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謀父篡權

“袁軍退兵了,袁軍退兵啦!”

隨着一聲長長的腔調,曹軍的偵騎由遠而來,一邊奔馳,一邊在馬上吆喝,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一切果然是如曹操所料,烏巢之戰後的第三天早晨,袁紹的大軍拔營向東北方向撤退,目標黎陽,這終於讓曹操及手下的文武幕僚鬆了一口氣。

“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也!”

曹操站在營門之外,揹負雙手,遙望逐漸碧綠起來的曠野,心情霍然開朗,大有賦詩一曲的豪情壯志。

“主公妙算,我等不及也!”

站在曹操身後,以郭嘉、賈詡、荀攸等人爲首的衆多幕僚紛紛作揖稱讚,對於曹操的判斷心悅誠服。

“這幾天所有兵卒的糧食減半,向南拔營,收兵回許昌。曹子孝、李曼成率兵向東,駐守東郡,防備袁軍騷擾。再派人進中牟縣城,向各大戶士族購糧,若是買不到,就用點強硬手段!”曹操袍袖一揮,果斷的做出了判決。

只可惜現在軍中只有一兩天的餘糧了,若不是被突然殺出的白羽騎燒了糧食,曹軍完全可以尾隨追襲,爭取更大的勝果,想起這麼好的機會從眼前溜走,曹操下意識的惋惜一聲。

賈詡奉命進中牟城購糧,軟硬兼施,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弄出來一萬八千石糧食,對於一個小縣城來說,這已經是所能夠壓榨到的極限數字了。

七萬曹軍折損了兩萬三千人,還有四萬七千將士。每天消耗接近一千二百糧食。賈詡籌措回來的一萬八千石糧食足以保證半個月的消耗,到時大軍就可以返回許昌了,一場危機就此度過。

得了糧食,曹仁與李典率領一萬七千人向東,朝着東郡治所濮陽進發,這裡一直是曹仁的大本營,對抗冀州的前線,唯有曹仁駐防在這裡,才能讓曹操放心。

目送曹仁、李典率兵東去,曹操方纔翻身上馬。率部迴歸許昌。

數日之後。從鄴城返回的探子悄悄的進了曹營,把從鄴城探聽到的關於許家的情況彙報了一遍,曹操面色如霜,聽完之後示意探子退下。不要聲張。

夜色降臨。曹操在帥帳之中設宴款待許攸。許攸應邀,欣然赴約。

“來,子遠。操敬你一杯!這次能夠火燒烏巢,燒燬袁紹的糧草,全都靠了你的功勞呢!”

曹操的帥帳之中,身爲三軍主帥的曹操與許攸對案而坐,舉杯共飲,偌大的帳篷之中,只有這對老朋友。

這樣的待遇讓許攸很滿意,這樣才能顯示出自己與衆不同的身份,自己與曹操可是多年的老朋友啊,豈是郭嘉、荀攸之流可比?

“呵呵……孟德不必客氣!”

爲了顯示自己與曹操關係非同一般,許攸也不稱呼主公,直接稱呼曹操的表字:“我們是老朋友了嘛,在你還只是一個校尉的時候,我就與你相識,甚至比袁紹認識的還要早!我不幫你誰幫你?說起來,這次能夠擊退袁紹,我的功勞可是首屈一指呢!”

“子遠說的極是,論功勞,子遠兄的確是居功至偉!”

曹操微笑着舉杯,眼神之中卻泛過一絲殺意,只是喝的飄飄然的許攸對此卻渾然不覺。

許攸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連聲稱讚:“好酒,好酒呀!”

放下酒杯,撕了一塊雞腿大快朵頤起來,邊吃邊道:“孟德啊,其實本初要是聽我的話,派一支輕騎兵偷襲許昌的話,你的日子就不好過咯……嘖嘖,可惜啊,本初不聽!”

聽了許攸的話,曹操心中微微一驚。

許昌有兒子曹丕和荀彧駐守,況且城高牆厚,輕騎深入,出其不意的殺到城下容易,但是要想破城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不過截斷自己的糧草運輸卻不算困難。烏巢之戰結束後,如果袁紹再有魄力一點,堅持不退兵,分兵抄自己的許昌糧道,局面對於自己來說就困難了!

“許攸啊許攸,你真是該死!”

曹操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冷冷的笑道。

許攸亦是仰天大笑:“哈哈,像我這麼聰明的人,孟德捨得讓我死麼?”

曹操同樣以大笑迴應:“哈哈……比起上了年紀的男人來,我曹操更喜歡女人,難道子遠不覺得腹部有些難受麼?”

聽了曹操的話,許攸才覺得腹部隱隱有些不適,臉色倏變,驚訝的問道:“孟……主公,曹公,你不是和攸開玩笑吧?”

“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嗎?”

曹操搖搖頭,眼神中掠過一絲嘲笑的表情,死到臨頭尚不自知,實在是一個可悲可笑的可憐蟲,有種人有些小聰明,卻總是一副大愚若智的樣子,而許攸恰恰就是!

毒藥的藥性開始發作,許攸腹中一陣絞痛,鮮血從嘴角溢出,一臉痛苦和不解的問道:“爲什麼?我有何錯?你要這般待我?”

曹操報以輕蔑的一笑:“有句話叫做百密一疏,再高明的謊言,也有破綻。更何況你這個謊言遠遠算不得高明!”

劇烈的毒藥已經讓許攸坐不住了,痛苦的蜷曲在地上,掙扎着說道:“你以爲我的投降是假的嗎?你被騙了,曹阿瞞啊曹阿瞞,想不到你也有被人騙了的時候,在你嘲笑我的時候其實你也是一個可憐蟲!”

曹操毫無怒色,和一個將死之人動怒,那是愚蠢之人才做的事情,斟上一杯酒,邊喝邊道:“我曹操的處世準則是‘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讓天下人負我;還有一句就是寧可錯殺萬人,不可放過一個!”

說完之後,仰頭將杯子中的美酒一飲而盡。起身大踏步的離開了帥帳。只留下許攸一個人在地上痛苦的掙扎呻吟,片刻之後,七竅流血身亡。

幾天之後,許攸的人頭被送到了袁紹面前,此刻袁紹的大軍正撤退到黎陽一帶,距離鄴縣只剩下不到二百里的路程。

“賊皮夫,你也有今天呢?虧我待你恩重如山,你貪污受賄,中飽私囊不說,竟然還向曹阿瞞獻上火燒烏巢之計。你是何其歹毒?”

瞪着許攸這顆微微有些腐爛味道的人頭。袁紹餘怒未消,一通怒罵。罵完之後,心情舒暢了一些,這段日子以來。堵在心口的惡氣總算稍微吐出了一些。

掃了身邊的袁尚、逢紀、陳琳等人一眼。對袁買的謀略大加讚賞:“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呢,還是我兒顯雍有謀略,不費一兵一卒。就讓許攸這匹夫授首,想不到我袁家竟然出現了這等人才,真是袁門之幸也!”

看到父親對袁買不吝讚美之詞,袁尚的心頭十分不舒服,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迅速的蔓延全身。這小子現在已經動搖了自己在父親心中的地位,是時候該採取措施了!

“顯甫啊!你的武藝雖然出色,但是欠缺謀略,在這一點上,你應該向你四弟學習!”袁紹對於袁尚的變化渾然未覺,手撫鬍鬚,對這個最寵愛的兒子諄諄教導了幾句。

袁尚的眼神更加的幽怨,不甘心的低頭領命:“孩兒謹遵父親大人教誨!”

袁紹點點頭,傳令道:“速去鄴城,讓審配將許攸一家收押,通敵賣國,罪不容赦,滿門抄斬,一個不留!”

一匹快馬持了袁紹的公函,向着鄴城疾馳。

次日清晨,許攸的兒子許寧摟着小妾睡的正酣的時候,被鐵甲衛從被窩裡拎了出來;許家滿門上下一百多口人全部被捉,也沒有再關進大牢,直接押往菜市口,就地正法,老幼不留。

隊伍又走了兩天,距離鄴縣已經只剩下六十里的距離,這日傍晚在鄴縣南面的長樂縣安營紮寨。

趁着紮營的混亂時刻,一個扮成袁兵的精壯漢子,帶了一條黑色的獵犬悄悄的進了袁尚的營寨,前往大帳拜謁袁尚,行蹤詭秘。

此人來自鄴城,是劉夫人的族侄,名字叫做劉漢。平時以養狗爲生,仗着劉夫人得勢,成爲了鄴縣一霸,欺男霸女,強佔良田,無惡不作。而且這劉漢養了許多獵狗,對於訓狗有獨到之處,能把兇惡的鬥犬訓練的服服帖帖,隨心所欲。

“拜見公子,我得了姑姑的召喚之後,立刻啓程前來,不知有何吩咐?”劉漢躬身施禮。

袁尚點點頭,面色凝重的壓低聲音:“明天你夾雜在隊伍之中,跟在我與父親大人馬後,當隊伍行至屠龍嶺的時候,你讓獵犬偷偷的家父坐騎一口,那畜生受驚之後必然發狂,屠龍嶺亂石嶙峋,只要墜下馬來,必然是九死一生……”

沒想到袁尚差人風風火火的把自己招到隊伍中來,竟然是爲了對付袁紹,只把劉漢嚇得渾身冒汗,囁嚅道:“謀害……謀害袁公,這、這可是抄家大罪啊?”

袁尚冷笑:“你的富貴還不是靠了我與母親?倘若我不能繼承爵位,被袁譚和袁買捷足先登的話,劉家將會迎來滅門之禍,你的風光將會灰飛煙滅!若是你把此事做好了,我保證你在鄴城可以呼風喚雨,爲所欲爲!”

劉漢思索片刻,把心一橫,反正軍卒中也沒有幾個人認識自己,自己悄悄的朝狗做個暗示,讓它在袁紹的坐騎上咬一口,然後讓它跑掉,神不知鬼不覺!

“好,那就姑且一試!表弟允諾給我的富貴,千萬莫要食言!”

袁紹迴歸鄴城心切,次日天色剛朦朧亮,就催軍出發。

文丑率兵在前面引路,袁紹引領着逢紀、袁尚、陳琳等人行走在隊伍的中間,一路逶迤,旌旗招展,向着北方前進。

“過了這屠龍嶺便到鄴城了,總算可以歇歇啦……咳咳!”

袁紹手中馬鞭指了指亂世嶙峋的屠龍嶺,嘆息一聲,這次渡河南征,又是一場失敗,不知何時才能定鼎中原?

三月的晨風,依然凜冽,吹得旌旗作響。

忽然“咔嚓”一聲,勁風吹斷了一面“袁”字旗幟,驚擾的戰馬一陣嘶鳴。

陳琳勃然變色,在馬上建議道:“風吹旗折,不祥之兆,主公千萬倍加小心!”

袁尚冷冷的反駁道:“天氣乍暖還寒,春風凜冽,旗杆年代已久,生了蛀蟲,被勁風吹斷,何怪之有?不必小題大做!”

袁紹亦是贊同:“深入曹賊腹地,我亦能全身而退,已至鄴城?更有何懼?全力向北,過了這座山嶺,便是鄴城了!”

大隊人馬逶迤走在山道上,如同一條黑色的長蛇。

經歷數戰之後隊伍重新整編,絕大部分士卒彼此都不認識,劉漢一身兵卒的裝扮夾雜在軍旅之中,毫不起眼,誰也不會注意到這傢伙心懷叵測。只見他悄悄的跟在袁尚馬後,距離袁紹不過數丈之遙,在路邊有一條黑犬搖着尾巴緊緊相隨,絲毫沒有人意識到將有大事發生!

行到屠龍嶺上的時候,晨風更驟,旌旗獵獵,飛沙走石,驟風吹得人睜不開眼睛,紛紛擡起胳膊遮擋風沙。

劉漢趁機向黑狗打個手勢,這條訓練有素的獵犬敏捷的鑽到了袁紹坐騎之下,朝着要害部位咬了一口,隨即迅疾的竄進了路邊的山溝,消失的無影無蹤……

“咴……”

袁紹的坐騎吃痛,人立而起,不住的嘶鳴搖晃,瞬間就將身體欠佳的袁紹掀下馬來,摔得昏迷過去,接着滾進了山溝……

“父親大人!”

“主公?”

在場文武無不大驚失色,一個個被嚇得目瞪口呆。袁尚第一個跳進溝裡,將袁紹扶起,大聲嘶吼,只見袁紹額頭見血,昏迷不醒。

“天降災禍啊,速將主公送入鄴城就醫!”

看到滿臉鮮血的袁紹,陳琳忍不住仰天嘆息,派人快馬加鞭速招前面的文丑回來護駕。

文丑得報,亦是大驚失色,率領三百鐵騎衝開隊伍,直達出事的地點,親自將昏迷不醒的袁紹背在肩上,同乘一騎朝着鄴城飛奔而去。

袁尚、逢紀、陳琳等河北軍團的重量級人物亦是紛紛上馬,跟在後面進了鄴城。大隊人馬由呂曠、呂翔、蘇由、韓莒子等人在後面統率,朝着鄴城緩慢進軍。

以最快的速度進了鄴城,來到州牧府,文丑翻身下馬,抱着昏迷不醒的袁紹衝進府邸,朝着迎上來的審配大喊道:“速招醫匠,主公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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