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回到書房,耳畔似乎依然迴盪着皇上對魏無行與程澈喋喋不休的誇讚。
他越想越是憋悶,把一塊上好硯臺砸得米分粹,喊道:“重九!“
一個年輕人進來,單膝跪地:“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眼中閃過一抹狠厲:“本宮寫一封密函,你帶去嶺西交給吳越樓。記着,等他看完密函,你要親眼瞧着他把密函毀掉。”
“是。”
太子提筆蘸墨,一氣呵成寫完密函,火漆封口交給重九:“去吧。”
等重九一走,太子把毛筆擲在書案上,任由墨汁四濺,冷冷一笑。
魏無行乃一軍主將,要是有個什麼閃失恐怕影響戰局,程澈不過一個小小參議,去戰場上一晃,是死是活又有什麼打緊?
程澈啊程澈,要怪就怪你不會做人,竟然叫父皇拿本宮和你作對比。
本宮倒是要看看,等你一條小命丟在沙場上,父皇還怎麼誇你!
太子剛在程彤身上發泄過怒火,又有了對付程澈的法子,心情頓時舒爽起來,之後算上程彤那裡,東宮但凡看得過眼的嬪妃都陸續睡了一遭,此是後話不提。
時光匆匆,太后生辰很快就到了。
依着太后的意思,無需大辦,皇室中人湊在一起熱鬧一下便可,唯二的兩位客人就是國師與其弟子程微。
六月正是天熱的時候,華貴妃就把壽宴設在清涼殿裡。
清涼殿地方不算大,角落裡擺放着許多冰盆,一進去就能感覺到絲絲涼意,讓人神清氣爽。
昌慶帝就讚道:“貴妃用心了。”
華貴妃心中得意,面上卻比以往收斂許多:“這都是臣妾該做的,不敢當皇上稱讚。”
不多時,樂聲奏起,身穿繽麗宮裝的宮娥們端着托盤魚貫而入,開始上菜。
華貴妃就在昌慶帝旁邊道:“臣妾想着天熱,太后她老人家飲食清淡,就沒弄那些大魚大肉的,專揀了些新鮮菜蔬上,也不知太后是否滿意。”
昌慶帝嘴角笑意更濃:“想來貴妃的心意太后是能感受到的,朕看着這些菜餚很不錯。”
等到上菜完畢,昌慶帝舉起酒杯:“母后,朕敬您一杯,祝您福如海深,壽比山長!”
昌慶帝敬過酒,華貴妃跟着敬酒。
在場之人有的熟視無睹,有的則暗暗搖頭。
說到底,貴妃在後宮再有權勢,畢竟不是皇后,緊跟在皇上後面敬酒總讓人覺得不大舒坦。
太后輕抿一口果子酒,笑道:“哀家聽說,這場宴席是貴妃一手準備的。那真是辛苦貴妃了,不但地方選得好,菜餚精緻,更是爲哀家請來了國師大人。哀家很滿意。”
華貴妃嘴角止不住上翹:“太后能夠滿意,就是臣妾的榮幸了。”
太后環顧四周,有些疑惑:“對了,哀家記得你還收了一位義女。今日來的都是皇親國戚,不知她坐在何處,也讓哀家見見。”
華貴妃嘴角頓時一僵,臉色紅白交加。
“怎麼,今日貴妃那位義女沒來?”太后一臉無辜地問。
程微坐在靑翎真人下首,險些笑出聲來。
對這位她去了一趟東宮就知道她喜歡吃棗糕的太后,她纔不信對程瑤抄襲的事一無所知。
太后這簡直是明晃晃打華貴妃的臉,偏偏因爲地位尊崇,被打臉的人還只能受着。
華貴妃強忍羞惱,訕訕解釋道:“臣妾亦有許久未見着她了。她一直病着,不便出門。”
這話一出,許多人就低頭暗笑起來。
當然不便出門,丟了這麼大的臉,衛國公府居然沒有把人休了,而那位還有臉活着,已經是讓人大開眼界了。
說起來,衛國公府還是心善。
呃,也不對,人家是華貴妃的義女呢,皇上賜婚,哪是想休就能休的,衛國公府再不滿,亦只能打落牙齒混血吞。
殿中氣氛因着這番對話而微妙起來。
華貴妃羞怒交加,心中對程瑤不由更恨了一層。
程微看在眼裡,心中大塊。
她就說,出來混遲早要還,偷來的永遠是偷來的。
自從二哥前往戰場,她鮮少回國公府,母親卻時不時跑到玄清觀來,以至於對韓止夫婦的事兒,想不知道都難。
據說盼盼又有了身孕,令母親氣惱的是,止表哥依然沒有完全冷落程瑤,隔三差五還是會去她房裡。
程微不大明白母親爲何氣惱,想着程瑤名譽盡毀,在府裡恐怕除了止表哥再無人理會,就懶得再關注了。
太后見華貴妃臉色難看,心中很是愉悅。
她厭惡的賤人不舒坦,她自然就舒坦了。
於是太后神情更加慈祥:“貴妃啊,既然那孩子病了,不能進宮來,你就該常派人去看看。那是你的義女,總不能因爲病了,就丟開不管了。哀家還聽說,那孩子還救過你的命來着?”
華貴妃整個人簡直不好了。
這是在暗示她對救命恩人過河拆橋了?
這老妖婆是故意的吧?一定是故意的!
她辛辛苦苦籌辦壽宴,爲了把國師請來絞盡腦汁,這老妖婆竟然衆目睽睽之下給她難看!
太后悄悄撇了撇嘴角,掃昌慶帝一眼。
就是故意的又如何?
以往她退居一室,不與華貴妃爭鋒,不過是想着這天下早晚是太子的,她要爲瘋傻的皇后和孃家考慮一二。
現在她想通了,這賤人把她馮家害得如此慘,她還退讓什麼?不如趁着皇上龍體康健,拼個你死我活!
不只是華貴妃,就是太子,這個便宜孫子她也不要了!
平王跛腳不用考慮,不是還有五皇子、六皇子嗎?她身體還硬朗,親眼瞧着兩位皇子成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她就賭一賭天意,看她與皇上能不能活得夠久!
太子見華貴妃有些下不來臺,站出來道:“皇祖母有所不知,母妃前不久纔對孫兒提過,讓程良娣得空去看看義妹。是孫兒想着程良娣近來體弱,這才耽誤了。”
太后笑着點頭:“瞧你這孩子,還特意爲你母妃解釋。哀家知道貴妃是個心細周到的,就是隨口問問。”
太子一聽不由氣結。
搞了半天只是隨口問問?
果然老而不死是爲賊!
太子心中惱火,暗暗咬牙,忽聽一道悠長響亮的聲音響徹全場。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