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很隱蔽地將夜視儀的熱成像功能打開，看向那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登時放心了，確實是人，並不是機器人假扮的。
白錦宣用力推開有一點變形的車門，對老者說，“你好，我朋友的腳受傷了，現在走不了，請問這裡有什麼推車之類的嗎？”
老者用沙啞的聲音說，“讓我想想，我的房間裡，應該還有一副備用的輪椅。”
白錦宣有些驚喜，“你的房間在哪？”
老者說，“不知道你們身上有沒有帶食物和水，不瞞你們說，我已經好幾天沒吃過東西了。”
“啊。”白錦宣忙拿出帶着的巧克力和水，遞過去，還貼心地給幫他擰開，“給你。”
老者先是咕嚕咕嚕喝了幾口水，才說道，“謝謝，總算是好多了。房間在左手邊，輪椅就放在牀底下。”
“我去拿吧。”她急匆匆地走了進去。
陳旭沒有阻止她，而是打量着眼前的老者。
楊錦夏走後這兩個月，他一直在思考着這個夢境設備的隱形設定。
從之前兩次夢境的經驗來看，製造者似乎想讓夢境具有一定的教育意義。既然是這樣，那麼，應該不會將一位代表了軍方的人物，設定爲反派。
老者也在看他，說，“你的槍法很了不起，我在軍中待了大半輩子，就算是最出色的軍人，也不可能在高速的運動中，達到百分之百的命中率。”
陳旭還是第一次在夢境裡，跟別的人類接觸，果然，跟S01那種機器人不同，老者看起已經是風燭殘年，卻一下子注意到他身上的異常。
“我只是一名槍械愛好者。”陳旭說着，問，“不知道您老怎麼稱呼？”
老者沒有繼續追問，說道，“我姓何，你可以叫我何總工。”
陳旭不太清楚這個職位有多高，不過，光從他身上的氣度來看，肯定是一名高層，很多疑問，應該能從他這裡得到答案，“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老者有些渾濁的眼中，透出一絲悲傷。
“陳旭。”
這時，白錦宣推着一輛輪椅出來，興奮地喊着他的名字，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她將輪椅停在車門邊上，拉開門，扶着陳旭坐到輪椅上，做完這些，已經累出了一身的汗。
她問老者，“我朋友他的腳成這樣了，能治好嗎？”
老者看了陳旭的雙腿一眼，說，“如果能找到醫生的話，應該能接回去。可惜，現在整個基地，只剩下我一個了。”
白錦宣還想再問，陳旭抓住她的手，說，“先吃點東西吧，大家都餓了。”
她看向老人，纔想起剛纔他說過，已經幾天沒吃東西了。現在手裡拿着她給的巧克力，還沒有動過，有些歉然。
…………
陳旭拿出一塊壓縮餅乾，咬了一口，一邊吃，一邊低頭看着自己的腳，除了一開始被捏斷的時候，感覺一陣劇痛。之後，就不再痛了。只是潛意識裡知道受傷了，並且完全用不上力。
看來，這也是夢境的隱形設定之一，受了傷後，痛感不會一直持續。
上個夢境的時候，他被那頭酸蟻獸的血淋到身上，受了重傷，他就有一些懷疑，一開始時有點痛，接着就沒感覺了，沒過多久，就失去了意識。
想想也對，這是夢境遊戲，如果受了傷，現實裡一樣，會受到痛疼的折磨，那估計沒多少人願意玩。
只是，受了這樣的傷，哪怕有醫生幫助接好，想恢復完好，也得幾個月的時間。這下真的麻煩了。
“你們是從哪裡來的？”老人吃了點東西后，精神好多了，說話時中氣也足了一些。
“我們是來這邊旅遊的。”
陳旭說道，“可是沒想到，碰到這樣的事，我們躲在一間地下室裡，直到東西吃完，才離開那裡。出去後，發現所有人都不見了。正好，我知道這邊有一個軍營，想着有軍人的保護，會比較安全，就帶着她，開車過來了，沒想到……”
這些話，都是他剛纔現編的。老者再怎麼老，也不像S01那臺傻乎乎的機器人那麼容易糊弄，至少要編一些過得去的理由。
其實，他的話裡有很多不盡不實的地方，很容易戳破。
老者沒有細問，嘆了口氣，說，“軍營是它們首要的打擊目標，承受了第一波的攻擊，可惜，我們沒有堅持到迷霧的到來，就被逼進了這座地下基地。所有人都戰死了，就剩我這個糟老頭子。”
說到最後，老人的臉色悲慟，眼中閃過淚過。
陳旭從他的話中，聽到了一些關鍵的信息。“它們”是誰？還有，軍/方似乎知道迷霧會出現。
老者是一位極爲自制的人，從見面開始，就給陳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算餓了幾天，手裡拿着巧克力也能剋制着不去吃。現在，還是第一次情緒流露。
陳旭心頭有些觸動，不忍這個時候追問。
“終於，我還是等到了你們。我一個人躲在這裡苟且偷生，就是爲了讓我的發現，不被埋沒在這地底下。”
老者說着，臉上浮現不正常的暈紅。陳旭看着他的樣子，心裡浮現出不祥的預感，“何總工，你……”
“聽我說完。”
老者打斷了他，繼續說道，“我的時間不多了，我會揀重要的說。”
“這些年，全球智能機器人產業飛速發展，先是在工業生產中大規模應用。而到了成熟的保姆型機器人的出現，很快普及到了普通的家庭中間。這也爲這次的災難，埋下了禍根。”
“這場災難的源頭，是去年建成的太極號超級人工智能。太極號建立的目的，是爲了實現國家智能化的辦公。”
“誰也沒想到，它在成功地運行了一年之後，會突然背叛人類。通過5G網絡，控制了全球的機器人，對人類進行大規模的屠殺。”
陳旭聽得有點心驚肉跳，原本一起工作生活的機器人，突下殺手，恐怕沒有幾個人能躲過這一劫。
“那是在十天之前，戰爭正式爆發。幸運的是，太極號沒有掌握核彈的發射密碼，否則，人類恐怕連還手的能力都沒有。可惜的是，在戰爭爆發之前，太極號先發制人，派機器人將所有的核彈都控制住了。”
“當時，是人類生死存亡的關頭，幾個主要的大國經過緊急磋商後，啓動了迷霧計劃。”
聽到這裡，陳旭終於忍不住問道，“那些濃霧，是人類製造出來的？”
“沒錯。”
何總工點點頭，“這件事，要從十幾年前說起。當時，出現了人類有記載以來，最大規模的流星雨奇觀，墜落到地球的隕石數不勝數。”
“那場流星雨過後，很多地方都出現了濃霧現象，這些濃霧非常奇特，任何電磁信號都無法穿透。而且，這些濃霧會不斷吸納周邊的水份，不斷地擴大範圍。”
“後來，全球各地對這種濃霧進行了研究，發現它們的產生，跟墜落到地球的隕石有關。這些隕石的分子結構很特殊，變成粉末後，結合了水分後，就會快速擴散，形成濃霧，而且，這樣形成的濃霧，幾乎不會自行消散。”
“人類花了幾年時間，纔將這些濃霧給解決掉。後來，這種隕石，被列爲了危險物資，被各個國家收集封存了起來。”
“這一次，爲了應對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各國啓動了迷霧計劃，將所有封存起來的霧石粉，有計劃地灑到全球各地的天空中。在極短的時間內，形成了一片足以籠罩全球的濃霧。目的，就是切斷太極號對所有機器人的控制指揮。”
“目前，已知的產生了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只有太極號一個。而它，則是通過遍佈全球的5G信號，用病毒入侵機器人，改寫了它們的核心程序。從而實現了控制。當濃霧出現後，屏蔽掉了所有的電磁信號，讓它無法再控制這些機器人。”
“這麼多天了。太極號應該早已經破解了核彈的發射程序。既然核打擊沒有出現，那就意味着，這個計劃應該是成功了。”
老者說到這裡，神情多少有些欣慰。
陳旭聽他在解說着這個夢境世界的背景，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明知道是夢境，但是依然會覺得不舒服。畢竟，他也是人類的一份子，聽到人類的命運陷入這樣危險的境地，多少有一些感同身受。
“由於事發突然，爲了瞞住太極，讓這個計劃能成功實施，這件事，並沒有向公衆披露。你們都是不知情的普通人，我希望你們能理解做出這個計劃的領導人們。”
陳旭心想，不理解又能怎麼樣？不過，這種話顯然不適合當面說出來。避過了這個話題，問，“你剛纔說，你有了什麼重要的發現。”
“對。”何總工這纔想起這件最重要的事，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我告訴你們這些，是爲了讓你們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也許，人類的生死存亡，就靠/你們了。”
PS：下一章，還是在十二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