是當今冀州牧之子,姓袁名顯雍,官居‘奮武將軍’,乃此次大軍的監軍,麾下犯下如此大惡,我袁買亦有責任,請夫人受我我一拜!”
袁買說着話,對着跪在地上的何李氏就是彎腰深深的做了一個揖,衣袍長鞠到地。
在這烽火連天的年代,人命賤如草芥,何來尊嚴之說?在百姓心裡更沒有後世法制年代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的觀念。戰亂、瘟疫、災荒、盜寇等等死亡的因素隨時來敲門,百姓的心裡已經麻木,雖然不甘心死亡,但遭遇到了也只能認命!
便是如何李氏這般,丈夫慘死,自己遭到侮辱,也只是悲傷難過,根本想不到該用什麼法子爲夫報仇。只是聽別人說有做大官的要管這件事,這才動了喊冤的念頭。
袁買身爲貴族公子,袁家的名聲如日中天,而身爲北方霸主的袁紹現在就是幷州這塊大地上的皇帝,身爲“皇帝”的兒子,竟然對自己一介民婦彎腰行禮,由來只是草民對貴族低聲下氣,忍辱負重,何來達官顯赫對草民彎腰作揖?
故此,袁買這一拜,對何李氏和圍觀百姓的震撼也是不小,何李氏急忙爬起來,與何員外一道拉住袁買,“公子,萬萬使不得!”
袁買擡頭,這纔看清了這何李氏的容貌,眉清目秀,皮膚白皙,的確頗有姿色,雖然粗衣糙裳,但也掩不住成熟的風韻,若是嫁了達官貴人,或許能裝扮成一美豔的貴婦。
有句話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塞翁得馬焉知非禍”,果然不假!地上的這男子,以普通百姓的身份娶了這麼一個美豔的妻子,算是祖上修來的福氣。但卻又因爲妻子的美貌招來殺身之禍,難道不是最好的詮釋了“塞翁得馬焉知非禍”這句話麼?
紅顏薄命,古來多是如此,任你力拔山兮氣蓋世,強大如楚霸王項羽,又能如何?還不是眼睜睜的看着心愛的虞姬橫劍自刎嗎?就算我袁買兩世爲人,也不能阻止這婦人**被辱,丈夫橫死的慘劇,但我卻可以替你討回一個公道!
“何李氏,你姓甚名誰,你丈夫又喚作何名,因何招來殺身之禍?姑且詳細的說來,我必然與你做主!”袁買站直了脊樑,朗聲說道。
婦人泣道:“奴家姓李名璟,丈夫何牧。今日我夫去田地耕田,止有我和孩兒在家,忽然闖進幾個官爺討水喝,奴家便給他們舀了水喝,誰知道爲首之人喝完之後竟然還不走,非要我陪他……奴家乃是良人,自然不從,那廝強行按倒奴家,在幾個兵卒的幫助下脫去奴家衣服,強行將我玷污了……嗚嗚……”
袁買揹負雙手,心中怒火中燒,看來是眭固手下的人乾的。賊人果然就是賊人,當了兵依然賊心不改,今番不好好收拾你們,讓你們知道四爺的厲害,將來談什麼霸業?
“那軍官把奴家玷污完了,還要招呼他手下的惡卒糟蹋奴家,就在這時,奴家丈夫歸來,見此情景與官爺爭執,竟被揮刀殺了,揚長而去……嗚嗚,我丈夫死的好冤,好慘!請公子做主!”李氏說完又再次哭倒在地。
“可還記得哪軍官相貌如何?”袁買壓住心頭的怒火,問道。
“那軍官臉龐瘦削,左臉頰有幾顆麻子,我聽他手下的惡卒稱呼他孫校尉……”李氏哭訴。
“樊虎、樊豹何在?”
袁買已經按捺不住滿腔怒火,轉身大喊了一聲。
“小的聽令!”
樊氏兄弟也是窮苦人家出身,此刻聽了何家的遭遇,也已經怒髮衝冠,鋼牙欲碎。恨不得生啖了這個孫麻子的肉,喝了他的血!
“你二人立刻帶領三百親衛兵,前往眭固部所在地,將這孫麻子以及他手下的惡卒抓來,還有眭固,若有人膽敢反抗,就地誅殺,不得有誤!”袁買將斗篷一抖,聲色荏苒的大喝道。
“諾!”
樊氏兄弟答應一聲,邁開大步出了院門,引領了三百親衛兵直奔眭固部隊駐足的地方而去。
“何李氏,你且起來,與諸位鄉親隨我來,我今日就給你們看看袁家軍的規矩!欺壓百姓,胡作非爲者,必殺無赦!”
袁買攙扶起李氏,招呼屋裡的農婦出來攙扶着李氏,跟着自己一起到村外去,等把孫麻子等人抓回來,再給她們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