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
我和商立麒是坐在前面的,阿勝一個人坐在後座上,透過車內的後視鏡,可以清晰地看到阿勝此刻鎖緊的眉頭。
“閻王大人派了不少兵。”他淡淡地開口。
商立麒重重地嘆息一聲,抱怨道:“這個閻王老頭真不知好歹,之前幫他解決了閆青的事,他居然一點情份都不念及,真是讓人失望,以後他再找我幫忙,拒絕,沒商量。”
他梗着脖子,態度十分強硬。
眼看着那些黑影全部圍堵過來,我的心重重一沉。
看樣子,冥司今晚真的有可能來不了。
是不是試圖逃脫的時候被閻王發現了?一定是這樣。
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麼突發狀況,冥司此刻應該已經站在我面前了……
黑點把冥司的話傳達到之後,沒停留多久就回去冥界了,我想它是回冥司身邊,將我的態度告訴冥司了。
冥司應該知道我願意跟他走,他可能會想方設法逃出來,怕只怕閻王太絕情。
……
不知道冥司現在的狀況,心裡莫名有些急燥。
黑影們全都圍在越野車外面,幾乎都是一席黑衣,個個臉色煞白,目露兇光。
儘管隔着玻璃,他們的視線依舊讓人不寒而慄。
不知道捱了多長時間,商立麒擡腕看了眼手錶,低聲說:“凌晨一點多了,已經過了你和冥司約定的時間,他可能,來不了。”
“再等等。”
我倔強地說。
他神情微變,語氣也比之前急切了幾分,“吉四喜,你看看外面的情況,我們現在是被閻王派來的兵包圍了,這種情況下,你以爲冥司會出現嗎?就算他出現,你以爲你們逃得掉?”
他的話不是沒有道理,我也思慎過,當下這種狀況,冥司會出現的機率基本上爲零,可我還是想再等一等。
陰間的兵將距離車子有一段距離,因爲車子外面貼着鎮鬼符,他們無法貼得太近。
忽然,外面傳來一聲低喝:“裡面的人聽着,把冥王大人的冥戒交出來,閻王可撤回追殺令,否則就是死路一條。”
“真他孃的煩人。”商立麒罵咧一句。
我沉默着,外面很快又有兵將大聲喊:“這是閻王的最後通牒,速速將冥王大人的冥戒交出來,否則殺無赦。”
商立麒冷哼一聲:“殺無赦?呵呵呵……有本事就進來殺啊!看你們進不進得來。”
“……”
這種時候,商立麒居然還有心情跟他們打嘴架?我哭笑不得,想起黑點說過的話,心頭埋上重重的陰霾。
若是我把冥戒交出去,等同於我同意與冥司解除陰親。
這種事絕不能發生……
不知道這樣對峙了多久,忽然不遠處奔跑過來一個人。
是個男人,穿着一身睡衣,光着腳丫子,目光呆滯地奔着這邊衝來。
“糟糕!該死的。”商立麒牙關緊咬,抄起揹包就要下車,哪知還是晚了那男人一步。
男人已經撲上來,用胳膊胡亂地在車窗上掃着,很快他就將貼着的符全部清理掉。
看着一道道符隨着風一點點飄遠,我的頭皮炸了起來。
那男人顯然被鬼附身了。
意識到危險逼近,我抄起桃木劍衝下車。
都還沒有跟圍撲上來的兵將大打出手,一道幽冷的聲音就搶在了前頭。
“全部退下!”
心臟倏地一跳。
我震驚地四處張望,剛剛那個聲音是冥司。
他一聲冷喝,兵將瞬間規規矩矩地退後數步,附身在那個睡衣男身上的鬼也識趣地從男人身上出來。
男人一頭栽倒。
我驚喜地四處張望,迷濛的霧氣中漸漸走出一個高大頎長的黑影。
待黑影慢慢近了,不是冥司還能是誰?
我迫不及待地朝他狂奔而去,他的速度比我快上數倍,不等我跑到他面前,他已經到了我跟前,而我跑得太急,都沒來得及止步,已經一頭撞到他的胸膛上。
他的手臂緊緊將我擁住,目光深沉地睨着我,“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晚不晚。”
只要來了就好,就是要我繼續等我依然會等。
他揚脣笑了笑,目光突然一冷,看向不遠處一衆陰間的兵將,厲聲吼道:“立刻給我滾回去。”
“冥王大人,這……”
“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
冥司眉頭擰巴起來,眼中的寒冽逼夨不禁讓人心驚膽顫。
他的周身都散發出一股子威嚴的煞氣,逼得一衆兵將沒了轍,只能乖乖地離開。
兵將全部撤離之後,周邊的霧氣跟着慢慢消散了。
街光灑下的光漸漸清晰,眼前冥司的面部輪廓也越發清晰真實起來。
商立麒從車裡探出頭,似笑非笑地看着冥司,調侃道:“混蛋,你還知道出現?你晚來一步,我們幾個的小命恐怕都不保了。”
冥司沒接茬兒,神情有些凝重。
阿勝下了車,向冥司恭敬地鞠了一躬,冥司漠然開口:“你可以回閻王身邊,他不會怪罪你。”
阿勝略微一震,張了張嘴,似乎有話要說,可遲疑幾秒,終是閉了嘴,最後,他溫溫一笑,身形一轉,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阿勝回陰間了。
冥司說閻王不會怪罪阿勝,那麼阿勝一定不會有事。
我就是這麼相信冥司的話。
阿勝走後,商立麒下了車,雙手插腰看着倒在地上的睡衣男。
男人還昏睡着,他蹲下身子,推搡了一下男人的肩膀,男人沒反應。
“喂,醒醒!喂……”
他拍了拍男人,男人還是一動不動。
“是不是死了?”他小聲嘀咕着,伸手探了下男人的鼻息,喉嚨裡發出一聲哼笑,接着‘啪啪’兩巴掌打在男人臉上。
男人猛地睜開眼睛,怔怔地看着商立麒。
“大哥,要睡覺回家睡,在大街上睡算怎麼回事?本帥差點開車撞到你,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說話間,商立麒順手把男人拽起來。
男人還是迷迷糊糊的狀態,恰巧他此時所站的位置在越野車的正前方,興許是相信了商立麒的話,摸着腦袋後知後覺:“我是在家睡覺來着,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我夢遊?”
“夢遊也回家夢遊去,大半夜的,以後別出來嚇人。”商立麒義正辭言,說得好像真有那麼回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