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銀耳羹放這吧。”
盼盼腳步輕盈走進來,輕輕把銀耳羹放在高几上,一雙靈動眸子看向韓止:“世子,您趁熱喝,涼了味道就不好了。”
韓止神色淡淡:“知道了,你出去吧。”
盼盼抿了抿脣,一雙眸子含了失望與哀怨,直白瞥了韓止一眼,一言不發轉身離去。
看着緩緩合攏的房門,韓止嘆了口氣。
他並不遲鈍,哪裡不懂盼盼的意思,只是,既然決定一心對待瑤表妹,這個時候要是與盼盼在一起,豈不是讓她傷心。
韓止沒有理會那碗銀耳羹,任其慢慢變冷,手持書卷心不在焉看着,腦海中偶爾閃過盼盼那雙欲語還休的美麗眸子,不覺有些心煩,把書卷一丟,擡腳走出書房透氣去了。
程瑤那裡,丫鬟正在報信:“盼盼給世子送了羹湯便出去了。”
“世子呢?”
“世子過了沒多久就出門了。”
程瑤鬆了一口氣,想起盼盼與碩哥兒,眼神冷厲起來。
她才進門不久,出手整治那個通房和庶長子總不大好看,沒想到那婢子是個膽大的,竟打着趁虛而入的主意!
幸好,韓止一顆心還撲在她身上。
以後……
程瑤低嘆一聲。
以後若是貴妃娘娘再傳她進宮,委實是件頭疼事。
程瑤隱隱有些後悔,轉而一想,若沒有太子對她的別樣心思,當時在清涼山就沒那麼順利見到華貴妃,便把這念頭拋開了。
國公府這邊風平浪靜,懷仁伯府卻跟打了雞血似的。
原因無他,宮中傳出風聲,要爲太子選太子妃了。
“彤兒近來規矩學得如何?”孟老夫人問已經升級爲董氏的董姨娘。
董姨娘穿着一身素紋錦緞裙襖,耳垂明月璫,顯得素淨又清麗。聞言忙恭恭敬敬道:“彤兒每日卯正起牀,跟着教導嬤嬤學規矩,從不敢有半分懈怠。”
孟老夫人點點頭:“那就好,宮裡有爲太子選太子妃的打算了。彤兒身爲咱們懷仁伯府的嫡女,希望很大,你這做母親的可要盯住了,別因爲她自己學不好,到時候丟人!”
“兒媳明白。老夫人放心吧,彤兒向來懂事。”
“嗯,幾個孫女裡,彤兒確實是個懂事的。”孟老夫人掃董姨娘一眼,眼神挑剔,“董氏,你以後也別穿這麼素淨,連點喜氣都沒有!”
董姨娘笑容一僵,垂着頭恭順道:“是,兒媳知道了。”
孟老夫人揮揮手。讓董姨娘退下,嘆道:“畢竟是個村女,上不得檯面。”
一旁的嬤嬤忙道:“老奴瞧着,二太太最是孝順恭敬了。”
程二老爺官居四品,董姨娘扶正後,原是可以請封誥命的,上頭卻壓下來沒批,到現在府上人只敢稱董姨娘爲二太太,而不是二夫人。
孟老夫人挑着嘴角冷笑:“也就是這點好處了。嘶——”
她扶額,神色痛苦。
“老夫人又頭疼了?”
孟老夫人一臉陰沉:“這頭疼的症狀是越來越重了。以前還有三丫頭按時給我調製符水,現在竟是隻能生受着。”
“老夫人何不遣人去玄清觀找三姑娘,三姑娘走到哪裡也是您的孫女,還能不管了不成?”
孟老夫人想了想。點頭。
這邊董姨娘回了蓮皎居,直奔程彤那裡,才走到門口,就聽到一陣哭聲。
她忙推門而入,就見程彤扶着牀柱抽泣,哭得梨花帶雨。
“彤兒。這是怎麼了?”
程彤擡頭,撲進董姨娘懷裡:“母親,我真的熬不下去了。好端端的,爲什麼拘着我從早到晚學規矩?母親您瞧。”
程彤掀起裙襬,把腳伸到董姨娘面前:“我腳踝一直都是腫的。難道當嫡女還有這樣的要求,以往我沒見三姐學這些呀。”
“什麼三姐,程微早已不是咱們府上的姑娘了,以後你可不許這麼叫。”
程微若還是三姑娘,那彤兒算什麼?
董姨娘掏出帕子,動作輕柔替程彤拭淚,瞧着女兒腫起來的腳踝,雖然心疼,卻只能放在心裡,寬慰道:“彤兒啊,俗話說得好,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你現在且辛苦些,將來就享福了。程微當初就算想學,哪有這樣好的機會。”
程彤聽出點端倪來,擦了擦眼淚問:“母親這話是什麼意思?”
董姨娘想着女兒早晚會知道,忍不住露出一個笑容,壓低聲音道:“宮裡要給太子選太子妃了。你現在可是咱們府上適齡嫡女,再有那傳下來的遺旨在,當選的機會還是很大的。彤兒,你怎麼了?”
董姨娘正說着,見程彤臉色忽然變得煞白,一副喘不過氣來的模樣,不由嚇了一跳。
程彤眼前陣陣發黑,幾乎看不清董姨娘焦急的臉龐:“母親,您說的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這孩子,就算是激動,也別這個樣子呀。彤兒——”
程彤一口氣沒上來,昏了過去。
再醒來,屋子裡已是不少人,就連孟老夫人都在場。
“祖母——”
孟老夫人一臉關切,按住程彤的手臂:“醒了就好,莫動。是不是這些日子學規矩太累了?那就先休息幾日,身子骨是最要緊的。”
“謝祖母。”半睡半醒間,程彤早已想個明白,在孟老夫人面前哀求哭泣,那是半點不管用的。
得了許多安慰話,轉眼間一屋子人散盡,程彤這才拉過錦被矇住臉,無聲哭泣起來。
玄清觀中,程微坐在銀杏樹下默默背誦招魂符的畫法,同樣換了一身道袍的歡顏立在一旁,揮手替她驅趕小飛蟲。
一個小道童疾步跑來:“太師叔祖,山下有人來找您呢。”
程微睜開眼,眸中有些欣喜。
二哥生辰馬上要到了,莫不是想着與她一起過,所以來找她了?
果然是心有靈犀呢。
“什麼人?”
小道童道:“說是您祖母身邊的嬤嬤,來找您要緩解頭痛的符水的。”
程微眼中笑意頓收,重新閉上了眼。
“太師叔祖?”小道童一臉困惑,歪頭打量着這位只比自己大了幾歲的小太師叔祖。
沒有得到迴應,小道童看向歡顏:“太師叔祖這是怎麼啦?”
歡顏一臉嚴肅:“閉關呢。”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