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去醫院看孩子的事情被樂瑤應了下來後,我們又互換了聯繫方式。樂瑤說,她交朋友看眼緣,因爲看我挺順眼的,所以可以結交我這個朋友。
我敬了她一杯酒之後,她再次向我問道:“現在,是不是可以說說你和曹陽之間的恩怨了?”
我點了點頭,回道:“這個事情我就實事求是的說,絕不摻雜主觀情緒,你要覺得這個忙能幫就幫,不能幫也不勉強,因爲我理解你和他的關係…… ”
稍稍醞釀了一下情緒,我又說道:“我有個朋友叫肖艾,今年剛出道,算是音樂圈的新人。她最近在北京有一場場館級的個人演唱會,你弟弟曹陽是投資方。本來陪投資方吃飯是一件無可厚非的事情,這點誰也避免不了,可是沒有哪條規矩,是一定要陪投資方睡覺的吧?……所以,那天晚上我就去他們的飯局上了,我打算將肖艾帶走,然後他就說了特別難聽的話,我一個沒忍住就和他動了手,再後來他就放話要肖艾在這個圈子裡混不下去……我承認他有這個能力,可是非要這麼仗勢欺人嗎?……還是說,娛樂圈就真的容不下肖艾這股清流?……所以,特別希望你能從中調解一下,你應該知道做個女藝人有多不容易,尤其是這種有藝術追求的。”
樂瑤看了我一眼,然後對我說道:“我有個疑問,你說她只是一個剛出道沒多久的新人,可爲什麼這麼短的時間,就能在北京開場館級的演唱會?據我所知,就算如今在娛樂節目上拿冠軍的選秀歌手,也不會這麼快就有場館級的演唱會。一個投資方敢這麼捧她,到底又是爲了什麼?……說實話,這年頭大家都挺唯利是圖的,恐怕沒有人願意做這虧本買賣。”
我耐心的解釋道:“你這麼認爲是因爲你可能還不太瞭解她……她出身在音樂世家,自身的音樂素養非常高,所以圈內不少有影響力的音樂人都願意挺她,而且她也是有作品的。最重要的是,她在一年多前,就已經在網絡上火過一次……但那時候火的原因很單純,就是因爲她漂亮,會玩各種樂器……而這次,她是真的帶着音樂回來的。”
“哦……”
我看着樂瑤,直覺以爲她要表態了,可是她卻在“哦”了一聲之後,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把自己當成這個飯局的主人,招呼我和喬野吃飯。而我也很識趣,在這之後都沒有再提過這件事情,因爲你不可能要求人家立刻做決定,因爲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何況曹陽在這座城市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就算樂瑤在曹家有地位,也不代表就可以隨便拿曹陽開刀,畢竟她姓樂,不姓曹……我得給她考量的時間。
……
很快,我們就吃完飯,一行三人來到了酒店的停車場,樂瑤開來了一輛沒怎麼在大街上見過的suv來到了我和喬野的身邊。然後載着我和喬野往醫院的方向駛去。
大約用了半個小時,我們來到醫院,我沒有急着進去,而是從附近找了一個理髮師,讓他帶着工具跟着我們一起進了醫院,喬野則從附近的玩具店,買了很多男孩子喜歡的玩具,我們誰都沒有空着手……當然,這不是出於某種目的而作秀給樂瑤看,確實是出於我們去看孩子的真心。
片刻之後,我們便到了孩子住院的那層樓,樂瑤沒有虧待他,給他訂了最好的獨立病房,裡面日常會用到的東西基本上都很齊全,可病房終究是病房,除了病態似的冷清和藥水的味道,沒有一點點童趣,而這個孤苦伶仃的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下掉光了心愛的頭髮,一定會感到抑鬱的。可樂瑤能給他的也就只能這麼多了,雖然她是個善良的女人,但終究不可能時時刻刻的陪着這個孩子。
孩子對我和喬野充滿了戒備,一看見我們進來了,便下意識的往角落的地方靠了靠,樂瑤趕忙笑着對他說道:“小魚,這倆大哥哥可是專程來看你的,你看他們給你帶了好多玩具還有吃的東西,你要不要和他們打個招呼呢?”
這個叫小魚的孩子這才用正眼看了我們一下,我和喬野趕忙將那些吃的東西和玩的東西在他的牀邊放了下來。而他也在這個時候對我們放鬆了一點戒備,卻有點不好意思玩喬野買來的東西。
喬野想當父親都快想瘋了,所以心態上也有所轉變,他很溫柔的從盒子裡拿出了一隻小汽車,然後裝上電池,打開開關,汽車便“嗡嗡”作響。
此刻,別說是這個叫小魚的孩子,連我都被嚇了一跳,這輛看似普通的小車,竟然能吸在牆上。當喬野一推遙控器上的加速杆,車子竟然貼着牆壁開始滿屋子跑了起來……鬼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有這種玩具的……但他的功勞卻不可否認,只見這個小魚閃着倆大眼睛,沿着玩具車運行的軌跡看了好幾遍,完全打消了剛見到我們時的那種陌生感……
喬野洋洋自得的向小魚問道:“怎麼樣,很牛逼吧?”
“嗯、嗯……我都沒見過還能在牆壁上跑的車,它好像有一種神奇的力量!”
“哈哈……它現在是你的了,還有這把槍也是你的……”喬野說着又將那把足足有半米長的玩具槍遞給了小魚。
孩子其實就是這麼簡單,喬野露了這麼一手之後,就變成了小魚的偶像,然後纏着他去演示那些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玩具。
我看時機差不多了,便打斷了他們,然後向小魚問道:“小魚,你覺得你喬野哥哥是壞人嗎?”
“當然不是咯,壞人怎麼會給我買玩具,他以前都不認識我。”
我點了點頭,隨後叫來了那個一直閒在旁邊不知道該幹什麼的理髮師,我對他說道:“麻煩你,把這位喬野先生的頭髮都給剃了,剃的越亮越好……”
喬野看了我一眼,頓時便明白了,他靠在我耳邊,壓低聲音對我說道:“江橋,你他媽真夠損的啊,從出了酒店,你孫子就開始算計我了吧?”
我勸道:“頭髮這東西,剃了還會長出來,可孩子的心一旦抑鬱了,就很難挽回了……所以你還是犧牲一下吧,又不是沒剃過。”
喬野看了我一眼,一咬牙便從理髮師的手上接過了圍布,然後說道:“剪吧,剪的越光亮越好……”
有點搞不清楚狀況的理髮師,完全出於職業素養,拿出推子便在喬野的頭上推了起來。整個過程,喬野都面無表情,不知道他是爲了這麼一個善意的決定而感到高興,還是在擔憂別人的口舌。說真的,他可是一個集團堂堂的掌門人,卻留了一個這麼不體面的光頭……而知道真相的,畢竟只有我們在場的這幾個人,可他卻要在之後面對芸芸衆生!
很快,喬野的頭髮便被剃光了,他抹掉頭上的碎髮,然後來到小魚面前,握住他的手說道:“小魚,現在我也和你一樣了,我們都沒有了頭髮,大家可能會喊我們光頭,再難聽一點,還會叫我們禿驢,可這並不能作爲評判誰是好人,誰是流氓地痞的證據……就像我,剛剛你覺得我是好人,現在頭髮沒了,我也不會變成一個壞人,對不對?……其實,光頭一點也不可怕,怕的是你沒有一顆想做硬漢的心……”
說着,他將剛剛那個玩具汽車又拿到小魚的面前,笑着說道:“就像這個小汽車,因爲它有一顆做硬漢的心,它就能跟別的車不一樣,能在牆壁上奔跑……所以,你要不要有一顆做硬漢的心?然後創造一個屬於你的奇蹟?”
小魚似懂非懂的看着喬野,而喬野卻很動情的看着他,也許他想到的是那個自己和秦苗沒能出世的孩子,這些年來,他內心的遺憾和感受,我明白!
小魚摸了摸喬野的光頭,然後點了點頭,他也向喬野問道:“那喬野哥哥,你是不是也有一顆要做硬漢的心?”
喬野愣了一下,心中有愧,因爲他算不上是個硬漢,在某些人的眼中,他甚至是個混蛋,所以他開不了口,進行一番自我標榜。
這時,我才往前走了一步,然後代替喬野回道:“小魚,你要記住,你喬野哥哥,他已經是一個很硬、很硬的硬漢了……我也是硬漢,現在就等你和我們一起做硬漢了!”
說着,我又從理髮師的手中拿過圍布,笑了笑對他說道:“也替我把頭髮剃光吧,然後在給我們做個見證。從現在開始,我江橋、喬野、還有小魚,就是名動江湖的硬漢三人組!”
理髮師已經徹底懵了,而一直在旁邊看着我們對話的樂瑤,終於走到他的身邊,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解釋了這一切,然後又從錢包裡拿出了兩百塊錢遞給了他,說是我和喬野的剪髮費用。
看似非主流打扮的理髮師卻無論如何也不肯收,他說,他賺不了這樣的錢,然後便無償按照我的要求,用推子推掉了我頭上的三千煩惱絲……
實際上,我們誰都不應該以貌取人,就像這個非主流打扮的理髮師,也許會有人拿他當笑話看,但這一刻,他是有良知、有愛心的,他就是喬野口中的硬漢……而那些開着豪車,卻對社會沒有貢獻,只會享受父輩成果的富家子弟,也不代表就該有很高的社會地位……我覺得,這纔是一個健康社會應該去提倡的社會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