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屍走肉般的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我已經完全沒有了心情,就這麼呆坐在餐桌前,看着一個多小時前做好的晚餐。在做這些晚餐時,我曾想象,陳藝一定很喜歡我特意爲她做的平橋豆腐羹,而現在與我相對的只是顏色非常冷的牆壁,撕裂的痛苦一直折磨着我,我快要崩潰了……
我沒有吃飯,沒有洗漱,就這麼躺在被夜色深埋的牀上,可是那靜的沒有一點雜聲的環境中,我的感官變得極其敏感,那些陳藝昨晚留下的淡淡氣息彷彿還在。
是真的還在,那牀她蓋過的羽絨被上還留有精油爽膚水的香味,我敏感的神經就這麼被刺激着,只覺得那不能承受的痛苦快要撕裂自己的軀體,那些我們昨晚的對話就好似鋼針扎進了我的心裡,一切竟然是來得如此之快,而我只能反覆告訴自己不要難過,因爲放手也是一種成全。
回首與陳藝認識的這麼多年,我最期待的便是看到她快樂的樣子,所以小時候,每當她學習才藝感到枯燥時,哪怕是離鬱金香路再遠的培訓班,我也有本事找到,然後將她“偷”出去,陪她玩半天。在學校裡,她在老師那裡受了委屈,不管這個老師有多嚴厲,有多橫,我都有勇氣站起來爲她和老師頂嘴……
如今,我們以愛情的名義在一起了,可是她笑起來的次數卻越來越少,越來越疲憊,越來越力不從心……作爲她最親密的伴侶,我又怎能感覺不到她爲了這份存在巨大差距的愛情撐的有多辛苦,而愛情最初開始的目的也更不是爲了讓她和自己的親人決裂,所以很多時候,我也忍痛問自己,這份愛情到底還能死撐多久,而現在的陳藝又是不是我希望看到的那個陳藝?
我有了答案,即便沒有我在酒後做錯的事情,我們之間也很難有一個結果,因爲愛情中的衝動絕對不是支撐愛情的基礎,也沒有一個人能真正敵得過現實的殘酷,何況我只是這個社會裡貨真價實的小人物,更加沒有與現實叫板的資格,我所能做的,都已經在那座長江大橋上做完了……
我終於笑了,笑着哭……我真的、真的很愛陳藝,可由古至今又有多少人可以超越現實的差距?哪怕是梁山伯和祝英臺也只是在藝術手法的處理下而化了碟,這看上去浪漫卻更是一種警示,而我和陳藝今天的痛苦,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經被演繹,千百年後也依然會重演……
夜裡,即便想明白了這些,我依然沒有能夠好過一些,一直抱着那牀陳藝蓋過的被子,痛苦的哽咽着。這一生,我似乎都已經看不到愛情的希望!
……
與陳藝分手後的這兩天,我一直活在昏天暗地中,我沒有去咖啡店,也沒有離開過這條巷子,餓了就吃泡麪,累了就躺在牀上不分晝夜的睡着,醒來時便點上煙對着牆壁發呆。
這些天,我甚至不敢去打開微信,因爲我害怕朋友圈裡會傳來陳藝結婚的消息,我一定會因爲這個消息進地獄,我希望分手後的她可以冷靜一些,而不是用一份衝動的婚姻來報復我的背叛……
我真的背叛了嗎?我自己也說不清,至少分手的這兩天我從來沒有想過去找肖艾,更沒有想過將這個消息告訴她,然後從她那裡得到些什麼。我痛苦的很孤獨,在孤獨中思念陳藝,在孤獨中將自己弄得生不如死……
第三天的傍晚,我終於離開了自己住的地方,像個病人似的走在了鬱金香路上,可再次以開放的姿態面對着這條路上的夜色時,我依然失落到不知所以,我原本只是想出來吃一碗餛飩,忽然又沒有了吃東西的*,就這麼坐在便利店的長椅上,點了一支菸,看着這荒謬的世界,荒謬的人們……
看着、看着,路上每一個路過的長髮女人,只要身材苗條,我都會把她們的背影錯認爲陳藝,也許她還會回來拿一點東西,我這麼在大腦裡想着,可是這已經是我們分手後的第三天,她要拿什麼東西也早該拿走了,於是無知的我又盯着面前那棵禿了的梧桐樹失神的看了好一會兒。
我有點想離開南京了,我想去深圳,去找江繼友,看看他這些年到底在做些什麼。
如果有可能在那邊生活,我就將這邊的老房子賣掉,帶着奶奶去那邊生活,至於心情咖啡店,就和當初的餘婭一樣,偶爾回來看看便夠了。
低着頭,避開迎面吹來的冷風,我一連抽了兩支菸,而一個小時前纔開機的手機也在此刻響了起來,我機械似的從口袋裡將手機拿出,這個電話是金秋打來的,她是約我談公事的。
……
7點的時候,金秋來到了心情咖啡店,我們坐在靠近窗戶的地方聊了起來,她看着那堵求愛牆,笑了笑對我說道:“那堵牆上用一百多種語言表達了我愛你,一定很花心思,很費精力吧?”
我精神萎靡的回道:“主要是有情緒在裡面,這纔是我做這件事情的動力。”
金秋心照不宣的點了點頭,而我在打造這面求愛牆的時候,也真的不止一次想過,要在這裡向陳藝求婚,所以我纔有如此足的動力去找語言方面的資料,又一筆一劃的將這些充滿愛意的表達在牆上勾勒了出來,即便數個日夜不眠不休也沒有覺得累過,而如今卻已經物是人非了。
我們的愛情就是這麼呼嘯而來,呼嘯而去的……
“對了,上次那個客戶的求婚方案你做出來了嗎?”
我搖了搖頭,回道:“我現在這個狀態不適合做這份方案,我肯定沒什麼靈感,還是請你們公司的婚禮策劃幫忙做吧。”
金秋察覺出我的異樣,語氣關切的問道:“你怎麼了?感覺精神狀態很不對呀!”
我看着金秋,沒有言語,而聰明如她已經看穿了一切,她遞給我一支菸,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是和陳藝分手了吧?”
我從她手中接過煙,點燃後許久纔回道:“分了,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對嗎?”
“作爲旁觀者,我確實是這麼認爲的……從小學到走上工作崗位,陳藝的名聲誰不知道!她永遠是別人眼中的焦點,活在男人們的幻想中,而你卻……”
“我卻太平凡!”我說着深深吸了一口煙,我不必爭扎,因爲我和陳藝之間的差距在別人的眼中實在是太明顯。
金秋出乎意料的搖了搖頭,她回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停了停,她又說道:“不聊這些讓你感到不開心的事情了,說說自己以後的打算吧。”
“我想先去深圳看看,如果那邊有機會的話,我就賣掉南京這邊的房子帶着奶奶一起過去。”
“江橋,你勸你趕緊打消這個念頭。”
我看着金秋很認真的表情,疑惑道:“怎麼了?”
“如果你自己去深圳,我還可以理解,畢竟男孩子志在四方,但是你要帶着奶奶去,就很不像話了……奶奶她可是土生土長的南京人,你能保證她適應的了深圳的生活嗎?何況她的腿腳不便,到了那邊一定會成爲你不小的負擔,她自己也肯定會自責,而陌生的環境會讓她更加感到壓抑!”
“可是我也不能讓她一個人留在南京!”
“所以啊,你江橋和別人不一樣,你根本不具備去外地重新開始的條件,你身上的束縛實在是太多了!”
我心中滿是無奈,卻沉默不語,我已經不想再宣泄什麼,因爲這些年我一直都是這麼生活的。
金秋給了我傷感的空間,她許久也沒有說話,只是點上了一支女士煙,直到快要吸完時,才又對我說道:“江橋,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是很誠懇的邀請你回公司……你不要急着拒絕我,先聽聽我的條件。”
我看着她……
“我們公司之前一直沒有市場部,去系統的分析市場走向,再根據走向制定相應的市場策略,所以我覺得當務之急並不是依靠投資去主攻高端市場,而先完善公司的結構纔是重中之重。我會在近期成立市場部,我希望你能擔當市場部的經理,因爲你已經向我證明了,相對於策劃工作,你做市場的能力更強……我給你開出的保底月薪是一萬二,加上各項獎金,年收入至少不低於18萬,而且給你充分的自由去做自己的咖啡店,你看怎樣?”
她突如其來的邀請讓我愣住了……
金秋依然用很誠懇的語氣對我說道:“江橋,我們一起做事業吧,你的經驗和才能,加上我的管理,我們是一定可以在南京這座城市做出成績的,這點我堅信……一個男人,何必讓感情成爲自己的羈絆呢?而且你真的還很年輕,正是該全力拼搏的年紀,希望你能給自己一個正確的定位,接受我真誠的邀請。”
我許久纔回道:“我和你說實話,你態度上的轉變讓我有點緩不過神。”
“不,江橋,我之前已經向你提出過邀請了,只是你沒有接受……我也很認真的和你道過謙,我確實錯誤的判斷了你。我們都看到了,客戶在這次化解公司的危機中起到了多麼重要的作用,而客戶對你的認可已經很直觀的反饋了你這幾年對公司的貢獻,以及你未來的潛力,所以我很期待和你一起做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