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章 鳳求凰8

我的長孫皇后074章 鳳求凰8

自大火之夜後,秦王府的一衆人敏感的感覺到王府的風向似乎又變了。

因爲他們天縱神武的秦王爺隔日便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納妾。

而且要納一個才冠京中的女子爲妾。

自柏壁之戰凱旋歸來,秦王爺除了寵幸過秦王妃外尚沒有去過任何夫人、貴人的寢房,本來王府中人還在揣度誰將成爲第二個被王爺寵幸的人。但世事出其不意,秦王爺的決定總是出人意料。

聽着秦媽媽傳來的消息,心中雖有波動,但我嘴角帶着清淺的笑,“好啊,才冠京中的女子堪配王爺。”

“娘娘,你這是……何苦?”

看着秦媽媽怒其不爭的神情,我笑道:“媽媽,我倒覺得你是何苦?”

“蘭夫人、蕊夫人,二人都是公主出身。陰貴人有功於李家,楊貴人生的女兒雖是庶出,但好歹是王爺的長女,她們可都……”

不待秦媽媽將話說完,我起身說道:“媽媽,我累了。”

不妥協的跟着我來到牀榻邊坐定,秦媽媽又道:“她們可都是不好惹的主。娘娘如此逃避,王爺有再多的愛也會收回啊。”

“哦?”

“娘娘不覺得,王爺此番征戰歸來,性子轉了許多。其實老身覺得,他在等,等娘娘給他一個臺階下。你看王爺此番歸來後不再去那些貴人、夫人的寢房便可以揣度出一二啊。娘娘,你就行行好,給個臺階王爺下不就是了?”言及此,秦媽媽感嘆道:“其實,老身一直覺得王爺沒錯。只是平時太過寵慣你,導致你事事不饒人、事事要他先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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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秦媽媽頭疼的盯着我、指責我的眼神,我只是一笑。

見我笑得雲淡風輕,秦媽媽輕嘆着戳着我的額頭,“你瞧瞧,王爺在你這裡找不到臺階便在外找人,什麼‘才冠京中’,這原來不就是說的娘娘你麼?王爺是在尋一個一如娘娘你的人啊。”

他已然將我從他心中徹底的拔除,又怎麼可能去找個一如我般的人?他如此行事也許是帶着惱火的成分,但那成分也是希望我能夠爲乾兒着想。“媽媽,無論他在外尋些什麼人回來,都與我無關。”

“可這內院的人越來越多,你又是這般的冷着王爺,這以後不就越發的沒機會了?”

這話,是讓我笑好還是讓我哭好?無奈的搖頭,我嘆道:“媽媽,無論他身邊是有一個女人還是有一羣女人,之於我而言是一樣的。”

“怎麼可能一樣?”

唉,如何和你說得清楚。你雖然豪爽,但也受這個禮教制度的教化,認爲三妻四妾再正常不過。唯一希望的就是三妻四妾裡面的人少些的好。

而我呢,存着兩世的思想……

不可能融合,更不可能接受。否則,我原來一力堅持的、放棄的、痛過的、悔過的又算什麼呢?

輕輕偎在秦媽媽懷中,我說道:“媽媽,我知道你是爲了我好。但姻緣天定,不都說夫妻情分是天上的月老牽着紅繩麼?如今,我和王爺的紅繩已經斷了……”感覺得到她的身子一震,似要再爭辯什麼,我急忙又道:“斷則斷矣,偏要將那斷的地方打個結,很難看。而且再怎麼也回覆不到原來的整潔、圓潤。何苦呢,不如各自留點美好的回憶,過完這輩子便是。媽媽不也執着的記掛着父親一輩子嗎?”

“娘娘,你讓老身如何說你?”

‘噗哧’一笑,我擡頭笑看着秦媽媽,嬌聲說道:“如果媽媽還爲我不甘,不妨想一想,我是他的第一個女人,我曾經擁有他的整個身心,就算以後他寵再多的女人,那些夫人、貴人都不可能如我般擁有他的開始和整個身心,有這便夠了。”

輕道一聲‘你呀’後,秦媽媽無奈說道:“想法真怪。”

“難道媽媽不喜歡你這個怪女兒嗎?”

“喜歡,喜歡得不得了。”

“喜歡就成。”語畢,我正要靠在秦媽媽懷中再撒撒嬌,不想園外響起熟悉的隸屬於霹靂堂的信號聲。

“老身出去看看。”

半晌,秦媽媽又回了來,臉上欣喜的說道:“好了,地煞星等人已齊聚於京城了。”

黃金戰士,戰時聚在一處便是108天罡星、地煞星。不戰之時蟄伏於各處或爲奴、或爲僕、或經商、或從政,你不干涉我,我不干涉你,素來只聽號令行事。他們的天魁星以老媽子的身份隱身於長孫府照顧着前任堂主的女兒,後來更是隨嫁來到王府亦是照顧前任堂主的女兒當然說得過去,只是……

知道地煞星是一個對凡事都相當好奇的主,我擔心問道:“會暴露我的身份嗎?”

“這是內院,他必不會觸及。娘娘放心,老身和地煞直接聯繫便是。娘娘這段時日便不要再出手了。”

笑看着自己的雙手,我無奈說道:“爲了救阿信,我這點功力蕩然無存,即便想動手,只怕也得等一段時日了。”

真是險之又險,我的一意孤行並沒有讓我失去這一身的功力,所不同的是要等一段時日方能恢復。

“老天有眼,知娘娘仁善,是以不捨奪去娘娘那一身傲人的武功並願意給娘娘一個機會。”一邊說着話,秦媽媽一邊又輕戳着我的額頭,“說讓老身來,你偏心疼老身。”

“好在沒有讓媽媽上陣,你瞧瞧,現在不就有事要媽媽和天機、地煞他們聯繫嗎?媽媽如果失了功力,不一樣要一段時日才能恢復?若真如此,又如何和天機、地煞等人取得聯繫?”

知道我說的是事實,秦媽媽不再懊惱的看着我,她說道:“前夜之事,定是袁天罡所爲。但娘娘也不必擔心,他此次一擊不中便不會冒然出手,一定會再等一段時日,在他等的日子,無論這秦王府有多少地道、暗道。地煞星都會打探出來。他可是這方面的行家。”

輕點了點頭,突地我腦中一亮,“媽媽,你有沒有想過,說起來兩年了,袁天罡一直再未出手,爲什麼?”

“娘娘說是爲什麼?”

“因爲這兩年來,京中傳遍秦王妃毀容、失寵之事,而那個‘門主’要看的就是一個失寵、痛苦的我。”

驚得輕叫一聲,秦媽媽說道:“那個‘門主’認定娘娘失寵,是以再也不覺得有對付娘娘的必要,可萬不想……王爺自柏壁之戰歸來,又再次寵愛着娘娘,是以那位門主……”

不待秦媽媽的話說完,我截住話說道:“是以那位門主再次對我出手。目的就是想讓我再痛一次。可萬不想……碰到了阿信,阿信是誤打誤撞中了他們的埋伏還是被他們事先就算計不得而知,除非找到青龍、朱雀他們。”

“娘娘放心,我這便傳出話去,找青龍、尋朱雀。”

眼見秦媽媽又急匆匆而去,我歪身靠在牀頭想着心事。

我的牀榻已被李世民毀了,這張牀榻是新的,全梨花木雕刻,豪華得不得了。但再大、再豪華,躺着的只是我一人。

燕小滿━━李世民的新歡。

出生於名門,其曾祖爲隋朝上柱國之一。其父卻喜隱居的生活於是攜全家隱居於長安郊外,是以燕小滿便出生於鄉野之地。因其有過目不忘的奇慧被人讚譽‘藝文該博’,求親之人如過江之鯽,但都被其父否決,一直待字閨中。萬不想一朝被秦王爺選中。

“或許,這個燕小滿會在你心中佔據一席之地了罷。”

念及此,突地覺得有些心酸。

曾經屬於自己的東西,一旦失去,仍舊是這麼的不想承認。呵呵……在一起的時候,你是我的。不在一起的時候,我怎麼可能還強求你是我的呢?

“觀音婢。”

吃了一驚,也不知她是否聽到我方纔的自嘲,我緩緩的睜開眼,看向向我走來的蘭諾伊。緊接着,她撲到我懷中,嚶嚶的哭了起來。

輕嘆一聲,我撫摸着她那頭秀美的頭髮,“蘭諾伊,怎麼了?”

“觀音婢,我不服、不甘。”

又一個不服、不甘的。

當不服、不甘在她心中久釀,原來那些兒女豪情將再也不再,剩下的也許只有去爭、去奪、去搶……“蘭諾伊,你傷心了嗎?”

輕點着頭,她擡頭看着我,“你呢?”

我笑着搖了搖頭,“這不就是我們女人的命嗎?”

“誰說的,命是可以改的。”

“那你爲何要當妾?”

“我愛他,也愛着你。我想只要能夠陪在你們兩個人身邊,我便會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可如今,眼看着他一天天的疏遠你,眼看着他新人不斷,我……這是怎麼了?一切怎麼都變了。都不是我原來想像的樣子。”

“傻姑娘,趁未陷得太深,你……回突厥吧。”

“不。”蘭諾伊突地坐直了身子,堅定說道:“我和世民有五年之約,我不能認輸。就算有再多的不甘、不服,我也不能認輸。否則我便是逃兵,是我們突厥人最看不起的懦夫。”

這丫頭,怎麼就這麼倔強呢?我無奈的笑道:“你是個姑娘家,再怎麼逃避,別人也不可能笑話你是懦夫。”

“可我是突厥人,誓不放棄希望和夢想的突厥人。”

嗚呼哀哉:情之一字,使我淪亡。

天底下到底有多少癡兒女,爲了‘情’之一字,找着令自己痛苦的藉口!

6月18日,大吉、宜嫁娶。

楊絲蕊、蘭諾伊是李淵收下的,是御封的‘夫人’。

楊百卉、陰勝男雖然是李世民收下的,但也是御封的‘貴人’。

但這些夫人也好、貴人也罷,都沒有走形式,收入府中並沒有大肆宣揚。

唯獨燕小滿,李世民是認真的。

大張旗鼓的、火速的走了全套流程不說,更是親自選了個黃道吉日迎親,還未見面便賜了‘貴人’之姿。

秦王府漫披紅彩,來來往往的人臉上均洋溢着歡樂的笑。

一眼望去,恍惚有晉陽宮出嫁之時的熱鬧和喜慶。

心痛、頭也痛了。

自嘲一笑,原來,我還是會嫉妒。

原以爲那些女人對於他而言不過是暖牀、生子的工具,但萬不想此番他認了真,居然親自去迎親。

可以說,這個燕小滿不是‘納’進來的妾,而是‘娶’進來的妾。

納妾本不應該如此奢華、鋪張,納妾本不應該賽過‘娶親’,但李世民素來是個不按規矩出牌的人,如今他要將‘納妾’之事賽過‘娶親’便要賽過,誰敢說半個‘不’字,誰又敢說一聲‘不合規矩’?

“娘娘,前面傳話,吉時就快到了,王爺和燕貴人的轎子只怕也差不多到府上了。按規矩,王妃娘娘得到花廳接受燕夫人的跪拜。”

“不去。”我再大度、再淡定,但此時也有說不出的痛。曾經心若止水的心因了這起婚姻的熱鬧而被攪得翻雲吐霧。

“娘娘。”

“人說母子連心,母就是子、子就是母,讓乾兒去,讓她拜乾兒便是。”語畢,我也不理睬如雲、如月二人震驚的神情,拂袖進屋。

他李世民能夠當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我爲什麼便不能!

半晌,外面傳來秦媽媽的聲音,“還不去找到小王爺,按娘娘吩咐的去辦?”

恍惚聽得如雲、如月二人道了聲‘是’後紛紛跑動的腳步。

看着菱花鏡中那個嫉容滿面的我,我突地笑了起來,“媽媽,您說說,我現在這個樣子像不像嫉婦?”

“何止像,簡直就是。你方纔那樣子將如雲、如月都嚇着了。”

輕嘆一聲,我說道:“媽媽,我以爲我早想透了,卻原來……他的一舉一動仍舊會傷到我。”

“你不是說只要做王爺的第一個女人便足夠了嗎?”

“可燕小滿會做他最後的女人。”人都說,笑到最後的纔是贏家,這樣算的話,我仍舊是個輸家。

“傻姑娘,癡人一個。像極了老爺。”說到這裡,秦媽媽眼睛一紅,又道:“老爺戀千金公主而不得,寧肯苦一世,如癡如狂。”

是嗎?

是啊!

還真像。

父親沒得到過都苦了一世。

我得到過又失去了,還不知要苦幾生幾世,若哪一日我回到21世紀都不知會不會還因這個時代的事而感到心痛。

呵呵……誰叫我的身體中有父親一半的血液呢。

“幾天了,你真不見頡利?”

聽聞李世民高調納妾之事,頡利特特從突厥趕來,一來爲劉武周佔據太原時他力不從心而致歉,二來祝賀李世民納得新歡,三來看看他的妹子蘭諾伊,四來更爲李世民送來三匹寶駒:颯露紫、什伐赤、青騅。

最奇的是那名喚‘颯露紫’的寶馬,渾身透着燕紫色,承乾喜愛得緊,自從得了這‘颯露紫’,他天天不是纏着李世民便是纏着蘭諾伊教他騎馬。頡利對承乾愛極,時不時的亦是充當老師的角色。

至於‘什伐赤’和‘青騅’,聽聞是波斯王送予頡利的,頡利知李世民愛馬,是以藉着這喜慶又轉贈李世民。

這三匹寶駒和頡利前番送予李世民的‘特勒驃’、‘拳毛騧’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駒。可以想見頡利爲了討好李世民還是下了血本的。

前番,我命地煞星替頡利送信,讓頡利免於劉武周、咄吉的聯合軍事打擊……也因了此,‘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劉武周喪命在咄吉手中。

但是,無論是蕭皇后的事還是地煞星送信的事,頡利並不知是我所爲。

見我久不作聲,秦媽媽又問道:“莫非娘娘覺得頡利就是那青銅武士的門主?”

“若他是門主,他定然不會來見我。”說到此處,我嘲諷笑道:“正因爲他不是門主,我纔不想見他。”

“娘娘這麼肯定?”

“起初雖有懷疑。但如今細細想來,那門主的身高和頡利有着太大的差別。就算聲音能夠作假,但頡利的中原語言說得不流暢,再假也假不來。所以,頡利定然不是門主。”

“說起門主,老身想起一事。地煞星有信傳來。”

我心中一喜,“如何?查到了沒?”

“查到了。”

“確實有地道?”眼見秦媽媽點頭,我又問,“通向何處?”

“這個地道很是複雜,而且所有地道如今均被新土掩埋,若想探得源頭,得需大動靜。若要將那四通八達的暗道重新全部整理出來,至少得1、2年的功夫。”

呵呵……袁天罡,青銅武士,你們真狠。居然算準了我的每一步行動,居然知道我會查覺到地道,居然將地道零零碎碎、間間斷斷的用新土掩埋。而我要清理卻得花大力氣、長時間。

好在地煞星精於此道,否則必然查不出這其中的奧妙。

即便這個工程再浩大,我也得試試,終究這是個起點。“媽媽,組織人手去挖,就算要1、2年的功夫,總比什麼都不知道的好。我有感覺,那暗道最後的走向應該就是那座古墓。只要察到古墓,我不信察不出個蛛絲馬跡。”

“好,娘娘既然有交待,這事就交予老身了。只是秦王府中,娘娘要多擔待擔待。”

知道挖土工程巨大,而要想將這些重新挖出來的土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出王府,必須得有個隱蔽的地。

我仔細的思索着秦王府的整個地圖。眼睛一亮,“媽媽,我記得,秦王府西邊一里地之遙有一座莊子,想辦法將它買下來。”

“娘娘的意思是?”

“那處地離我的三思園最近。而三思園中肯定有暗道。讓地煞星他們從那莊子另挖一條暗道過來。”

很快,秦媽媽明白我的意思。“不錯,如此一來,即便秦王府地下的暗道是張蜘蛛網,但那些新土都可以通過那莊子清運走,也不會驚動秦王府的人。”

“要快,我不想再被袁天罡牽着鼻子走了。”

“明白。”似想起一事,秦媽媽突道:“這幾天被王爺納妾的事給衝昏了頭了,還有一件極要緊的事忘了告訴娘娘了。”

“什麼事?”

“天機星看到單盟主了。”

聞言,我驚得站了起來,“在哪裡?是死是活?”

“活着……但走了。”

“走了?”

“天機星無意中發現的單盟主,還有青龍、朱雀等人跟隨在單盟主身邊。看樣子,應該沒事了。”

李世民終究沒有殺單雄信。念及此,心中突地升起異樣的感覺,很是複雜,“可知阿信去了什麼地方?”

“看他們行進的方向,應該是……洛陽。”

即便李世民又救他一次、放他一次,他仍舊義無反顧的選擇了走上李世民的對立面,他們二人的大戰再也避不了。

再見面,他們二人必有一死。

心中突起無限的惆悵,明知按歷史的進程應該是李世民贏,但不知怎麼回事,心中總有些不安穩,而這份不安穩我清晰的感覺得到,是爲了他━━李世民。“至少,你能不能夠……能不能夠不要讓阿信死在你的手上……”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的送新嫁娘歌隱約傳入耳中,是那麼的熟悉……

‘新郎、新娘……拜天、拜地……’的高喝聲是那麼的熟悉,我想擋都擋不住。

方纔有事便不會受這些外界因素的干擾,我尚且能夠心靜。但如今一旦無事,我便再也不能心靜。

不公平!

這一點也不公平。

我心中仍然有他,但他的心即將被燕小滿填滿。

我正鬱郁憤懣間,只聽外園傳來一個小丫頭的聲音,“王妃娘娘,王爺請娘娘到花廳喝燕貴人的孝敬茶。”

孝敬?哼,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婆,犯得着喝孝敬茶嗎?“告訴王爺,我已睡下。要小王爺替我喝了便是。”

耳聽得小丫頭道了聲‘是’後退了下去,我思索着問道:“聽這聲音,好熟。”

“是小蓮。”

原來是那個服侍過佟兒的小丫頭。

見我臉上黯然寡歡,秦媽媽說道:“娘娘既然累了便睡罷,明天一早起來,定然又是那個威風凜凜的堂主。”

本以爲每月只有月圓之痛,萬不想這個月不但有走火入魔之劫,更有心劫。

一笑之下,我自嘲說道:“睡罷。”睡着了,眼不見、耳不聞,一切清靜。明兒一早醒來,我當發覺自己的忍功更進一層。

“觀音婢。你睡了麼?”

聽着三思園外蘭諾伊的聲音,我詫異的看向秦媽媽,“這個時候,她來這裡做什麼?”語畢,我突地明白了,來的只怕不只她一人。

頡利定然跟着。

這些時日,頡利雖然在秦王府做客,但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根本碰不到我的面。他知道漢室的規矩,內院不得隨意入內。他更知道,即便他要求見我,李世民定然也不會同意。是以今夜,他趁着李世民無暇分身之際,央着蘭諾伊帶他來見我。

相見爭如不見,見了也是枉然。我回道:“我已睡下,有事明日再來罷。”

“觀音婢,我知道,你沒睡。今天你無論如何也不會睡着。”頡利的聲音清晰的傳來,緊接着他又道:“我更知道,知道你恨我。所以你不見我,也不容我見你一面、看你一眼。但是你可否想過,無論我有沒有塞女人給李世民,他李世民一樣會妻妾成羣。今天,他這般顯擺的‘娶’燕貴人,不正說明我曾經對你說的話沒有錯嗎?”

輕嘆一聲,我緩緩的說道:“頡利,我沒有恨你,從來便沒有恨過你。正所謂‘入鄉隨俗’,我們這裡講的是‘男女授受不清’,夜這般深了,你還在我園外叫喊,明日長安城中定然會傳遍閒言碎語,你真忍心我被流言蜚語惡意中傷?”語畢,我看向秦媽媽,“媽媽,去,代我送客。”

“中傷又如何?他如此待你,你何不隨我去突厥?”說話間,頡利已然不顧秦媽媽的阻攔硬闖了進來,乍然見到我,他吃了一驚,“你……真毀容了?”

蘭諾伊緊隨着頡利進內,在喊了聲‘哥哥’後,又看向我的方向,“觀音婢,我……對不起。”

在頡利進屋的瞬間,我已然將面紗戴上。我笑看着頡利,“是啊,頡利,我毀容了,你還要我嗎?”

“毀容了又如何,我要的是你的人、你的心,又不是你的容、你的貌。觀音婢,跟我走,如果你捨不得乾兒,將乾兒也帶上。我向你保證,回了突厥,我將我身邊所有的女人趕走,只寵你一人。”

眼見他越來越激動,示意秦媽媽攔住了他向我靠近的身軀。我輕聲說道:“頡利,走罷,我不會和你去突厥的。原來不會,現在也不會。我還可以告訴你,將來更不會。”

聞言,頡利臉上的神情憤恨難鬱,幾度扭曲下他突地大聲說道:“李世民今天這番待你,你還這般認定他。”

這無關認定與否,因爲我和他的感情正在慢慢的發生着變化……但這些話,我說不出口,我不能給頡利任何希望,是以我笑着點頭,“正是。”

“你……”

不待他說話,我截住說道:“頡利,你們男人有妻有妾很是正常,這不怨任何人。所以我不怨他。別說你只嫁一個蘭諾伊過來,即便你嫁十個蘭諾伊過來我也不會恨你,明白不?這王府中來的女人越多,我越發覺得……”

“不,觀音婢。不要說,不要說了。”頡利慾再度衝上前的身子被秦媽媽活生生攔住,他仍舊不依不饒的說道:“你隨我走,我知道你現在在說氣話。我更知道你的心現在正傷得流血。我懂你,一直都懂你,所以不要在我面前撒謊。跟我走,外面我都佈置好了,只要你點頭,即便是血染長安,我一樣要帶你走。”

聽到這話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只覺得心中一暖,眼睛一溼……但緊接着,我平心靜氣、深吸一口氣說道:“媽媽,送客。蘭諾伊,帶你哥哥走。”

被我狠厲的眼神嚇住,蘭諾伊一時愣了神,不知如何是好。頡利道了聲‘不’後,不管不顧的向我撲來,“觀音婢,你騙不了我。既然你不能痛下決定,我便替你下決定。”

輕巧的抓住頡利的胳膊,秦媽媽淡然說道:“王子,得罪了。”

知道要想抓到我,必得先過秦媽媽一關。頡利也不遲疑,立馬使出摔跤術中的‘脫’字決,成功的脫離了秦媽媽的抓拿,然後一個鷂子翻身,再度向我襲來。

莫說如今我沒武功,即便有武功也不能在這麼多人面前顯擺。情急下我只得連連後退。直到退出房間,退到踩到一個人的腳,我才止住退勢。

“娘娘!王子!”

是如雲、如月。

似看到救星,頡利欣喜說道:“快,你們兩個幫我將觀音婢帶出這三思園,王府院外有本王子的狼頭軍接應,直接出城。”

如雲、如月本就是頡利送予我的,如果她們按頡利的命令行事也不爲過。只是她們二人如果真聽頡利的話,那秦媽媽就是雙拳難敵四手了。

我就賭她們二人和我這些年的姐妹情深,是以厲聲說道:“如雲、如月,幫秦媽媽拿下頡利,送他去婚宴用餐。”

稍有猶豫,如雲、如月二人急忙從我身後跳出,“王子,得罪了。”

眼見如雲、如月也加入到抓拿頡利的陣營中,我長吁了一口氣。終究,我沒有白疼這兩個丫頭。

“如雲、如月……你們敢,敢不聽本王子的話?”

“是王子要我們聽娘娘的話。”

道了數聲‘你、你們’後,敵不住三人的圍攻,很快,頡利被如雲、如月一左一右的縛住。

看着動彈不得的頡利,我說道:“頡利,對不起。如雲、如月,送客。”

頡利掙扎得厲害,最後如雲、如月只得倒拖着他走。他仍舊一邊掙扎一邊說道:“觀音婢,你會後悔的。你知不知道,今天李世民喝了多少鹿血,喝了多少酒?你知不知道這說明他將會多麼的寵愛他的燕貴人……”

鹿血和酒?

我震驚的看着頡利,只聽頡利又道:“觀音婢,從此後,李世民勢必會將你全然忘卻。你不和我走,錯失這次機會,你會後悔的,會後悔的……你後悔不要緊,可我怕你心痛,怕你心痛啊……”

不想再被頡利那些煽情的話左右,我喝道:“秦媽媽,送蘭諾伊去婚宴。”

聞言,蘭諾伊急忙一邊躲着秦媽媽的抓拿一邊說道:“觀音婢,不,不……你就聽哥哥的話,和他走罷。只要你走,我便走。”

這孩子,到底是愛李世民多一些還是愛我多一些。

即便他們兄妹二人也許會給我惹下無盡的麻煩,但我的心卻是被深深的震撼着。

但……事不宜遲。再這般鬧下去,我不要顏面卻還得顧及長孫府、顧及我的乾兒。眼見秦媽媽已抓住蘭諾伊,我怒剜了蘭諾伊一眼,再度說道:“秦媽媽,送蘭夫人走。”

被秦媽媽拿住,蘭諾伊不服、不甘,掙扎着、猶豫着、一步三回頭的看向我的方向,我淡聲說道:“蘭諾伊,今晚之事,我不怪你。但是,如果你想你哥哥能夠活着走出長安城便去陪着他,要他少說話,免得生是非。”語畢,不再看向她,我毅然決然的進了屋子,順手關上了房門。

鹿血和酒,呵呵……不下長相思!

定然是一夜狂歡!

他就是這般的想在新歡面前展現他的雄風嗎?

伸手抓起一個茶盅,我將茶盅狠狠的擲向地面,隨着茶盅的碎裂之音傳來,我一把將面紗狠狠的扯下扔在地上,痛苦的抱頭坐下。

不可,不可,佟兒的長相思之歡就是害我的根本。我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

“觀音婢,怎麼了?”

這聲問候將我嚇了一跳。睜開眼,茫然的看着坐在我身邊的、一襲大紅衣衫的新郎,他伸手替我試下臉頰上的淚,“觀音婢,怎麼了?是想長孫伯伯和伯母了,是不?我就知道陛下最後那句‘長孫將軍在天有靈’的話必會惹得你心傷難忍。”

今天不是你大喜的日子,怎麼到我這裡來了?

似乎看出我眼中的疑惑和迷茫,他朗聲說道:“我管他們怎麼說,我又不是爲他們而活?”說着話,他又強勢的將我摟在懷中,替我抹着臉上的淚,“瞧瞧,都花了,好在我上來了。要不然,揭喜帕的時候,肯定要將元霸、元吉、智雲他們嚇一跳,到時候,還不知會如何笑話我呢……我李世民的女人定然是這世上最美的女人,就這番素顏已是足夠!”

元霸、智雲……他們不都已經入了黃土?

那我方纔是幻覺?!

呵呵……是啊,幻覺。因爲今天的場景和太原大婚那日的場景太過相似。相似得直直刺入我的眼中、我的心中。

隨着一股濃烈的酒味襲來,我吃一驚,猛然回頭間,只見李世民一席大紅衣衫站在我身邊。一如成親之始的穿戴,一如成親之始的容顏,我一時怔住,這是我的幻覺還是現實。

“我的新娘,什麼人、什麼事……惹得你如此生氣,連茶盅都摔壞了?”他一邊說着話,一邊歪七歪八的擠在我身邊坐下,然後在我脖勁處呵了一口氣,“嗯,告訴本王,本王殺了他。”

隨着陣陣酒氣迎面撲來,我醒悟,這不是我的幻覺,而是現實。

如果單說喝酒,喝個五天五夜也醉不了他。只是如果酒中再加鹿血的話,酒仙轉世也當醉。

看着他醉意朦朧的眼,我起身說道:“王爺,你走錯屋子了。”

一把將我拉着坐下,緊緊的箍着我,李世民幾近卷着舌頭說道:“害什麼羞?你是本王的新娘,本王怎麼會認錯?”

他一逕說着話,一逕在我脖頸處呵着熱氣,還時不時的在我耳垂處輕咬一二,動作也越來越放肆。

這可不是好現象。

用盡全身的力道擺脫他的束縛,我急忙說道:“王爺,我不是你的新娘,我是……”

話未盡,脣已被他直接攫住,未盡的話都被他吞入腹中。

不但有酒味,更有濃厚的血腥味。看來頡利說得對,鹿血和酒……

一邊掙扎着拍打着他,我一邊用腳狠狠的踩李世民的腳,迫得他痛呼一聲不得不放開我。

我雖脫離了他的摟抱站了起來,但他的手卻是緊緊的拽着我,讓我不能離開他分毫。

“王爺,你看清楚了,我不是你的新娘,不是你的燕小滿。”

“你不是本王的新娘那誰纔是?吻都吻過了,還害什麼羞?”

一邊說着話,他一邊抓着我的手搖搖晃晃的站起來,緊接着一個踉蹌之下,他將我重新摟入懷中,吻便那般鋪天蓋地而來。

一時間,只覺得羞辱倍至。在他眼中,我不是他的王妃,而是他的新娘燕小滿。

我不要當替代品,更不可能是你隨意可以侵犯的王妃。趁着他呼吸的功夫,我伸手直抓向他的俊容,期待幾道劃痕能夠令他清醒。同時厲聲說道:“我不是燕小滿,我是你的王妃,看清楚了,我是長孫明珠。”

“王妃?”輕巧的便抓住我的手,他眯着眼看着我,然後又摟着我笑起來,“好好好,本王答應你,只要你侍候好了本王,它日封你一個王妃又如何?”

赤鼻的酒味混和着血腥味再度襲來,我急急掙扎避讓,“你說過……不再招惹我……你說過,喝酒必不碰我的……”

“酒?呃,好……放心,明天本王必將合巹酒奉上。今夜便別使小性子了,嗯……春宵一刻值千金……”語畢,不再容我掙扎,他一把打橫抱起我,直接往牀榻方向走去。

從來不想自己會被自己的丈夫強,更不想自己會被自己的丈夫當另外一個人給強。自尊、自傲都容不得他如此待我。我使出吃奶的力拼命的抵抗着他,但越是抵抗越引得他獸性大發。

眼見身上的衣物片甲不存,眼見着自己的抵抗毫無用處,發自心底的柔軟令久不再哭泣的我再也止不住的失聲痛哭。

“觀音婢,別哭……別哭……”

這一聲‘觀音婢’的呼喚,就像是來自於千年以後,又像是來自於千年以前,有多久了,有多久他沒再喚我一聲‘觀音婢’,如今,我聽到的‘觀音婢’的呼喚是真實的還是我仍舊時有的幻覺或夢境。

“……別哭……別哭……”的低喃在我耳邊不時響起。

恍惚記得,四明山時,那個倨傲的少年拿出羅帕,“咦,膽子真小,又嚇得眼淚鼻涕直流的……瞧瞧,現在我長期將這些女孩子的東西準備在身上,爲的就是妨着你將眼淚鼻涕又流我一身。不要緊,想哭多久就哭多久,我準備了許多,有的是……瞧瞧,瞧瞧,唯有對我,你就像只小野貓。對別人,可都是一副大家閨秀之舉……我很喜歡……觀音婢,我很喜歡。”

恍惚記得,他將佟兒看作我,也是這般說着“……觀音婢,別哭……別哭……”

如今這聲‘觀音婢’我分不清,分不清是出自那個倨傲的少年還是出自如今這個狠厲的王爺……

兩張面相不停的在我眼前交替出現,朦朦朧朧、不可斷絕。

隨着耳畔熟悉的輕咬,隨着脣間霸道的深吻,隨着熟悉的大手熟悉的挑撥着我所有的敏感神經,久未逢雨露的身子亦起了顫慄。

一聲狂歡之中,眼前的倨傲少年似乎又變了,那雙俊眸中突地泛起血紅,盛着的滿滿皆是情慾,似一匹來自塞外的野狼。

‘不’字還沒出口。霸道的吻便如飛而至,再也容不得我說隻字片言,剩下的皆是被翻紅浪、巫山雲雨,沒有任何情愛,有的全是最原始的衝動。

怎一個瘋癲可以形容。

抓不住任何點滴、腦中塞不進任何曾經想過的齷齪畫面,剩下的只有二人肢體的糾纏。

一夜的瘋狂、零亂……

直至身邊的人力氣耗盡,直至身邊的人魘足的將我摟在胸口酣然睡去,我才從漫天的瘋狂中清醒。

我這是怎麼了?

緩緩起身,僅披着一條薄衾下牀,我坐在牀緣邊再一次細細的看着再也熟悉不過的容顏。

你方纔寵幸的到底是誰?

是你的新娘燕小滿還是你在心底潛意識中呼出的那聲‘觀音婢’?

而我呢?

是滿足你還是滿足曾經那個在我心中陽光明媚的少年?

閉上眼,我想回憶起方纔的瘋狂,奈何記不起一絲一毫,剩下的除了肉慾外還是肉慾橫流。

呵呵,若感情只剩下肉慾橫流,是不是我們的這一段感情終於可以畫上句號?

畫上句號啊……心中腹誹着,我再度睜眼看向熟睡的容顏:飲過酒、喝過鹿血的你經此一戰,不睡24小時定然不會清醒。若感情真要畫上句號,就從今夜開始罷,清醒的你必然會忘了這瘋狂的一夜。

看着外面即將拂曉的天,聽着屋外三人的喘息聲。我將李世民用薄衾裹好,輕聲呼道:“如雲、如月。”

“娘娘。”進屋的二人,眼中明顯佈滿興奮的神采,只聽如雲說道:“怪道婚宴間王爺不見了蹤影,連侯爺都當王爺去了燕貴人房中還命所有人不得打擾、不得鬧洞房……”

我伸手至脣邊,示意她們二人不要太過高調,輕聲說道:“別說了,將王爺悄悄送到燕貴人房中。不要讓任何人知道。”

“娘娘……”如雲、如月不滿的異口同聲。

“今夜的事,就當沒有發生。”

“可是,可是……”兩句後,如雲、如月二人驚恐的、不可理喻的看着我。

一笑,我緩緩解釋,“燕貴人雖非大家閨秀,但也是小家碧玉。新婚之夜獨守空闈之辱她如何能受?”

“那娘娘呢?娘娘就願意忍受?”

看着兩個小妮子全然爲我不滿、不甘的的神情,我淡聲說道:“若你們偏爲我計較,我便給你們一個舒坦的理由。”眼見兩個小妮子滿腹狐疑的看着我,我指了指熟睡的李世民,“今夜,就當是我寵幸了王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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