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他手上接過了文件夾,心中卻有了一種即將被審判的感覺,這種感覺很真實,因爲在我的心中一直有個結。如果趙牧走上了歧途,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因爲是我的存在,才徹底改變了他生活的軌跡。
我重重“籲”出一口氣,然後打開了這份文件夾,裡面是由一張張a4紙組成的,紙上詳細寫清楚了趙牧在這兩個星期內見過的每一個人,包括見面的時間、地點,和這些人的資料。
我仔細的看了起來,其中不乏一些我認識的商界大佬,也有一些政界的名人,我這才真正相信,現在的他,圈子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在他接觸的這些人裡,很多甚至是現在的我也不能接觸到的級別。
隨着翻閱越來越靠後,我那緊繃的心也漸漸鬆懈了下來,因爲在他接觸的人中,並沒有能讓我產生懷疑的對象,而他也並沒有和誰頻繁的接觸過,其中所接觸的,基本上每一個都和他有工作上的關係。
我又重重“呼”出一口氣,然後給自己點上了一支菸,而整個抽菸的過程中,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因爲我不知道該不該慶幸。或者,這僅僅只是一個還沒有能完全打開的序幕。
我的一支菸快要抽完時,火火先開口向我問道:“是不是很慶幸?”
“有一點這樣的感覺……”稍稍停了停,我又向他問道:“你是不是已經知道我爲什麼要調查趙牧了?”
“如果連你調查的動機我也查不出來,你覺得我還有資格在這個行業裡立足嗎?”
我看着他,許久之後才點了點頭,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對我說道:“我倒真有個提議,要不你直接聘請我調查當年琴行失火的真相得了,不過得加一點佣金。”
“爲什麼要加佣金,我現在給你的費用已經不少了。”
“因爲難度係數實在是太大,當年那些證據早就沒了,翻案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
“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懷疑誰?”
火火聳了聳肩,回道:“我不習慣說在沒有證據基礎上隨意臆測的話,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現在的方向和思路,可能並沒有錯……但是,卻用錯了方法。你想,如果他真的和這些事情有牽連,那背後一定會有一個執行的人。你覺得,快三年的時間過去了,他有可能會頻繁和那個執行人見面嗎?而且還有另外一種可能,他並不是主謀,那麼,那個執行的人,與他見面的可能性就更加不存在了。”
“所以,現在缺的是一個契機?”
“對,是一個契機,但是你有能力去製造這樣一個契機嗎?”
我沒有應答,因爲對於眼前這個叫火火的男人,我多少會選擇保留一些東西,儘管我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套可以實施的方案。
最終,我只是對火火說道:“你就這麼繼續查下去吧,在我沒有失去信心的時候,你千萬不要失去信心。”
火火大笑:“只要你不拖欠我的佣金,這件事情我可以幫你做一輩子,因爲我幹這行這麼久了,第一次接這種又輕鬆、錢也不少賺的活兒,江老闆真是財大氣粗!”
我看着他,許久纔回道:“我真的情願你永遠都查不出結果,今天這一切都只是我的多疑在作祟。”
……
送走了火火,我所在的這條街又被黑夜所籠罩,而且還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我一個人站在酒店的窗戶口望着窗外那很是潮溼的世界,心中所有的情緒,一瞬間就被這停不下來的雨水給打溼了,我在這種困境裡,似乎無法去設想出明天的樣子。
直到手機在我的口袋裡響了起來,我纔回過了神,我從口袋裡將手機給拿了出來,是喬野打來的電話。我的精神頓時就振奮了起來,因爲最近我們都在關注着李子珊股權轉讓這件大事情,他現在給我打電話,多半是心裡有了決定。
在我的心中,當然希望喬野能夠接下這部分股權,那肖艾所面對的很多難題,也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我接通了電話,直接開口向他問道:“是不是事情有進展了?”
喬野的聲音有些低沉,他回道:“江橋,做兄弟的只能和你說一聲抱歉了,我還是晚了一步,李子珊的那部分股權已經出手了,我現在和肖艾在一起,正在談論這件事情,你過來一下吧,我們見面聊。”
我被震驚到有些說不出話來,但是我沒有掛掉電話,許久之後才讓自己平復了下來,開口向喬野問道:“是誰接下了李子珊的股權?”
“是一個投資公司,詳細的情況等你過來再說吧。”
“嗯,你們現在在哪兒?”
“我們在丹鳳街的丹青茶樓。”
……
結束了和喬野的通話,我便立即開車向丹鳳街那邊駛去,但是路況卻不是太好,我在路上堵了近一個小時纔到了丹鳳街那邊。我相信,在這一個小時內,喬野和肖艾一定會比我要更加焦慮。
將車停好之後,我便直奔茶樓而去,我在包間裡找到了滿面愁容的肖艾和喬野。我來不及坐下,便開口向肖艾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這麼大資金規模的購入,到底是哪個公司有這麼大的魄力?”
肖艾心情不太好的回道:“是上海的一家名爲鴻宇資本的投資公司。”
我在上海待過兩年,所以對那邊經濟圈裡舉足輕重的大人物都有一定程度上的瞭解,我努力的在腦海裡搜索着相關的信息,可是卻一無所獲。但是,有這種能力的投資公司,我真的沒有理由會不知道,除非它是在近一年內崛起的……可這也說不通,如果它真的崛起的如此迅速,那肯定會作爲一個成功的典型,在業內迅速打出知名度的。
帶着這樣的疑惑,我向肖艾和喬野問道:“你們之前聽說過這個投資公司嗎?”
肖艾搖了搖頭,然後我又將目光投向了喬野。如果說,肖艾因爲之前並不關注,不知道是理所應當的話,那喬野沒有理由會不知道。因爲這是一個關於地產行業的投資,需要投資方對地產行業有相當的瞭解,所以對方的公司裡很可能有很懂地產和建築的決策人,那他就應該是喬野所能接觸到的圈內人。”
卻不想喬野也搖了搖頭,回道:“我真的不清楚,如果對這家公司有了解,或者事前有任何的風吹草動,我都不會被他們給搶了先機。”
喬野的話說完後,包間裡的我們便一起陷入到了沉默之中,最後先開口說話的人還是喬野,他說道:“現在木已成舟,我也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了,但這個事情確實給我上了很生動的一課……這好的時機真的是不等人,這次是我太保守了,可是我也確實沒有料想到,這麼快時間,就半路殺出這樣一個對手來。”
我這纔有些沮喪的在肖艾身邊坐了下來,而喬野也在這個時候點上了一支菸,以發泄自己心中的懊悔之情。本來他作爲南京最大的建築集團,有機會去控股南京最大的地產集團,這怎麼看都將是一個天作之合,但卻因爲他的謹慎而錯過了,他怎麼會不後悔,而這樣的機會,他這一輩子可能也就僅此一次。
肖艾也很沮喪,而她的沮喪我更能理解,因爲原本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的局勢,瞬間就有了其他可能性,以她的經驗,到底能不能再一次掌控住局勢,就很不好說了。
……
大約過了十來分鐘,又是一陣電話鈴聲打破了我們之間的沉寂,我們的目光一起集中到了喬野那部擺放在桌面的手機上。
喬野看了看,對我們說道:“是金秋的電話,前些天我和她聊了下購買李子珊所掌握的那部分股權的事情……她當時給我的建議也是再觀望、觀望。”
喬野說着便用免提的方式接通了金秋打來的電話,他向金秋問道:“你是不是也聽說李子珊的股權被一個神秘的投資公司給收購了?”
“嗯,我也是剛剛纔聽說的,但是我覺得這個事情有蹊蹺,其中的原因有兩點。第一,我對上海的投資圈很瞭解,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鴻宇資本;第二,這麼短時間內完成這麼大規模的股權轉讓在業內也不多見,至少得經過好幾輪的談判才能達成交易……所以,這也是我建議喬野再觀望、觀望的重要原因之一,可是現在這個規則卻被這個不知名的投資公司給打破了,所以我有理由懷疑這裡面有一些不爲人知的內幕。”
喬野回道:“你繼續說,我很想聽聽你的看法。”
這次,電話那頭的金秋沉默了很久之後纔回道:“我認爲所謂的股權轉讓只是李子珊的權宜之計,而這個鴻宇資本很可能就是她轉移股權和資本的工具……你們想想,從這個角度來看,是不是也就能解釋的通了?”
稍稍停了停,她又說道:“當然,這只是我現在單方面的猜測,這背後到底有什麼內幕,還是要你們這些利益相關人去調查……不知道爲什麼,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也許這背後的真相,遠比我想象的還要複雜……因爲,就算李子珊有能力將自己的股權和資本轉移到這個叫鴻宇的投資公司名下,可一旦她東窗事發,要查出來這其中的聯繫,對經偵局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除非,她的後面有很硬的保護傘,授意她來這麼一出偷龍轉鳳以掩人耳目,否則這麼做的意義並不是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