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球三人組可不會認爲須臾結結實實的一拳頭能解決問題,凱塔斯雖然不是魔武者,但也錘鍊了軀體。
擦了擦嘴角,凱塔斯冷靜環視周圍暫時失去行動能力,以及還在掙扎着準備發動二次攻勢的召喚物,至於比較顯眼的噬魔樹,由於顯得笨重,他暫時進行了忽略,轉而盯着須臾。
“抑魔之力並不能完全影響你的行動,除此之外,你剛纔也並非正常移動到我面前……沒有召喚儀式,沒有明顯的魔力波動,你很特別。”
作爲抑魔先驅,凱塔斯一眼就看出了須臾的異常。
須臾展開雙翼,藏於羽翼之下的密集眼球,以及那從翅膀後方延伸而出的血肉觸手令她甜美的容貌蒙上一層邪戾,剛纔還讚歎須臾美貌的梅拉法師立刻捂住了臉,很希望把剛纔的點評收回去。
此時,須臾已經在幻覺空間中與凱塔斯對峙。
凱塔斯審視着四周猩紅,黏膩的牆體——它們像是某種組織器官,輕微地顫動,肉眼可見下方流淌而過的血液。
腳下也是如此,黏滑潮溼的“吧嗒”聲發出自凱塔斯擡起的腳,血肉如有黏性,差點粘下了他的靴子。
“很不錯的幻覺,視覺、聽覺、觸覺,嗅覺……”凱塔斯伸出手指點了點地上的血漿,放進嘴裡,“就連味覺,也被欺騙了,你這麼做恐怕不是爲了更好地與我貼身肉搏,而是爲了掩護其他召喚物?”
“已經失敗了。”須臾嘆氣,“你能清楚地意識到進入幻覺,這裡就對你無效。”
“無需氣餒,至少你打了我一拳。”凱塔斯用力跺腳,幻覺應聲碎裂,“艾瑞根,甚至沒碰到我一下。”
面對須臾的近身,凱塔斯從容不迫地閃轉騰挪,抑魔轉換之間,地面如黏土般柔軟,掀起陣陣波浪,然後延伸出一雙大手拍下。
其餘召喚物也一同壓了上來,力求以數量優勢,讓凱塔斯無暇應對。
魔力吞噬進程驟然加快,噬魔樹的發力令區域範圍內魔力平衡被打破,富裕的魔力成爲肥料,結出果實,這裡也在數秒內形成了魔力真空。
搶先一步驅散了所有召喚物的路禹獨獨留下仍在與凱塔斯糾纏的須臾。
作爲刻印召喚物,須臾是特別的,隨着自身的強大,只要身爲召喚先驅的他仍有魔力,須臾就能存在——即便是禁魔。
召喚師,即是刻印召喚物存在的根源。
凱塔斯畢竟只是錘鍊身體,而非專精體術,因此做不到與會“閃現”的須臾對抗不落下風,隨着噬魔樹的吞噬完成,魔力真空中,凱塔斯無法再用魔力與抑魔爲自己的躲避提供幫助。
連續數拳轟擊在凱塔斯的血肉之軀上,讓他齜牙咧嘴,與此同時,遠處的噬魔樹也拔地而起,用根系作爲足,緩慢地靠近戰場。
樹杈上,枝條上,那豐碩的果實,一顆顆靈動,微眯的大眼珠子正在注視戰局,迫不及待地想要掙脫束縛,擁抱凱塔斯。
一聲令下,大眼珠子呱呱墜地,歡天喜地地,或是蹦躂,或是滾動,直撲向前。
轟然巨響,大地爲之震顫。
看着仍在源源不斷落地的眼珠子撲入煙塵,共襄盛舉,爆炸聲此起彼伏,圍觀的梅拉法師們紛紛嚥了口唾沫。
切磋講究點到爲止,晨曦之主這樣做會不會……
飄出爆炸區域的須臾也忍不住回頭望向三煤球,她覺得這種程度可能有些過了。
但煤球三人組仍在下令轟炸。
被赤紅與米萊護在身後的塔妮婭搓了搓手臂,忍不住哈氣:“你們有沒有感覺……突然間,好冷。”
澤尼爾也感覺到了寒意,與這股寒意一同襲來的是強烈的心悸,像是心臟被一雙大手抓住,劇烈的不適感令他們反胃、噁心。
大地存存碎裂,樹狀裂紋一路延伸,直至擴張到三煤球腳下。
直面前方的三煤球清楚地感覺到了……壓倒性力量噴涌而出掀起的壓迫感。
這一剎那,他們如同直面海嘯的蟻蟲。
漂浮與半空中的三煤球身形搖晃,幾乎墜地。
宛若山嶽壓頂,沉重到無法呼吸的力量由點化線,由線化面,在他們頭頂編織成一張巨網,覆蓋而下。
魔力無法調動,身體無法動彈,意識雖然清晰,卻像是踩在泥濘之中,難以運動。
“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召喚師崛起的未來,一個由你開闢,引領,壯大,令召喚師再度歸於主流,繁榮發展的未來。”
塵霧中,衣衫碎裂爲條狀的凱塔斯緩步走出。
他輕輕揮手,噬魔樹從中段折斷、碎裂,一枚紫色的光球突兀地出現在斷裂位置,不斷釋放出令高階法師心悸的光暈,每盪漾一次,噬魔樹就虛幻一分。
須臾謹慎地回到了路禹身邊,警惕地注視着凱塔斯。
“我感受到身爲先驅的你所肩負的責任,與那份敦促你成爲強者的使命感,現在……該感受一下我的了。”凱塔斯向着眼前這方天地張開了懷抱,“作爲抑魔先驅……我的使命,你可能體會?”
“此刻施加在你身上的每一份力,便是俄偌恩漫長的歷史,是這條不知路在何方的流派,奮力開闢的泣血之聲!”
噬魔樹製造的魔力真空沒有恢復,抑魔或是富魔都無力施展,然而……此時的力量源自凱塔斯體內,以他爲圓心,魔力抑制!
“你輸了,路禹。”壓制着三煤球,凱塔斯平靜地勸說,“結束吧,這是你無法掙脫的束縛,作爲召喚先驅,你做到了當前階段能做的一切……你的未來遠比我輝煌,燦爛,會有無數人見證你的崛起,以及你帶來的奇蹟。”
“他們會歌頌你,讚美你,將你視爲領袖,記載入每一本召喚書籍,談及召喚歷史,你帶來的變化,必將成爲他們無法繞過的豐功偉績。”
這也是凱塔斯曾經想要讓父母見證,由自己獲得的一切。
人終會被年少不可得之物束縛一生。
嘲笑艾瑞根永遠被困在當年,他又何嘗不是那個無法從過去逃走的孩子呢。
欣賞,讚歎,羨慕……三煤球互爲一體,彼此信任,這幅姿態令他們餘生不再寂寞,永遠將有至親之人見證彼此之間最輝煌的瞬間。
回到家,他們永遠能開心地擺下餐具,相視一笑,享用美食。
凱塔斯什麼都沒有……他,只剩下了需要肩負的責任,與宛如詛咒般的使命。
做的夠好了,認輸吧。
他這麼想着,略微減緩了施加在三煤球身上的力道。
“如果只有……戰勝你……”煤球身軀噴吐的墨綠色煙氣溢滿了大地,它頑強地扛着沉重的抑魔之力,不墜向地面。
“才能讓你正視內心……認清……俄偌恩的……未來……”
“爲了這場戰爭……不再死更多的人……”
銀楓樹賜福的光暈於霧氣中綻放而出,略微緩解了山嶽崩塌般的壓力。
“我要贏你,必須贏你!”
“可你做不到。”凱塔斯冰冷而又一針見血地指出,“你破解不了我正在展開的力量,魔力相較抑魔本就弱勢,此時的你,依靠什麼掙脫【場】?”
路禹不想輸,早一日直擊凱塔斯的內心,就能早一日終結詛咒。
此刻他的身後是梅拉正在生死線上煎熬的衆生,也是在錯誤道路上無法停下的俄偌恩民衆。
無數的錯誤匯聚成了今日的災厄與詛咒。
必須有人阻止。
他有這份力量!
需要力量,更多的力量,一份能夠掀翻抑魔領域,撕碎魔力封鎖的力量!
“嗡~~~~~”
已經對着三煤球擡起手,決定將其拍倒的凱塔斯動作一滯。
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在三煤球身軀中綻放,如漣漪般蕩向四面八方,似乎能與他的心跳共鳴。
火焰從黑霧軀體內泛起,熊熊燃燒,熾熱籠罩四周。
魔力已被封鎖,三煤球的魔力之軀已經虛弱,這股生生不息,熾熱無比的怒濤之焰從何升起?
抑魔封鎖短暫地被撕裂,魔力順着縫隙被那股力量牽引,瘋狂灌注進入三煤球的體內,令那火焰愈發熾熱,超高溫蒸發了大地中的水分,霧氣升騰,一片朦朧。
觀戰的光輝化身嚥了口唾沫。
貓荊同樣呼吸急促。
澤尼爾隨身的黑鴞之首渾身顫抖。
身爲海妖的薇拉鱗片不自主地顫動。
濁霧的心臟幾乎停跳。
新綠插在口袋裡的手不自覺地抽了出來。
夏蕾姆似醒非醒,迷離的雙眼猛地瞪大。
霍古與法古塔爾鼻息粗重,他們對視了一眼,均看出了對方眼神中的震驚。
抵達過這個層次的法古塔爾清楚地意識到煤球身上正在發生的是什麼。
出乎意料,但又順理成章!
魔力漩渦成型,由內攪動凱塔斯的抑魔領域,雖然凱塔斯的力量不曾斷絕,修復着領域,然而三煤球體內的魔力就像是磚縫中破土的嫩芽,堅韌、頑強……
倔強!
“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凱塔斯捂住了額,笑得不能自己,“竟然會這樣,居然會這樣……恭喜你們,這片大陸,迎來了新的九階。”
璐璐短暫地接管過身體控制權,欣然接受了這份道賀,並感謝他對這具身軀的壓迫,這讓她又一次回憶起了……小時候的自己。
那位年幼時渴望成爲魔法師,讓父母過上溫飽生活的女孩,從見習起步,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兌現自己的天賦。
“想成爲魔法師,只要是魔法師就好,這樣父母和我就不會捱餓……”
年少的願望,得以實現,她率先走到了理論階段魔法師的頂點,迴應了那個被稱之爲深紅魔女,梅拉天才的自己。
也是她的老師,曾經觸碰過,並開始仰望更高處的起點。
看到這裡,真的不能摩多,摩多一點章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