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的話說完,身形一轉,蹤影全無。
商立麒還怔在原地,隔着擋風玻璃看着我。
我衝他招了下手,然後將車窗玻璃放下來。
商立麒朝我走過來,在車窗前站定,他摸着後腦勺,目光有些閃躲,幾乎沒有直視我的眼睛。
“閻王跟你說了什麼?”
“沒……沒什麼。”
“他是不是告訴你,如果我不離開冥司,我的命數將盡?”
聽到我的話,商立麒鼓圓了眼睛,震驚道:“他已經告訴你了?”
“是。”
“這個老東西……”
“你相信他的話?”我搶着說。
商立麒面色微沉,喃喃地說:“他是閻王,他的話,我沒有理由不信。”
“那你怎麼看?莫非你認爲閻王想要拆散我和冥司的做法是對的?”
“我不能輕易下定論,這一次,閻王是想同時保住你和冥司兩個人,而不是單純地在保護冥司,你要知道,如果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冥司會跟你一起進入輪迴道,他會一下子失去你們。”
“他是不想讓冥司投胎轉世,不想讓冥司就這麼離開他,他並不是爲了我,也不可能爲了我。”
我所知道的閻王是個自私鬼,他絕不會在意我的生死,因爲我的生死會左右冥司的命運,所以,他纔會這麼可笑地找到我,還試圖慫勇商立麒將我從冥司的手中奪過去。
他的行爲,無疑是卑鄙的。
當着我的面,他就對商立麒說了那番話,我不敢想象,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出來的。
“話不要說得太死,說不定閻王也爲你着想了。”
“怎麼可能?”我冷笑出聲。
閻王不過是爲了冥司,他幾次出現在我面前,哪一次不是爲了他的寶貝兒子?
他沒有一次是爲我着想過的,他認爲,我總是在惹麻煩。
這一次,冥司的心魔會被引發出來,完全在預料之外。
沒有誰會事先想到,蒙甜會突然冒出來,還在冥司試圖制服黑惡靈的時候向他們發起攻擊。
冥司被激怒,是個突發事件。
“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閻王並非你想象中那麼冷血,他可能是覺得自己對冥司虧欠太多,想爲冥司多做一些事情,只是方法總是用不對罷了。”
商立麒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居然替閻王說起了好話。
我狐疑地盯着他,被我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尷尬地笑笑,解釋道:“你是冥司認定的女人,閻王嘴上不說,但我想,他應該認可你這個媳婦。”
“算了吧,我沒覺得他認可我。”
我一直覺得,想要得到閻王的認可,簡直比登天還難,我甚至都已經對此不報什麼希望,讓一切都順其自然。
“先回去吧!說不定冥司能夠壓制住心魔,你回家等他。”
我默然地點了下頭。
商立麒苦笑了下,轉身,一步三回頭地走到越野車前,上了車,率先駕車離開了。
目送他的車子消失在視線,我才踩動油門……
回到家,已經十點。
別墅黑燈瞎火,冷冷清清。
沒有冥司回來過的跡象,心裡一陣空落落的。
上了樓,我直奔臥室。
希宸睡得很沉,室內靜悄悄的。
在牀邊坐下,我伸手摸了摸希宸的臉,他眉毛動了動,哼唧了兩聲,很快就又睡了過去。
小傢伙睡的這麼安穩,還完全不知道他的父親遭遇了可怕的事。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若找爸爸,我該怎麼辦?
現在都是冥司照顧他,他每天睜眼第一件事情就是找爸爸。
看着他,我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冥司溫潤的笑臉,眼眶不禁有些溼潤。
他到底去了哪裡?
他這一走,毫無蹤跡,我怎麼可能安得下心?
一陣陣絕望涌上心頭,尤其是一想到閻王對我說過的那些話,整顆心都擰成了一疙瘩。
難道說,爲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我只能離開冥司麼?
可是,我不想跟他分開,無論如何都不想……
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情緒頃刻間崩潰。
這一夜,我完全無法闔眼,腦子裡很亂,在牀邊呆呆地坐着,直到東方魚白漸起,晨光透過窗灑進來。
即便一整晚都不曾休息,我卻沒有絲毫睡意,但是疲憊感卻幾乎將我壓垮。
兜裡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我摸出手機,來電顯示是商立麒。
按下接聽鍵,剛將手機附到耳邊,商立麒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冥司回去了嗎?”
“沒有。”
“這麼早就醒了?還是……一夜沒睡?”
“沒睡。”
“還是睡一會兒吧!”
“不了,過不了多長時間,希宸就會醒。”
聽筒中空白了一會兒,終是響起了商立麒淡淡的有些無奈的迴應:“好吧!”
“我能不能拜託你一件事?”
趁着他還沒有掛斷電話,我開了口。
“什麼事?”
“如果我真的像閻王說的那樣,命數將盡,可不可以麻煩你照顧希宸?”
“又來了。”商立麒聲音壓低了些,語氣透出一絲不耐:“你和冥司真不愧是夫妻,怎麼動不動就拜託我這個,拜託我那個?”
“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拜託誰。”
我相信冥司和我一樣,商立麒是唯一能讓我們毫無保留信任的人。
當初,冥司將冥王集團這麼大的企業都交給商立麒接管,這已足夠證明冥司對商立麒的信任。
而我最親的親人已經離世,我的父親有自己的家庭,我並不想給他添任何麻煩,我甚至不確定父親能不能好好地照顧希宸,我能拜託的人只有商立麒。
我像冥司一樣,信任着他。
“我知道,你一定會答應我,這可能是我最後的請求。”
說這話時,我不由記起了閻王對商立麒說的那句話——小子,我勸你趁這個機會,把心愛的女人搶過去,這可能是你唯一的機會。
閻王的話,彷彿在側面地告訴我,我會死。
商立麒嘆息一聲,故作鎮定道:“別搞得好像生離死別一樣。”
“以防萬一。”
“哪有那麼多萬一,你自己的兒子你自己照顧,不要什麼都往我身上推,我又不是慈善家,憑什麼要幫你養兒子。”他硬梆梆地噎了我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