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買離開了自己的小院子,並沒有急着出府,而是先去向袁紹辭別。
作爲父親和上司,袁買認爲自己有必要去道一聲別,更重要的是想去探探袁紹的口風,對於攻打代郡的事情,他到底是怎樣一個態度?是豁出一切往死裡打,還是佯攻?
還有,如果半年之內打不下代郡,該怎麼處置麴義,甚至還有田豐?
袁紹當時在衆人面前可是下過這樣的命令:如果不能攻克代郡,就讓麴義提頭來見,還順道把田豐也搭上了。
當然,在袁買的心裡絕對沒有動過殺掉這兩人的念頭。目前,袁紹手下的文武幕僚,只有這兩個人最有希望拉攏過來當自己的擁躉,袁買怎麼可能殺掉他們?
不過,就算不殺這二人,袁買也認爲自己有必要摸清父親對這倆人到底是什麼態度,以後行事彙報的時候順着袁紹的心思,注意措辭,免得觸怒了袁紹,那樣非但培養不了自己的勢力,弄不好還會把自的腦袋搭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現在的自己非但算不上羽翼未豐,甚至可以說是個剛“呱呱”落地的雛鳥,做什麼事都得加倍留心,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會惹來殺身之禍。
倘若自己現在有袁譚或者高幹的勢力,還管什麼他孃的三七二十一,管你什麼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早就強行把甄宓娶過門了。
你袁本初想怎麼樣,還不讓兒子自由戀愛了?不行,咱就兵刃相見!
可是,現實是殘酷的,這兩天走了狗屎運,憑藉剽竊別人的詩詞弄了個官職,親兵也就剛招了五百人,武將只有郝昭一個,憑什麼和袁紹叫板?
識時務者爲俊傑,袁買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俊傑,但卻很識時務,所以只能安心靜待時機。
書房裡,燃着三支香,香菸嫋嫋,用來提神。
州牧府裡每天一次的議事會剛剛散去,袁紹此刻正在書房裡批閱奏摺。最近徐州方面動盪不安,各路探子源源不斷的把情報送到他的眼前,袁紹一一過目,揣測着徐州下一步的局勢將會有怎樣的走向。
袁買進屋行了禮,就說自己今天準備搬出府邸到軍營裡面去住,特地前來辭行。
袁紹聽完,把手裡的的文書合上,和顏悅色的說了幾句勉勵的話,鼓勵袁買好好努力,不要墮了袁家祖上的名聲。
袁買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說父親大人儘管放心,孩兒一定謹記你的教誨,半年之內,保證督促麴義拿下代郡。
袁紹卻搖了搖頭,一副不以爲意的樣子:“你以爲父親真指望着麴義打下代郡來?我不過是讓麴義牽制公孫瓚,讓公孫瓚疲於應付,把重心轉移到西線去罷了。等我找準機會,就會從正面對幽州發動全線進攻,爭取一舉剿滅公孫瓚。”
袁紹的話並沒有讓袁買意外,袁買也知道鎮守代郡的田豫是公孫瓚手下的頭號人物,麴義雖然善於用兵,但以少攻多,代郡又城高牆厚,不要說半年,就是一百年的時間,也沒有可能拿下代郡。
古人云,攻城者至少是守城士卒的六倍以上,否則只能依靠奇謀,或者城裡內亂。如果兵力弱於守方,妄想破城,何異於癡人說夢?
袁紹又不是傻瓜,憑藉着一萬人的殘兵,想要拿下代郡,簡直是癡人說夢,身爲一方諸侯,他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而袁買之所以剛纔拍着胸脯打包票,只是爲了把話說的冠冕堂皇一點而已。也沒有認爲袁紹會真的要求自己攻下代郡。
“可是軍令如山,倘若半年內拿不下代郡,怎麼處置麴義和田豐?”
袁買做出一副憂心沖沖的樣子,試探着問道。拋出了自己心裡最重要的問題,袁紹到底想不想殺這倆刺頭,要殺的話,究竟打算到什麼時候動手?
聽了兒子的話,袁紹皺了皺眉頭,思索片刻,把手裡的毛筆在紙張上重重的寫了一個“殺”字,
“麴義這廝狂傲無禮,而且朝三暮四,若不是因爲北面有公孫瓚掣肘,我早就不容他了。等公孫瓚一滅,我必將他梟首示衆,以儆效尤。這田豐也是個讓人生厭的東西,不過卻有點腦子,殺了有些可惜,不殺又常常惹我生氣,所以才讓他給我滾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
“諾,孩兒明白,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父親大人放心,孩兒一定會嚴密監視這二人的一舉一動,有任何風吹草動,我都會派人快馬報給父親大人。”
袁紹這番話總算讓袁買摸清楚了他對麴義、田豐二人的態度:麴義是非殺不可,但是一定要等到滅了公孫瓚之後。可能袁紹在內心深處,對麴義當年大破公孫瓚的“白馬義從”還記憶猶新,潛意識裡把麴義當成消滅公孫瓚的重要棋子。
等公孫瓚這個“飛鳥”落地之日,就是麴義這張“良弓”折斷之時。這也符合歷史的發展,看來袁紹對麴義的囂張早就忍無可忍了,並沒有因爲自己的穿越而改變。
至於田豐,對袁紹來說,就是一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雖然有才華,可是脾氣拗的像頭驢,袁紹不喜歡這樣的人,但是殺了又覺得可惜,便讓他滾得遠遠的乾點事情,自己眼不見心不煩。
知道了袁紹的心思,袁買就不擔心了,自信完全可以在袁紹和麴義、田豐二人之間長袖善舞,在不觸怒袁紹的情況下,把這兩個人慢慢的籠絡爲自己的黨羽。
聽了袁買的話,袁紹表示滿意,末了,眼中泛出一絲殺機,堅定地道:“如果麴義有任何圖謀不軌的舉動,顯雍就把他就地正法,無需請示任何人。”
“是,孩兒明白。”
袁買答應一聲,躬身長揖,然後告退,離開了袁紹的書房。
路過鄭虞的院子的時候,袁買決定去向她辭行。小七畢竟只是個僕童,在打探情報方面,遠遠不能和身爲袁紹妻妾的鄭氏相提並論。
看到袁買揹着行囊,小阿櫻就哭了,傷心的眼淚嘩啦嘩啦的,哭鬧着讓袁買抱抱自己。
“娘說阿買哥要移(離)家出走,是不是阿櫻惹你生氣了,阿櫻改了就是,我以後不淘氣了。你讓我喊你四兄,我就喊你四兄好啦,幹嘛要走啊,嗚嗚……你走了誰教阿櫻寫字,誰陪阿櫻騎大馬哦……嗚嗚……不幹嘛……”
看到小蘿莉楚楚可憐的樣子,袁買費了好大功夫才哄得她不再掉“金豆子”,說阿買哥那裡是“移家出走”啊,阿買哥是要去森林裡給小阿櫻抓百靈鳥,回來教阿櫻唱歌,長大了好找個如意郎君……
這才把小阿櫻逗得破涕爲笑,伸出嫩嫩的小手指和袁買拉鉤,說誰要是騙人,一輩子也娶不到媳婦……
袁買不禁無語,靠,小丫頭片子真是人小鬼大,拉個鉤居然咒這麼毒的誓,我要是打了光棍。你那如花似玉的阿宓姐姐,誰來照顧喲……
這時候,鄭虞走了出來,把袁買招呼進屋裡,命丫鬟沏茶,問道:“買兒今日便要去軍營了麼?”
“恩,軍務緊急,容不得買多耽擱。”袁買呷了一口茶,回答道。
鄭虞點點頭,心道,但願你此去能牢牢的掌握一部分兵權,也不枉我和阿櫻把你當做靠山,否則的話,等夫君一死,我和女兒只能任劉驕那婆娘魚肉了。
“好男兒志在四方,你就安心去吧。家裡你儘管放心,但凡有個風吹草動,或是有人在你父親面前詆譭你,有我在,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鄭虞心思敏捷,對於袁買的來意一猜便知,不等他說什麼,就主動爲袁買解決了後顧之憂。
“多謝阿母,若是有緊急情況,你可以讓婢子去通知我的僕童小七,他會設法通知我的。”
袁買向鄭虞躬身道謝,對於這個女人的心機很是佩服。心說,倘若袁紹的妻室倘若有她做主的話,說不定不會出現後來的“兄弟鬩牆”的局面。
喝完了一杯茶,袁買起身告辭。然後出了州牧府,打馬直奔軍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