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承澤在外面已經喝了八分醉,帶着兩瓶酒回來準備繼續醉。看到劉母踢樂蘊和下樓,還不自知,那八成醉意早已醒了大半,冒着冷汗,不停地喊着樂蘊和的名字。
劉母這回聽得了個清清楚楚,急忙跑來樓,問他:“你叫她什麼?小和?小和是誰?”
“她是帥總的女朋友,樂蘊和!”劉承澤紅着眼睛,氣急敗壞的說:“媽,你有臉盲症就不要先認人,她是樂蘊和,不是呂恬希!”
說完這句話後,劉承澤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劉母有心要踢呂恬希,下腳力道不輕,可見她對呂恬希是恨之入骨。
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責備這個生他的母親,劉承澤愚忠,從來都奉行“父母永遠沒錯”這句話。
以前,沒有父母的介入,他把呂恬希當女王當女神,天天供着,可直到現在他也想明白了,他之所以這麼供着呂恬希是想得到她,一旦她與父母有了衝突,他的心還是偏向父母。
就像劉母常說的那樣,人心都長歪了,偏心很正常。
望着也在冒冷汗的劉母,劉承澤竟然無法開口責罵她,只是說:“媽,你回去吧,我已經叫了救護車,還要通知帥總才行。”
“帥總……帥總就是你的老闆,對不對?天啊!天啊!天啊!”
劉母一聲高過一聲,再愚笨的她也知道帥不危比他們重要多了,也只有帥不危纔會給劉承澤這麼好的工作,這麼高的薪水,這麼高的職位,也只有靠着帥不危,劉家纔有可能過上好日子。
“媽!別叫了!”
劉承澤終於發火了。
他突然有點恨這個女人,沒有見過世面,卻能把世間所有的感情都量化成金錢和物質的女人!
劉承澤理解她,一輩子沒有過過好日子的人,對物質自然會看得更重。可是他無法接受她的價值觀,她可以隨便踢傷一個女人毫無愧疚感,她唯一感到恐懼的是,這個女人是他家金主的女朋友。
她對自己的言行沒有半點悔改之意,就像一個小偷盜竊時被人抓住,他羞愧的不是自己的行爲,而是害怕被人抓住要坐牢。
“你罵我!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你爲了別人罵我!”劉母一屁股坐在地上,兩腿一蹬,開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起來,“當年我生你的時候連命都快沒了,爲了養你,我做完農活做家務,做完家務還要編竹筐拿去賣錢!我容易嘛!我養你我容易嘛!我又不是故意踢她的,我記不住人的長相,她自己說她是呂恬希……”
“就算是呂恬希,你也不能踢她!”劉承澤吼道:“她也是父母生父母養的孩子,你憑什麼踢她!”
劉母怔住,剛剛還奔騰而出的眼淚嗖的一下全都縮回去了,眼睛乾乾的,木木的,一時消化不了劉承澤跟她頂嘴的事實。
只安靜了兩秒,短暫的兩秒彷彿兩個世紀,劉承澤也傻呆在那裡,他也沒想到,他竟然有勇氣爲了呂恬希,與自己的母親對質。
“我的天啊,還說養兒防老,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娘,我好命苦啊!”
劉母馬上又投入下一輪的嚎哭中。
劉承澤無奈地看着劉母,索性放棄,繼續叫着樂蘊和。
樂蘊和滾下樓時,本能的抱住了頭,冬天穿得衣服比較厚,多少起了些緩衝地效果。沒傷到臉,可她昏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沒有傷到骨頭。
劉承澤擔心摔到脖子,所以不敢動她,只是謹慎地跪在她身邊,小心護着,害怕劉母發神經會碰到她。他只能等救護車來,或者等樂蘊和醒來。
“要不要給小危打電話?”
劉承澤混沌的大腦反覆琢磨着這兩個問題,帥不危有多緊張樂蘊和他是知道的,如果這個時候就告訴了他……劉承澤又看了一眼劉母,見她還在哭鬧,打消了通知帥不危的念頭。
“大小姐!大小姐你怎麼了?”
司機在外面停好車後,想到帥不危的交待,心裡不安,所以還是跟着進來了,聽到哭喊後趕緊上樓,看到樂蘊和緊閉雙眼躺在地上,劉承澤臉色蒼白地跪着,劉母又哭得驚天動地,司機嚇得腿都軟了,差點也跟着跪下來。
“別動她!”劉承澤提醒司機,“她從上面滾下來的,不知道有沒有摔到脖子!千萬別移動她!”
司機想都不想地拿出手機,撥通了帥不危的電話。
劉承澤見攔不住,只能在心裡嘆氣。“媽,你先回家!在家裡別出來,無論誰來敲門都不許開門!”
劉母從來沒有見過劉承澤這麼嚴肅過,她打量着司機的裝扮,再眼拙也能看出司機穿得比劉承澤好百倍,又聽到他喊樂蘊和大小姐,更加心虛,馬上收住哭聲躲回家去了。
司機剛彙報完,劉承澤就聽到帥不危的怒吼:“你竟然敢讓小和一個人上樓找人!小和呢!她在哪裡,她怎麼樣了?”
司機被嚇得支支吾吾,不敢說樂蘊和昏迷。
劉承澤急得像從水裡撈出來似的,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準備接過手機來坦白,昏迷中的樂蘊和好像聽到了帥不危的聲音,嗯了一聲。
“小和,你醒了!”劉承澤欣喜若狂,從司機手裡接過電話,說:“小危,小和醒來!她醒了!你等等,我讓小和跟你說話。”
劉承澤把手機放到樂蘊和的耳邊,帥不危的聲音立刻降了八度,溫柔地喊着她:“小和,小和,你有沒有摔到哪裡?”
樂蘊和的睫毛閃動一下,她試着睜開眼睛,可是剛打開一條縫就覺得天旋地轉。無奈,她只好閉着眼睛說話,聲音輕微細小。
“我……腿好痛……”
“小和,你別慌,救護車馬上就到了。”帥不危心急如焚,但他不能讓樂蘊和聽出他的慌亂,他在會議室裡憤怒地來回走動着,聲音卻溫柔至極,特別是語速,慢慢的,緩緩的,像在說情話。“小和,你告訴我,剛剛發生什麼事了?”
司機只在電話裡說她從樓梯上滾下來,躺在地上昏厥了,帥不危無法通過這些信息來判斷當時的情形。
他知道那個地址是劉承澤的住所,也能猜到樂蘊和是專門看他的,帥不危相信樂蘊和的意外與劉承澤無關,而且,他現在更在乎的是樂蘊和的平安。
“我從樓梯上滾下來。”樂蘊和說得很慢,像是在努力回憶。
“幾樓?”
“三樓。”
“頭疼嗎?”
“我……抱着頭,有點痛……還好……”
帥不危悄悄吐了口氣,能這樣對話,至少說話她的頭沒有摔傷,最多腦震盪。
“小和,你試着動動手指。”帥不危跟劉承澤一樣,擔心樂蘊和摔斷脖了。剛纔聽她的話,昏倒應該是受到了驚嚇,再加上一些碰撞導致的。
只要沒有傷到脖子和腰,就還好。
樂蘊和試了一下,劉承澤看見了,喜極而泣,喊道:“能動!”
“小和,你再試試看能不能動腳趾。”
樂蘊和動了動腳趾,因爲穿着鞋子,劉承澤看不到。
樂蘊和覺得又累又困,她想睡覺,動完腳趾之後竟忘了告訴帥不危。劉承澤沒看到,也不知道動了沒動,不敢出聲。
帥不危在會議室裡突然停住,恐懼如一股寒流,從腳底往上,直到凍僵心臟。
他害怕得不敢問。
會議室裡坐着十幾個中層,他們也都嚇得不敢出聲。
“承澤!”帥不危在手機裡喊了一聲,過了一會,就聽到了劉承澤的聲音,他問他:“小和……她怎麼了?”
“小和好像睡着了。”
“快點叫醒她!”這個時候睡着,不是好事,“救護車呢!怎麼還沒到!”
司機聽見了,急忙跑到窗戶前看,一輛救護車拐進了小區,往這邊開來。
“救護車來了!”司機提醒劉承澤,然後跑下樓,準備把救護人員引到二樓。
帥不危聽見了,又說:“承澤,把手機開到揚聲器,把小和叫醒,快!”
劉承澤抹了把眼淺,帶着濃濃的哭腔,大聲的喊着樂蘊和的名字。
就在救護人員上樓前,樂蘊和又幽幽醒來。
“承澤,你好吵……”
“小和,你醒來就好……嗚嗚,你醒來就好!”
帥不危在手機那頭笑了,笑得很無力,笑得很擔憂。“小和,我在跟你說話呢,你怎麼睡着了?”
“小危,我腿好痛……我好想睡。”
“不許睡,我要跟你說話。”
“我……想……睡……我冷……”樂蘊和說得斷斷續續的,好像又要睡着。
帥不危越來越擔心,樂蘊和說冷,很有可能會是內出血。他知道,現在趕去幫不上什麼忙,他唯一能做的是讓自己冷靜,讓樂蘊和保持清醒。
“小和,我唱歌給你聽。”帥不危說完就後悔了,唱歌只會讓人更想睡覺,他馬上改口,“我給你講笑話吧!”
“你的笑話我都聽過,我不想聽。”
“我讓別人講給你聽,好不好!”
帥不危橫掃一眼會議室,噤若寒蟬的中層們馬上意識到,現在是拍馬屁立大功的最好時機,他們立刻按照職位高低排隊站好,走到帥不危身邊,對着手機開始講笑話。
救護人員到了,他們簡單地檢查之後,確定樂蘊和沒有傷到骨頭,才把她擡到擔架上。上了救護車,固定好身體之後,劉承澤和司機這才發現,他們差點失禁。
“小和,你還想聽什麼笑話?”會議室裡的氣氛依舊緊張,怕樂蘊和對他們的笑話不滿意,又會睡着。
樂蘊和閉着眼睛,好一會才緩過氣來,說:“小危,我想聽合唱!”
“想聽什麼歌?”
“兩隻老虎……”
帥不危手一揮,說:“唱兩隻老虎!”
會議室裡,高中低男女音和諧響起,誰把兩隻老虎唱得響唱得亮,明天就能提拔加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