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抓着資料的手臂上暴起一條條青筋,孤兒院血色夜徹底改變了韓非的命運,讓一個擁有治癒人格的孩子變成了只會狂笑的瘋子。
它把所有孩子努力爭取的希望狠狠摔碎,掐斷了所有生路,將他們扼殺在了那一個夜晚。
光是通過狂笑的記憶碎片,韓非就能感受到那種絕望。
“童心?院長?新仇舊恨,這次一定要好好回報一下它!”
聯想到孩子們的遭遇,韓非下定決心要把精神病院裡的恨意抓住,當初孩子們遭受了多少痛苦,現在就把那些痛苦全部施加在恨意的身上。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這纔是韓非能在深層世界裡活下去的原因。
“你別緊張,放輕鬆點。”頭七察覺到了韓非的異常,輕輕遞給了韓非一塊口香糖:“剛過期九年,還可以吃,嚼着很解壓。”
“謝謝,不用了。”韓非放下資料,認真聽取調查局管理者的計劃。
他們其實早就準備對第三精神病院動手,奈何內部聲音不統一,有人擔心失敗,有人害怕造成不必要的傷亡,但當恨意主動外出,開始在調查局附近徘徊後,所有管理人員都產生了危機感。
他們並不知道韓非在希望新城做的事情,只是回想了大災最嚴重的那段時間,恨意只有在擴張鬼蜮的時候,纔會離開原本停留的建築。
在他們看來,第三精神病院的恨意就是在主動挑釁,甚至把主意打在了調查局身上。
一個半小時的作戰會議很快結束,管理人員決定明天中午對第三精神病院發動清理行動,調查中隊除了跟隨厲雪離開的一組外,其餘小組全部出動,另外還有巡查中隊的五個小組,以及後勤保障小組加入。
這些只是基礎力量,管理層還決定聯繫調查局最頂尖的特殊人格擁有者出手,他們爲調查局立下過大功,不受任何限制,只有在調查局有需要時,纔會回來。
“看來這次局裡是要動真格了。”頭七也很少見過這麼大的陣仗,表情嚴肅了起來。
“還好吧,也就比我們上次多了幾個戰鬥小組。”韓非默默計劃着自己的事情。
“調查局分爲數個不同的中隊,就比如我們調查中隊,下面有十三個調查小組,中隊長負責指揮調度,他是最有威信、最能服衆的,但調查中隊實力最強的卻是副隊長。”頭七爲韓非這個新人講解了起來:“隊長是戰場總指揮,副隊長會衝殺在第一線,他不需要思考任何多餘的事情,只需要殺戮即可。”
“副隊長就是剛纔領導說的最頂尖特殊人格擁有者?”
“是的,他們的人格覺醒次數都在七次以上,是大災發生後異變出的真正怪物。”頭七還是第一次用怪物去形容一個人:“一組組長實力已經足夠強了吧?但他只是一組組長,我這樣說你大概能明白了吧?”
任何一箇中隊,只有實力最強的人才能成爲負責殺戮的副隊長,調查中隊這次可以說是全員出動了。
“恨意不會平白無故離開自己所在的建築,我有種不好的預感,現在局長又去了希望新城,你說這會不會是一個陷阱?”頭七眉頭緊皺:“鬼怪聯合起來,想要給我們下套?”
“有這個可能。”韓非微微點頭,神龕記憶世界已經進入第二階段,謹慎些總歸沒錯。
“不行,我要去找中隊長商量一下。”頭七急匆匆離開,韓非則去了十組,他找學霸諮詢了一下佔有慾人格的使用方法,接着便回到學校,將所有孩子叫進了教師。
關上門窗,拉上窗簾,韓非再三確定外面沒有人偷聽後,走到了講臺中央。
“有件事我必須要跟伱們說明一下。”韓非斟酌片刻後,緩緩開口:“在血色夜那晚,零號殺死了你們全部,我應該也是在那晚纔出現的。我知道這是你們最不願意被提起的事情,但現在我們需要去直面它了。根據我掌握的線索來看,高興指使院長間接促成了血色夜,明天中午我將和調查局的人一起,進入第三精神病院,將這個最糟糕未來當中的院長擊殺。”
“血色夜……”
所有孩子都沉默了,胸口感到了一股鑽心的痛。
“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韓非看向二號,但對方卻搖了搖頭:“我的大腦在很早以前就被偷走,我的殘軀經歷了血色夜,但存放在罐裡的大腦並沒有。”
也不知道二號是不想說,還是另有隱情,他沒有回答。
“零號把最慘痛的事情保留在了自己心中,我們也沒有關於那個晚上的記憶。”一號從座位上站起:“換個話題吧,比如抓到院長後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後悔。”
“肯定不能那麼簡單就讓它魂飛魄散,哪怕是在神龕當中。”四號低着頭,書寫着一個個死字,殺意浸透到了書桌裡。
“明天我們和你一起去。”二號臉上沒有表現出憤怒,但卻開口要帶所有孩子過去:“我們不會冒險進入精神病院當中,你最好想辦法把它從鬼蜮裡逼出來。”
“不用,這次有災厄調查局最強的幾位特殊人格擁有者出手,你們就好好在局裡呆着吧。”韓非要爲這些孩子的安全負責。
“如果真是那個人,僅憑調查中隊可能不行。”二號對院長印象很深刻,他的某段記憶就幻化成了院長的樣子,最後被惡之魂佔據:“相信我,另外我需要你幫我去那裡取回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
“一個永生製藥開發出的特殊罐子……”
二號可以看到命運,既然他都這麼說了,韓非也沒有反駁。
他離開教室找到了閻嵐,準備明天帶七班學生外出進行新的“試煉”。
……
第三精神病院,主樓禁閉室裡不斷傳出詭異的呢喃,好像有人在說着夢話。
“最近我總夢見一個奇怪的男人敲門,他拿着一把沒有刃的刀,戴着惡鬼面具,渾身沾滿了小孩的血液!”
“我每次都是在貓眼裡看着他,他敲門的動作越來越粗暴,我非常害怕,但樓內的鄰居們都好像聽不到一樣,根本沒有人來管我!”
“那種可怕的感覺,讓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
鎖鏈掉落在地,禁閉室的門被打開,一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站立在房間門口,他將一個巨大的旅行箱扔進了禁閉室:“院長,您要找的那種肉,還是沒有找到。”
醫生話音未落,就被一股巨力吸入禁閉室,他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
禁閉室內好像下起了雨,片刻後,那個詭異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從小住在凶宅當中,每當凌晨三點左右,地下室上鎖的木門總會發出聲響,好像是被人推開又關上。”
“還記得小時候我和弟弟開玩笑,嚇唬他說地下室裡藏着一個渾身褐色長毛的怪物,專門吃小孩。”
“弟弟當時被嚇得一個晚上都沒有好好睡覺,他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夢遊,每次醒來都在牀底下,還做夢有人藏在牀下面拽自己。”
“我很想念弟弟,可惜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大概是在我八歲的時候,媽媽忘記鎖門,弟弟半夜夢遊走了出來,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我爲什麼會知道他半夜出去?我不記得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忘記了那是第幾天,媽媽也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不過她走時給我留下了充足的食物,那個大箱子裡的肉夠我吃很久。”
“我第一次吃到那麼酸的肉,沒有香味,吃的多了,身體還會長出紅褐色的毛,我看着鏡子裡自己,又恐懼,又無奈,我跟地下室裡的怪物好像越來越像了。”
一隻長滿褐色毛髮的大手從禁閉室伸出,關上了門,不過屋內的聲音依舊在走廊上回蕩。
“我最喜歡小孩了,我要永遠和孩子們呆在一起,看着他們玩耍,看着他們學習,看着他們發瘋,看看他們的大腦是不是像你一樣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