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冉冉聽見這句話,騰的就站了起來。
嚴季婷面有難色忐忑的拉了拉謝冉冉的衣角,眼神裡滿是祈求與期待。
謝冉冉在不大的空間裡踱步來踱步去,完全不敢看她的眼睛。
才第一次網上接單,就遇到這樣棘手的問題,謝冉冉在大腦裡極速搜尋着有用的應對信息。
謝冉冉想起一個出租伴娘的帖子裡曾經提過:勸和不勸分,遇到新娘新郎再大的分歧,作爲職業伴娘不可以附和任何一方,不能做超越伴娘職責的事。
“季婷姐,你能告訴我,爲什麼要逃婚嗎?兩個人走到一起不容易,這可是婚姻大事,草率不得。”
謝冉冉面對嚴季婷,苦口婆心的說。
嚴季婷低頭從手機裡打開相冊,拉過謝冉冉坐下說:“你看,這是我媽這一年給我安排的相親對象,我相親已經超過100次,見的男生不下上百個。”
嚴季婷黯淡的眼神中透着一種深深的絕望和無奈。
謝冉冉刷着手機上的相片,裡頭還有一個表格,密密麻麻記載着時間、地點和人名,家世背景、教育等信息,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原本謝冉冉覺得母親帶着點“賣女求榮”的目的逼她相親已經很慘了,沒想到嚴季婷居然還相親過百次,這是什麼慘絕人寰的人間恐怖片。
“你是相親很多,可兜兜轉轉,你現在不也遇到良人了?如今都是婚姻自由,不至於包辦吧?”
謝冉冉不明白,俗話說牛不喝水是無法讓牛低頭的。新娘子不願意,也不會有今天這個婚禮。
唉。嚴季婷重重的嘆着氣說:“嫁給他是因爲所謂的門當戶對,但男方是個媽寶男,我不想嫁,我反抗過的,可是,我媽以死相逼,我實在沒有辦法,只能硬着頭皮嫁了。”
謝冉冉終於理解了,爲什麼從跟她談出租那天開始,嚴季婷從來沒有出現過,反而是男方和男方母親出現,而且還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讓她提前見見新娘子的要求。
嚴季婷越想越委屈,淚豆大豆大的掉落,臉上的妝都花了。
“但這是婚姻大事,你還是得慎重考慮。作爲旁觀者,我是無權替你做決定的。”
謝冉冉從牀頭櫃抽了幾張紙遞給她,輕拍她的背部安慰着。
嚴季婷一邊說着謝謝,一邊打開衣櫃指着一個黑色揹包給謝冉冉看。
“這個揹包,從決定結婚那天起,我就裝滿了必備的行李,隨時準備逃跑。”
謝冉冉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望着那個揹包徑自發呆,嚴季婷的束縛感讓人窒息。
“迄今爲止,我認識柳明還不足100天,我就要跟他度過餘生,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嚴季婷自顧自的蹲在衣櫃前,揪着揹包的揹帶撕心裂肺的說。
謝冉冉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現在的社會,似乎大齡女生不嫁人就是沒人要,就算事業再成功,也都會被人放在鄙視鏈的最底端。
可婚姻如果沒有愛情作爲基礎,那麼漫漫餘生又該如何面對?
作爲職業伴娘,她連附和嚴季婷出走的資格都不能有,甚至,她必須得勸嚴季婷面對現實,讓婚禮順利進行,她才能拿到今天的報酬。
謝冉冉搖了搖頭,甩掉那些無謂多餘的助人情節,俠客義氣,她看了看手錶的時針,還有一個小時就到接親時辰了,自己還沒換衣服,新娘子這麼哭下去,眼睛腫得一會妝都上不了。
“季婷姐,你先平復下心情,事已至此,咱先起來,好嗎?”
謝冉冉伸手就去拉扯嚴季婷,嚴季婷猶如揪着救命稻草般,抓着謝冉冉的手臂拼命說:“冉冉,求求你,幫幫我,幫我逃跑,我求你了。”
嚴季婷不管不顧的跪在謝冉冉面前,謝冉冉一臉尷尬的拉扯着她。
“季婷姐,這不行的,你別這樣,你先起來再說好嗎?”
嚴季婷執拗的跪着,正是爲難之際,門卻被推開了。
謝冉冉和嚴季婷不約而同看向門口,嚴季婷的母親恨鐵不成鋼的罵罵咧咧說:“好你個衰女包,你竟然想串通外人逃跑?我告訴你,有你媽在的一天,你休想!”
謝冉冉趕緊把嚴季婷扶了起來,秀禾服被她跪出了褶皺,就如這段婚姻般,還沒開始就滿是波折。
“媽,你講下道理行不行?我真的不想嫁,爲了結婚而結婚, 有意義嗎?”
嚴季婷躲在謝冉冉身後,始終不敢靠近母親,因爲母親只想讓她嫁人的面孔早已變得猙獰如斯。
“我管你什麼意義不意義,我們那個年代是媒人介紹,不也過得好好的,就你們現在日子好了,成天挑三揀四,這套戀愛主義,那套婚姻理論,我看就是吃飽了撐的。”
嚴母手指戳戳的指着嚴季婷,如果手上有個藤條,估計這會嚴季婷身上已經千瘡百孔了。
“我不想嫁給柳明,他就是個媽寶男,我嫁過去也不會幸福的。難道嫁出去比我的幸福還重要嗎?”
嚴季婷痛心疾首的控訴着,臉上斑駁的淚痕夾雜着棕色的眼睫毛掉落的色素,既滑稽又悲哀。
嚴母坦然的坐在沙發上,橫眉冷視着嚴季婷,雙手橫抱在胸前,瞧了眼身旁畏畏縮縮一副左右爲難的嚴父,滿臉愁碎了心的樣子說:“你們一個個讓我不省心,尤其是你,都35歲了,你還挑什麼,放縱你挑了那麼久,是我做媽媽的失職,左鄰右舍怎麼說的,看扁了我女兒嫁不出去,你都高齡產婦了,生不出孩子,有你哭的!柳明家裡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人聽話孝順,跟我們家門當戶對,有什麼不好的?你這不要那不行,沒了柳明,你還想嫁個什麼樣的?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你要是今天敢跑,讓我和你爸丟盡老臉,我就讓你從今天起沒有媽可以叫!”
謝冉冉明顯感覺到了手臂上來自嚴季婷的震顫、驚慌和無助。
“新娘媽媽,接親的到路口了。”張羅婚禮的大妗婆敲了敲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