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張恆揹着書包回到了小區。
不過他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回家,而是來到了另一個單元,大學生的住處。
大學生昨晚雖然遮住了臉,但是張恆還是從後者的穿着上認出了他來。
他的那條阿迪達斯運動褲和地底人的T恤出賣了他的身份,和張恆在便利店看到的一模一樣。
張恆倒不覺得昨晚的事情大學生是在針對他。
因爲他打算去河灘邊的事情沒有告訴任何人,直接偷開外公的車出發,再加上他挑的路線也比較偏,一路上沒碰到幾輛車,大學生如果想要跟蹤他並不容易。
更別說還要在他站在河灘邊的時候偷偷摸到橋墩下了,張恆還是更傾向於昨晚大學生比他早到。對方看到他停車後才躲在橋墩下的,那問題就來了,大學生爲什麼昨晚要偷摸到河邊,他和那三個溺水的孩子之間有什麼關係?
爲什麼大學生在看到他的時候會表現的那麼驚恐,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險跳進水裡去?
這些問題的答案恐怕都只有當事人才能解答了。
張恆敲響了大學生家的屋門,然而裡面沒有任何迴應。
這個點兒大學生的爸媽應該還沒下班,不過大學生本人卻是在家的。
在張恆的印象裡,大學生被從精神病院接回來後基本上就一直窩在家裡,深出簡居,除了外出買菸外平時都不會出門,更何況昨晚他纔剛在河裡遊過泳,就更沒理由到處亂跑了。
於是張恆加大了敲門的力度。
過了一會兒裡面終於傳出了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我還爸媽沒回來,你晚點再來吧。”
“我是來找你的,”張恆也沒兜圈子,直截了當道,“昨晚的事情,我知道是你,我們得談談。”
他話音剛落聽到裡面傳來一陣哐哐噹噹的聲音,應該是大學生撞到了什麼,後者的聲音從門的另一邊傳來,帶着一絲驚慌,“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過你等一會兒,我馬上就開門。”
張恆聞言揚了揚眉毛,把耳朵貼在房門上。
聽了一會兒,他直接轉身走下樓梯,走出了單元樓,繞到西面,擡頭,看着二樓屬於大學生家的一扇窗戶打開着,一個身影揹着個美少女戰士款的小學生書包,正背對着他。
那個身影扒着窗沿,身子基本上都已經翻了出來,一隻腿踩在空調的室外機上,還有一條腿正在想辦法從窗臺挪下來。
不過他平時應該不怎麼鍛鍊,這個動作做得有點費勁兒,張恆看了會兒,甚至懷疑他的腿是不是抽筋兒了,爲了他的安全考慮不得不開口指點道,“你可以先把腳往左邁一點。”
然而大學生聽到身後傳來的聲音卻是魂飛魄散,差點沒從而二樓直接摔了下來。
他也不翻窗戶了,又急急忙忙的往回爬去,但是他大概是有點着急,踩着室外機的那條腿明顯沒使上力氣,整個人反而一腳踩空。
好在關鍵時刻,有人扶了他後背一把。
張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爬上了二樓,來到了大學生的身邊。
大學生看樣子已經被嚇傻了,嘴裡不停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張恆見卻是狀直接翻進了他的家裡去,之後又一把把他給撈了上來,關上窗戶,好在這個過程很短暫,應該沒有被小區其他人看到。
之後張恆掏出那份有關三個兒童溺水的報紙,拋在幾乎已經癱軟在地的大學生面前道,“說說吧,你和這事兒有什麼關係。”
大學生剛看到新聞的標題整個人跪倒在地上,一邊用力磕頭一邊道,“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我腦袋不清楚,就是悶的太久,想出去呼吸口新鮮空氣。”
張恆皺眉,雖然這傢伙的打扮的確有點瘋瘋癲癲,但是從交流上來看他其實挺清醒的,做事也有邏輯,聽自己說明來以後立刻就想翻窗戶逃走,而且在逃走前還說了謊想穩住他,如果不是張恆聽到他的腳步聲向另一個屋子移動,說不定還真被他給騙到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張恆問道。
然而不管他說什麼大學生都只有那幾句求饒的話,而且一邊說着一邊還把褲子脫了下來,看樣在還想在他的面前表演現場蹲坑的限制級戲碼。
張恆正想說什麼,突然聽到了客廳裡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
不知什麼原因,大學生的父母今天竟然早回家了,張恆知道自己沒法再在這裡待下去了,只能翻窗先離開,然而走之前,張恆瞥到了大學生的臉色,卻是有些意外。
因爲後者的臉上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獲救的輕鬆之色,反而眼中的恐懼更勝,就像昨晚他在橋墩下拼命逃跑一樣,每個毛孔都繃緊了起來,只是這一次,他似乎無路可逃了。
可惜張恆沒法再和他說什麼,因爲大門已經在緩緩開啓了。張恆趁着最後的時間跳出了窗子,踩着空調箱落地,他揹着書包走出幾步,又回頭看向那扇窗戶。
結果在那裡看到了一個女人,是大學生的母親。
她衝着樓下的張恆笑了笑,就像小區裡的所有鄰居一樣和善,之後合上了窗子,還順手拉上了窗簾。
於是張恆再看不到那間屋子裡發生的事情。
…………
張恆回到家,把書包扔進臥室裡。
外公恰好也從院子裡走了出來,端着洗菜盆,裡面放着剛從地裡拔出來的小青菜,還帶着泥土。
張恆從冰箱裡拿出一瓶酸奶問,“大學生家的事情您知道嗎?”
“什麼大學生?”
“就是精神有問題的那個。”
“哦,他啊,可惜了。”外公道,“本來是個好苗子,哈工大機械專業,應該能當個工程師搞研究的,可惜就這麼瘋掉了。”
“他是怎麼瘋掉的?”
“聽說是遇到了感情上的問題,之前的初戀女朋友和他分手,嫁給了別人,年紀輕輕的,轉不過這個彎,人就突然瘋了,最嚴重的時候拿着家裡的菜刀就出來了,誰靠近他他就要砍誰,他父母沒辦法,只能把他送進精神病院治療,出來後總算能控制住情緒了,不過人也毀了。”外公搖頭惋惜道。