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章 美人計10
翌日,舉朝休沐的日子。
一如我所預見,盧雨烈如期而至,投帖拜見。
等的便是她。
在得到宮人的稟報後,本在花庭中賞花的我攙扶着你的手,笑嘻嘻的去迎接盧雨烈。
天下誰人不知盧雨烈其性一如其名,‘烈’極。不但不許房玄齡納妾,更不許任何丫環伺候房玄齡左右,所有近身之事都是她親力親爲。因了此事,娶了兩房小妾的尉遲敬德還時有笑房玄齡懼內。
據侯君集的稟報,昨夜,房玄齡興致勃勃,一整夜在四方館和那兩名女子談琵琶、論古今,大有相逢恨晚的味道。
孤男寡女……呃,確切的說是孤男二女整晚相處一室,要說還是清白之身,誰信啊?
看出我眼中的幸災樂禍,你狠命的捏了把我的手,然後瞪了我一眼,迎向那個勿勿迎上來的、焦急的身影。
“參見陛下、皇后娘娘。”
你急忙扶起盧雨烈,“師母,你這般急切的來宮中,所爲何事?”
盧雨烈只是不答話,而是再度跪在了我的面前。“陛下,求您放過我家老房。”
我亦急忙虛扶一把,示意她起來說話,然後故做詫異的問道:“出了什麼事,你細細的說,什麼時候朕不放過房卿了?”
盧雨烈不但性子烈,更是個直爽之人,心中藏不住事,無論是做事還是說話都非常的直接。“陛下,那個鄭氏女的事臣妾一直勸老房少管閒事,但老房一直說這是皇后娘娘關心、交待的事,還說這麼些年了,皇后娘娘難得有事求助於他,無論如何也得將這事辦好了……”
在盧雨烈的講述中,你的頭越來越低,直到下頜都抵着胸口了,然後悄悄的站在了我的身後。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誰要你自認爲爲我納一個美人就會轉移我對你的注意力,然後你就可以不必在我面前虛與委蛇!
我只覺得好笑中,盧雨烈將事情講了個大概,然後她直接又道:“臣妾知道,既然接了這樁事便得將這事做好。皇后娘娘的交待做交待論,但老房沒有將那個鄭氏女的事打聽清楚便是老房的責任了。因了老房的疏忽大意導致陛下顏面差點喪失殆盡全是我家老房的責任。”
“房夫人言重了,此事早就揭過了,朕的顏面也沒有喪失殆盡啊。”倒贏得成人之美、君心如海般的美譽。
“如果此事果然揭過,那陛下爲何不放我家老房回府?”
“朕不放老房回府?”問話間,我訝異的看着盧雨烈,見她點頭之際,我再度詫異的說道:“房夫人這說的什麼話?朕什麼時候不放房先生回府了?”
“昨夜,我家老房一夜未歸。”
聞言,本一直在我身後低着頭的你突地伸手在我後腰上使勁的捏了一把。
我悄悄的背過手抓住你的手,不動聲色的看着盧雨烈,“你家老房一夜未歸你應該去尋他纔是,哪有到宮中向朕要人的道理?”
“臣妾打聽過了,昨天散朝後,陛下獨留了我家老房,而後,老房一夜未歸。”
我‘哈哈’一笑,說道:“昨天散朝後朕獨留下老房是有這麼回事。但那是因爲朕在公堂之上懲罰了朕當年的先生覺得十分的過意不去,然後專門擺了賠罪宴希望房老生能夠寬恕朕這個不孝不義的學生。如果房夫人不信的話,可以去問侯爺或者尉遲將軍,他們二人昨天也在。”
似信非信,盧雨烈喃喃問道:“是嗎?”
“怎麼,房夫人還以爲發生了什麼事?難不成認爲朕會因失了點顏面便置自己的先生於死地嗎?”
‘卟通’一聲跪在地上,盧雨烈說道:“不敢。”
不敢?
哼,看來說中她的心事了,昨夜她只怕這般想了一夜。
故意生氣的甩了甩袖,我的言詞莫不透着嚴厲。“昨夜,朕在四方館擺賠罪宴,另有侯爺、尉遲二人作陪。後來皇后有事尋朕,朕便事先離席。至於朕走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朕也不知。如果老房一夜未歸的話,想必和侯爺、尉遲二人喝高了,在四方館中憩下了也說不定。”
聞言,盧雨烈重重的在地上叩了個頭,“臣妾該死,以小人心度君子腹了。”
事已至此,我想‘整盅’的人不是房夫人而是房玄齡。念及此,我刻意放低聲音說道:“好了好了,起來罷。”再度虛扶起盧雨烈,我又道:“若不論君臣,我們都可稱得上一家人。房夫人關愛老房之心,朕十分理解,快去四方館看看罷,也許老房還在那裡也說不定。”
“謝陛下。”
語畢,匆匆和你點頭告辭後,盧雨烈急步往四方館方向而去。
“二郎,你到底對房先生做了什麼?你不是說就喝了點酒嗎?怎麼醉得一夜未歸?”
“想知道嗎?”見你點頭,我眨了眨眼說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當我們二人來到四方館的時候,四方館中已然是一片雞飛狗跳。
遠遠的就可見盧雨烈正舉着琵琶在追打房玄齡。更有趣的是,緊隨在盧雨烈身後的正是昨夜那彈琵琶的兩名女子。她們二人不停的喊着‘房大人快跑、房大人快跑……’的話。
一衆宮人驚慌失措,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到底該拉哪一個。
追不上房玄齡,盧雨烈氣不打一處來,掉轉頭,手中的琵琶肆無忌憚的往那兩名緊隨着她的女子身上砸去。
兩名女子花容失色,尖叫着‘房大人救我’之話又急急掉轉頭跑,以免遭殃。
眼見着三個女人追成一團,房玄齡喝着‘夫人,住手’之後,又見盧雨烈橫眉冷對的冷‘哼’一聲再度朝他追來,房玄齡急得一個跺腳,又扯起腳丫子拼了老命的跑。
這些年,養尊處優的房玄齡發福不少,跑着跑着就有些氣喘吁吁了,口中直唸叨着‘夫人,你誤會了,誤會了’的話。而盧雨烈呢,一邊繼續追打着房玄齡,一邊略帶哭腔的罵道:“你這個殺千刀的,虧得我爲你擔了一夜的心,卻不想你在這裡風流快活”。
“夫人,你消消氣,消消氣,聽爲夫解釋。”
“去閻王那裡解釋罷。”
呵呵,真夠亂的。那兩名女子見盧雨烈不再追打她們了,她們又爲房玄齡加油的喊着‘房大人,快跑、快跑……’的話。
無處可躲的房玄齡不得不再度跑進屋子。
站在我身邊的你似乎明白了,痛哼一聲後,以手捂面,不再看向那一團糟的追打場面。
我呢,津津有味的欣賞着正圍着書桌追趕的夫妻二人。
很顯然,盧雨烈跑不及房玄齡。她懊惱之餘,左右揮動琵琶想拍到房玄齡的後背,奈何沒有準頭,琵琶拍到了桌子上,一時間,筆墨紙硯滿地狼藉……
房玄齡不巧的踩到了一枝毛筆,一個打滑下,踉踉蹌蹌的往地上倒去。
也就在這個功夫,盧雨烈追上了他。
眼見着她手上的琵琶高高舉起,眼見我的宰相大人要當衆出醜,好笑間,我怒喝一聲“成何體統”後急步上前,擋在了盧雨烈面前,“統統給朕住手。”
一個收勢不住,盧雨烈手中的琵琶砸在了我的身上。
房玄齡和盧雨烈同時尖叫一聲,繼而和所有看熱鬧的宮人齊齊跪下,“陛下。”
一邊揉着被琵琶打得生疼生疼的手,我一邊喝道:“告訴朕,是怎麼回事?”
“陛下,您得爲臣妾作主啊。”
看着梨花帶雨的盧雨烈,我故意裝作不耐煩的說道:“你一大早便來向朕要人,如今尋到人了就該好生領着老房回去休息,哪有鬧得這裡一派烏煙瘴氣的道理?”
未語淚先流,盧雨烈平時那麼尖牙利齒的一個人,如今除了哽咽的道着‘陛下、陛下’之外,再也道不出一個字。
你用力擰了我的腰後,挽扶着盧雨烈起來,逕自拉了盧雨烈一旁坐下,輕聲說道:“師母,別急,慢些說。陛下不爲你作主的話,還有我呢。”
原來,當盧雨烈心急火燎的趕到四方館的時候,卻看到房玄齡和那兩名女子合衣倒在榻上呼呼大睡的一幕。
不是隻暢談古今的麼?
不自覺,我眼睛一跳。看向已然聞訊趕過來的侯君集。
嘿嘿,出手真狠。
房玄齡這回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且不說房玄齡的一夜‘風流快活’,只說四方館中居然進了兩名宮外的女子,而且是侯君集引進來的,這還了得,這可就算得上是一樁公案了。
“房夫人,你且寬心,朕一定爲你作主。”語畢,我厲目看向侯君集,喝道:“說,到底怎麼回事?”
“回陛下,昨天您不是說要擺賠罪酒以安房老?”
“是啊,是有這麼回事。”
“卑職想着既然是陪罪,便得盡興,是以在陛下走後,私自作主請了她們兩個來爲房老彈奏琵琶……”
斷斷續續中,侯君集將事情也講了個大概。總而言之,他字裡話間無不透露着我不知情的意思。
“那昨夜,誰最後走的?”
“稟陛下。陛下走後,卑職覺得有些喝高了,於是也走了。那個時候,尉遲將軍還在。”
“傳尉遲將軍。”
很快,尉遲府中有人來回話:尉遲將軍一夜未歸。
呃,又一個一夜未歸的?
這一下,我都有些出其不意了。瞥了眼侯君集,侯君集挑高眉頭,眼神指向旁邊的起居室。
側耳傾聽一番,果然,起居室中鼾聲如雷。
我一腳踹了進去,只見尉遲敬德正袒胸露背的倒在屏榻上呼呼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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