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家確實很想擁有黑到發光的骨灰,但他並不想自己成爲骨灰。
在大孽嘴裡的魂毒快要流到收藏家臉上時,他好像突然從夢中驚醒:“你說的那個夜警我見過,他拿着相機,走到哪裡都會拍攝記錄一些東西,曾經是位很有名的緝罪師,後來也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麼,在極短的時間內墮落成了夜警。”
韓非笑眯眯的看着突然改口的收藏家,從物品欄裡取出了一枚徐琴烹飪的心臟,他慢悠悠的吃了起來。
大孽擋在收藏家和韓非中間,嘴巴懸在收藏家頭頂,能威脅到收藏家的同時,還可以保證韓非的安全,現在的局面是韓非最喜歡的。
“我感覺你在撒謊。”
“我所說句句屬實啊!”
“想要建立信任,那你就把這半顆心給吃掉。”韓非利用徐琴的詛咒和大孽的魂毒,在收藏家身體裡交織出了一張束縛靈魂的網,收藏家也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他眼底滿是不甘,但又無可奈何。
“別掙扎了,越掙扎你死的越快。”韓非觸碰了收藏家的靈魂,上面沾滿了銅臭,令人作嘔:“連特殊居民都不是?我很失望。”
“這收藏室內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給你,你的要求我也都會去滿足,能不能饒我一命。”收藏家知道自己看走了眼,他沒想到在張鼠面前低聲下氣的外來者,身上會隱藏着如此恐怖的怪物,當然主要原因還是韓非演的太好了,一上來就把收藏家的警惕心降到了最低。
“我不是什麼殘暴的人,更不喜歡殺戮,你幫我做事十天之後我會幫你解除死咒。”完全絕望的人沒有利用價值,只有給對方一點希望,他纔會聽話,努力往前跑。
“好,我現在就帶你去找那個夜警。”
收藏家和韓非一起走出了房間,那個叫做張鼠的人看他們出來,還以爲談妥了,好像只哈巴狗一樣跑到收藏家面前準備邀功。
他搓着雙手一臉諂媚,可不等他開口,收藏家就將一把鋒利的白色尖刀刺進了他的小腹。
收藏家出手速度非常快,那白色尖刀被他提前藏在了身上,剛纔韓非如果稍有大意,可能就會是和張鼠一樣的下場。
“竟然敢怠慢遠道而來的客人,你越來越不象話了。”
拔出尖刀,收藏家手裡的刀子通體雪白,沒有沾染一絲血跡。
他本身不是太強,可他手裡的那把刀很特別。
等張鼠斷氣之後,收藏家才換上了另外一副面孔:“這礙眼的傢伙終於死了,剛纔就是他讓你心情不好了吧?
同爲鏽梯清潔工,收藏家說殺就殺,韓非對這大樓有了更深的認知。
幾人在暗巷行走,避開了人羣,他們踩着那些冒險者的屍骨,來到十樓商販最多的一條樓道。
“十樓因爲安定的環境吸引了許多其他樓層的人過來,所以這裡就變得越來越繁華。”
收藏家準備鎖上通往暗巷的門,但有塊腐爛的屍體手骨卡在了門縫處,他略有些尷尬的把斷手狠狠踢開:“有人過的非常好,那自然就要有另外的人爲他們的愉悅買單,暗路的存在其實也是爲了保護大家,在這裡只有不淪爲獵物,那就會生活的非常開心。”
“這大樓還真是現實。”
有鏽梯老大收藏家開路,韓非避開了許多麻煩,他們最終停在了000109號門前,這裡被佈置成了一個酒館。
“大部分夜警都會隱藏在禁區當中,因爲他們仇敵衆多,但你們要找的那個夜警比較特別,他最喜歡呆在人多的地方,經常會一個人在這裡坐一整天,直到沒錢再去禁區找可以換錢的東西,我那裡有相當一部分收藏品就是他送給我的。”
連續打開兩扇鐵門,穿過一條長長的過道,韓非順利進入“酒館”當中。說是“酒館”,除了有酒之外這裡還有許多其他的東西。
簡陋的舞池中央擺着一個巨大的鐵籠,籠子裡滿是血跡,之前好像裝過什麼東西。
昏暗的燈光緩緩掃動,破舊的沙發上坐着各種各樣的人,他們手裡都拿有一個杯子,裡面是血紅色的酒水。
“給我五杯最劣等的酒。”收藏家走到吧檯,用很低的聲音說道。
“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吝嗇。”酒館主人也就是釀酒師本人,他的身體隱藏在吧檯,後面的房間裡,沒有人能夠看到。
“噓!小點聲!”收藏家很害怕,趕緊回頭向韓非解釋:“來這裡不管幹什麼,必須要點一杯酒,你等會可以嚐嚐,酒館的酒是出了名的好喝,很多其他樓層的人會專門跑到這裡喝酒。”
“你管這東西叫酒?”韓非看着別人杯裡渾濁粘稠的血酒。
“雖說沒人知道這酒到底是怎麼製作出來的,但它確實擁有和酒一樣的味道,喝完之後對身體也沒什麼壞處。”收藏家和韓非對話的時候,吧檯後面的一扇小窗戶被拉開,一條滿是疤痕、刻印着詛咒、完全畸形的手臂將酒杯放在了吧檯上。
“你們的酒好了。”沒人能看見酒館主人的身體,整個過程就只能聽見他的聲音,看見他的一條手臂。
端着自己的酒,收藏家開始環顧酒館:“你們跟我來,老顧客一般都在最裡面,他們不喜歡被打擾。”
避開客廳裡的那些人,收藏家喝着杯中的酒,帶領韓非進入酒館後面的一個房間。
燈光變得更加昏暗,這房間裡散發着一股東西腐爛的臭味。
“大記者,有人找你,好好回答他的問題,我可以再幫你買一個星期的酒。”收藏家說出了一串數字,那似乎就是夜警的名字。
韓非也朝收藏家那邊看去,在牆角的一張破牀上,側躺着一箇中年男人,他懷裡抱着一臺專業相機,雙眼圓整,瞳孔中滿是血絲,好像已經很久沒有睡覺了。
“別裝死,我幫了你那麼多次,你要懂得知恩圖報。”收藏家說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他看見那位夜警一隻手擡起了相機,正把攝像頭對準他。
那相機似乎擁有詛咒的能力,收藏家十分識趣的閉上了嘴巴,臉上還擠出來了一絲笑容。
韓非本身對詛咒的抗性已經拉滿,他可以說是吃着詛咒“長大”的,此時直接走到了牀邊。
看到夜警那張臉時韓非就覺得熟悉,以他的記憶力就算是在日常生活中和對方擦肩而過,一段時間之內也能清楚回想起對方的容貌。
“我好像在電視上見過你?”韓非竭力回想自己看過的各類兇案,但那些照片和視頻上的臉都無法跟夜警對應起來:“你曾經是一位記者?”
夜警根本懶的回答,他把頭扭到了另一邊,露出了後頸上密密麻麻的罪名-——徐富財、蛇頭、傅名……
“緝罪師?”韓非擺手讓其他人先出去,等屋內就剩下他和記者的時候,才緩緩開口:“你是什麼時候跑到這棟樓內的?是通過殺人俱樂部內的鏡子?還是其他的通道?”
殺人俱樂部這幾個人讓記者皺起了眉毛,但他依舊沒有搭理韓非,他好像覺得跟這樓內的任何人說話都是對自己的侮辱。
“如果我說自己有辦法帶你離開這棟大樓,你能不能跟我連手,因爲我也是緝罪師。”韓非短短一句話裡,拋出了兩個重磅信息,原本側躺在牀上的記者慢慢轉過了身。
他盯着韓非的臉,看着韓非眼中的光亮。
“這樓里根本就沒有緝罪師,只有壞人和更壞的人。”
“那不一定,只要我還活着,樓內至少會有一個好人。”韓非坐在牀邊:“你給我的感覺和其他人完全不同,我們是從同一個地方過來的,我們最開始的時候是一類人。”
“但很快你也會變得和我一樣,我彷彿已經能夠看到你的結局了,要不死掉,要不想死都死不掉。”記者一口把杯子裡的酒水喝完:“我能給你的忠告只有一個,接納自己心中的魔鬼儘快變成自己以前最痛恨的那種人,這樣可以少吃點苦。”
“你沒有堅持下去,可能是因爲你沒辦法離開這棟大樓,希望慢慢消散,絕望卻不斷的累積,最後將你壓垮。”韓非看着杯中血酒,一點想要嘗試的念頭都沒有:“我和你最大的不同在於,我知道離開的路,所以無論我經歷了什麼,我眼中的希望永遠不會熄滅。”
“你一直在說什麼離開的方法,如果真有那樣的方法,你還會繼續呆在這裡?”記者話語中帶着一絲不耐,他的聲音也開始出現變化,在他情緒波動的時候,記者面部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張鬼臉!
“我可以讓你看一眼,以此來證明我沒有欺騙你。不過在那之前,你要告訴我關於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名字、經歷,還有你是如何進入的這棟大樓。”韓非的招魂天賦今晚還可以再使用一次,實在不行就把黃贏叫過來一趟,好久沒見黃哥,韓非也有點想他了。
記者受到了韓非言靈能力的影響,糾結了很久之後,開口說道:“我叫季正,是新滬廣播電臺的記者,其實我壓根沒什麼正義感。普通的電臺節目早已沒有人收聽,我想要改變,所以才把目光放在了一些奇案和詭案上。”
“調查、揭露、曝光,我把很多混蛋送進了監獄。”“名氣慢慢變大,但我也被人盯上了。”
“幾個星期前的一天,我收到消息說永生製藥開設的福利院存在虐童現象,於是我就進行了長達半年的追蹤調查。”
“最終的結果估計能讓所無人驚掉下巴,永生製藥上面的福利院是僅僅是虐童,他們甚至還在一些孤兒身上測試新藥,簡直喪心病狂。”
“我當時什麼都不在乎了,只想要救那些孩子,哪怕跟永生製藥這個龐然大物撞下去,落個粉身碎骨的下場也無所謂。”
記者說到這外突然停了下來,韓非有心繼續問:“接下來呢?”
“忘了。”記者指了指自己的頭:“我的腦子內被人放進去了一條蟲子,它在啃食着我的記憶,我現在已經忘記了是誰把那蟲子放進去的,我只記得他們當時瘋狂的笑着,那個房間內擺滿了人頭一樣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