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買帶着王雙領了三百騎兵,在一名本地嚮導的引領下,快馬加鞭,向着徐無山疾馳,在傍晚的時候來到了山腳下。放眼望去,但見山上山下屋舍儼然,阡陌縱橫,桃李芬芳,水流潺潺,一派與世無爭的樣子,彷彿世間的戰火不曾波及到這裡一般。
“這徐無山真是好地方,能把來自各方的難民聚集到一起,井然有序的生活,看得出這田疇真是個人才!”望着徐無山的景色宛如一幅春遊圖,袁買放緩馬速,用手裡的鞭子指着山上山下的風景,發自肺腑的誇讚了一句。
“將軍說的極是,讓我我打仗還可以,要是讓我治理地方,我可沒這個本事!”王雙對袁買的話深表贊同,也謙虛了一下,但是目光落到了山下的弩箭樓上的時候,大笑一聲:“哈哈,生在亂世,那裡有世外桃源?將軍你看前方的弩箭樓,這說明徐無山的居民也知道居安思危,今天平安無事,不代表明天可以高枕無憂!”
說話的時候,隊伍就逐漸的來到山腳下,只見前面不遠處是一座高大的寨柵,把山上山下的房屋圈在裡面,形成了一道天塹;寨柵裡面有成排的弩箭樓,高達三丈,在寨柵外面有一丈寬的護寨河,要想通過河流,必須走吊橋,可能是被突然而至的騎兵驚擾了,吊橋已經拉起,而每隔十丈就一座的弩箭樓上也已經站滿了手持弓箭的精壯漢子。
“對面來的是什麼人?莫不是黑山賊?你們不去縣城劫糧,跑到我徐無山來幹什麼?我們雖然不如你黑山軍人數多,但也不是好欺負的,要是想在這裡撒野,你們得好好掂量掂量!”一個頭目打扮的人站在嗎弩箭樓上,大聲的喊話。
袁買策馬向前,大聲道:“這位壯士休要誤會,你看我等的裝扮,那裡像黑山賊?”
“現在的黑山賊到郡內劫掠之時,都喬扮成官兵,光憑裝扮,誰知道你們是官兵還是賊寇?況且天色已晚,你們突然來我徐無山做什麼?不要以爲我們是好騙的,若是識相,快快退去!不然亂箭射下,讓你們好看!”頭目站在弩箭樓上聲色荏苒的威脅道。
“請問山上可有一位田疇先生?”看到頭目不信自己的話,袁買急忙表明來意。寨柵內的弩箭樓這麼高,對方萬一亂箭射下,可不是鬧着玩的!
“當然有,我們的寨主就是田先生,方圓百里婦孺皆知,你想僅憑這個就騙開寨門?也太小瞧我等的智力了吧!識相的快快退去,不然我就下令射箭了!”頭目依然不辨青紅皁白的拿着射箭威脅外面的人,對於袁買的話根本聽不進去。
袁買大怒,這狗東西怎麼不識擡舉,大聲喝道:“你敢射箭?我乃是當今冀州牧袁公之子袁買,你若敢下令放箭,我當調集十萬大軍踏破山寨,誅你滿門!我今日到徐無山乃是爲了拜訪田疇先生,麻煩速速通報一聲,就說故人來訪,有事相求。我與田先生在鄴城曾有一面之緣,你去通報,他必然來見我!”
頭目被袁買忽然爆發出來的王霸之氣震懾,氣焰果然被壓下,半信半疑的問道:“你真是袁冀州家的公子?我這就派人去通報寨主,若是你耍花招,少不得變本加厲的射你們!”
派去的兵丁剛剛上馬,得到消息的田疇已經帶了十幾個人騎馬趕來,策馬來到寨門前向外看去,只見外面的隊伍盔甲鮮明,馬匹精壯,陣列整齊,顯然不是黑山賊喬裝打扮的,黑山賊可以穿着官兵的衣服,卻沒有這股氣勢。再看最前面的少年,丰神俊朗,一身霸氣,瞅着有些面熟,恍惚記得在哪裡見過,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
袁買隔着護寨河,遠遠的看見十幾騎簇擁着一個人到門前觀察,只見此人一身儒士打扮,面容清癯,分明就是那天在鄴城喬扮成村夫,和自己撞了個滿懷,留話讓自己到徐無山來找他的那個隱士,想必就是此地的寨主田疇。
“田先生,小子袁買,今冀州牧袁本初四子,不久前你我在鄴城曾有一面之緣。蒙先生教導,小子銘記於心,對先生不敢忘懷,今率兵北上攻伐代郡,途徑此地,聽說徐無山便在此處,因此小子特來拜訪,還請先生放下吊橋,與我相見。”袁買縱馬來到護寨子河的邊上,大聲的喊話。
田疇這纔想起這少年原來就是那天給自己留下了深刻印象的袁家四公子,只是這才許久不見,卻比以前英武了許多,一言一行充滿霸氣,比起當初病懨懨的樣子,彷彿換了個人一般。
“哦……哈哈,原來是袁家四公子啊,恕田疇眼拙,竟然沒認出來,多有得罪!”田疇放下心來,下令落下吊橋,放袁買一行進寨。
袁買爲了徹底打消田疇及山寨兵丁的疑慮,只帶了王雙一個人進了寨子,命令所有的騎兵下馬,在外面安營紮寨住宿一夜。畢竟,一隊人馬深更半夜的來訪,人家有疑慮也是正常的。要想讓田疇及他手下的精壯徹底相信自己,就要以誠相待。
“田先生別來無恙?那日聽先生垂訓,如聞天籟之音,小子甚是思念,只是不知道徐無山在何處,無緣拜會。慶幸今日大軍過境,方纔知道這徐無山離常山國不遠,故特地來拜謁先生。”袁買見到田疇之後,立即畢恭畢敬的行禮。
人家劉備一把年紀,去請一個嘴上無毛的諸葛孔明,都要畢恭畢敬,甚至三顧茅廬才能請到,自己來拜訪年齡大了一倍的田疇,也應該執禮有加纔對。雖然這田疇本事比不得孔明,甚至連十分之一都不及,但自己現在正是用人之際,能招募到田疇這樣的人物,也算是走了大運。更何況田疇手裡有兵有糧,若是能招募到麾下,定然能極大的充實自己的實力。
田疇急忙還禮,解釋道:“前段時間,黑山賊曾經冒充官兵前來搶糧,因此山寨不得不小心防備,得罪之處,還請公子海涵。”當即傳令下去,置酒備菜,好生的款待貴客,並且給外面紮營的士兵送去美酒三十壇,並美味佳餚若干。
田疇前面帶路,引領着袁買和王雙直奔自己的住所,袁買與田疇並轡而行,誇讚道:“那日聽先生談吐,就知道是不凡之士,不曾想先生卻有這般才華,把這徐無山經營的如同世外桃源。先生大才,若不能出將入相,治理州縣,實在是可惜了!”
對於田疇的典故,經過冥思苦想,袁買想起了些許,只記得此人曾經蒙袁紹及袁尚父子多次徵辟,只是不知何故,卻一直不肯出仕。後來袁紹死,曹操平定四州,徵辟田疇,田疇方纔出仕,爲曹操充作嚮導,遠征烏桓,逼迫公孫康斬殺了袁熙、袁尚兄弟。這時候的田疇反而不顧曹操的禁令,冒着被殺頭的危險,在袁尚的屍體前撫屍大哭。
不過,好在曹操寬宏大量,沒有和他計較,並且封爲列侯,這田疇自己覺得愧對袁家,堅決不接受。以至於後人對他的評價褒貶不一,各執一詞。有誇獎其忠義的,也有說去他虛僞的,總之在這個田疇身上有“兩面性”,更像是後世說的雙重人格。田疇一生中表現出的最大才能,第一就是在徐無山聚衆墾荒,第二就是帶領曹操深入塞北,遠征烏桓。第一件說明他有出色的治理能力,第二件說明他對於地理環境非常熟悉,在這沒有地圖的年代,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當然,袁買的前世只是一個專業射箭運動員,又不是史學專家,對於田疇只是瞭解些許鳳毛麟角,心裡只是覺着要想把他招募到麾下,誇獎幾句,肯定會讓他受用。有句話不是這樣說嘛,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這條真理,放在兩千年前的三國不知道是否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