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今日穿了一身石青色素面刻絲直裰,顯得清雅出塵。
程微見了就滿心歡喜,快步走過去:“二哥什麼時候來的?”
程澈笑道:“剛到。”
兄妹二人相攜離去,單從背影都能看出程微腳步是輕快的,好似她此時雀躍的心情。
程三老爺看了直笑。
微兒也只有在澈兒面前,才更像這個年紀的小姑娘。
再一想到二哥與二嫂,暗歎一聲,轉頭去招呼病人了。
程微與程澈走在街上,並沒有乘馬車。
程澈問她:“今日歡顏沒跟着你出來?”
本來是隨意一問,可是程微驟然想起她初來月事時,受歡顏的誤導,以爲自己被蛇咬了,還在兄長面前丟了大臉,臉不由漲紅了,狠狠瞪程澈一眼:“二哥問這個做什麼?”
程二公子一頭霧水。
他問什麼了!
最近微微很不對勁,他一定要小心着點。
二人不知不覺踱步到新開的成衣鋪子處,那成衣鋪子有個甚好聽的店名:雲想衣。
“二哥,我聽說這‘雲想衣’的衣裳款式特別,比時下那些流行的衣裳都要顯人精神,也不知道東家是誰呢。”
程微拉着程澈往內走,程澈不由停下腳步,注視着一入門處擺放的兩個人形木偶。
那兩個人形木偶和常人一般高,各處比例都是仿照真人制成,一男一女分侍左右,身上穿的衣裳果然比起尋常服侍有種說不出的飄逸雅緻。
“果然是有幾分特別。”程澈喃喃說了一句。
這時已有夥計過來相迎,態度熱情,言行伶俐。
程微拉着程澈逛上一圈。不知不覺買下數套衣衫,這才心滿意足出了門。
見程微興致勃勃,程澈笑道:“微微,以往不覺得你對這些感興趣,不然咱們再去‘巧天成’逛逛?”
程微對胭脂水粉早已避之不及,忙搖頭道:“不必了,我現在不喜歡那些。在‘雲想衣’逛得有趣。是發現那裡好些地方讓人覺得新鮮。難怪生意這麼好。”
程澈贊同道:“那是自然,任何一門生意用心做出與衆不同來,都會出彩的。”
程微撫掌:“二哥說得對。就好比那六出花齋,我就一直在想東家是哪個呀,要是知道他是誰,定要請他吃一頓好的。”
程澈眯了眼:“微微很崇拜六出花齋的東家?”
雖然東家是他。可是妹妹在不知道是他的情況下居然去崇拜一個不知名男子,這讓程二公子很不高興。
程微笑眯眯道:“其實我是崇拜寒酥先生。而六出花齋的東家能慧眼識才,讓寒酥先生專爲六出花齋寫書,也算是讓人敬佩了。”
“咳咳,微微。你一個姑娘家,以後少看那些話本子。”
程微睇兄長一眼:“故事寫出來,就是要人看的嘛。寒酥先生要是知道少了我這麼一個忠實讀者,說不定要傷心了。”
程二公子抽了抽嘴角。心道寒酥先生絕不會傷心,只要微微不看,寒酥先生寫起小人書來纔敢隨意發揮!
“二哥,你說寒酥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吶,是鬍子花白的老先生呢,還是年輕的落魄書生?”
程澈伸出手,在程微腦門上一敲:“別胡思亂想了,老先生如何,落魄書生又如何?你看的是故事,又不是人!”
“二哥真沒趣。”程微撇撇嘴。
這時忽然傳來女子高亢的喊聲:“快來人啊,抓小賊!”
程微二人聞聲望去,就見一個十一二歲的黑瘦少年飛奔在前,後面數丈開外追趕着一箇中年婦人。
那婦人身形頗豐,追得氣喘吁吁,聽到喊聲的行人都駐足圍觀,指指點點。
程澈手指一彈,一枚銅錢旋轉着出去,悄不可察擊中少年膝窩,少年腿一軟,摔倒在地。
隨着少年慘呼倒地,還有追上來的婦人大呼小叫,落地的銅錢那聲輕響,再也無人留意。
“你這個小畜生,連老孃的錢都敢偷,今日我就替你爹孃好好教訓你!”
婦人身體壯實,一把拎過黑瘦的少年,啪啪啪,反手就是幾個耳光,把少年抽得身子跟着直襬。
“我的錢袋子呢,快點交出來!”婦人邊打少年邊找錢袋子,黑瘦少年死死抱着身子,硬是不吭聲。
程澈忽然有些後悔剛剛多管閒事了。
他上前一步,開口道:“大娘,請住手。不知道這位小兄弟拿了您多少銀錢?”
“他?這小畜生拽了我錢袋子就走,我錢袋子裡足足有一百個銅板!”
一百個銅板對尋常人家來說,還真不算少了。
程澈伸手掏出一塊碎銀子,約莫百個銅板的價值,遞給婦人:“大娘,這個就當賠你的損失了,請饒過這位小兄弟吧,到底是一條人命。”
婦人接過碎銀子,在口中一咬,啐了黑瘦少年一口:“小畜生,算你走運,遇到好心人!”
說完,扭着豐碩的臀走了。
駐足圍觀的人不由議論紛紛。
有說程澈善舉的,亦有覺得他是冤大頭的。
程澈不過是先前手欠替失主阻止了小偷,沒想到失主是個異常彪悍的,尋回銀錢還不夠,還要把這少年打個半死,要是真鬧出人命,他心中多少會不安的。
他並不在意旁人看法,一拉程微:“微微,咱們走吧。”
程微對那彪悍婦人無感,對偷東西的少年亦沒有好感,遂點點頭:“嗯。”
兄妹二人轉身便走,黑瘦少年見無人管他,先是不可置信,隨後一個骨碌爬起來,拔腿就跑,忽然又被一物擊中了後腿,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程微二人聽到動靜,轉過身來看,就見少年摔了個狗吃屎,後腿上還沾着吃了半顆的糖葫蘆。
這一回,少年居然是被一串糖葫蘆撂倒的。
程澈忽然有些同情少年。
做賊倒黴成這樣,也是夠艱難了。
這時一個女子聲音傳來:“小賊,偷了人家東西,就想這麼跑了?”
程微擡眼看去,忽然開始腦仁疼了。
居然是徐嘉福!
徐嘉福並沒有帶帷帽遮掩容貌,就這麼行走在三月的暖陽下,一張芙蓉面格外嬌豔。
她與程微對視,眼睛一亮,拎着小賊喜笑顏開走了過來:“微妹妹,這麼巧呀?”
程微反問:“嘉福姐姐,你臉好啦?”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